見到呂布英姿,何進心中歎了一聲:好一位英武之将,丁建陽竟将如此将才用作主簿!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簿,陳琳。
“壯哉!主簿殺賊有功,賞錢百萬!”何進高聲一喝,面對将士,道:“将士們,蹇碩已死,随我殺入宮中!”
“嚯!嚯!嚯!”将士們以激昂的熱情回應到。
“兄長!且慢!”何苗還是出聲阻止了。
方才何進命人殺了小黃門,何苗已知今夜事态不可控了,但何進真的铤而走險的話,何氏就危險了。
何進不要命,他何苗與妹妹還要命呢!
“大将軍!”何苗頓了頓,又換了個稱呼。
“兄長!陛下召見,若是帶兵前去,豈不落個謀逆之罪!陛下若怪罪,何氏可承受不起呐!”何苗以何氏一門勸道。
何進猶豫了,畢竟這是皇宮,裏面有陛下,而他是臣子。
“大将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袁紹面色凝重,一力勸說,“大将軍可記得窦武誅殺閹賊不成而反爲所害,今日此番陣勢,閹賊必知,有所防備,大将軍身系要務,焉能以身犯險,我等将吏皆樂于盡力報效,如今萬事俱備,乃天賜良機,爲天下除賊,大将軍當名垂後世!”
言罷,袁紹又轉向何苗說道:“骠騎将軍亦統率勁兵,應與大将軍兄弟同心,共誅閹賊!”
何苗面露難色,袁紹之言,無法反駁,隻是與他内心不符罷了,于是他勸道:“兄長勿慮,若是不放心,我陪你入宮!”
何進一陣掙紮,有何苗在,倒是多了一份保障,最重要的是,蹇碩已死,十常侍已經無力回天了。
“将士們稍待,我先去面見陛下,你等在此等候!”
“大将軍不可!閹賊既蓄意加害,大将軍萬萬不可以身犯險!”袁紹又重複了一次。
何進提了提手中長劍,道:“區區閹人,不足爲懼,蹇碩已死,安敢造次,吳匡率親衛與我同行!”
“遵令!”吳匡道。
何進何苗兩人,一起入宮,經過内庭之時,皇宮侍衛将吳匡攔住。
“内廷宮禁,閑雜人等不得入内!”
吳匡看了眼何進,似在征求他的意見。
“内廷有禁衛把守,我乃大将軍,量他們不敢妄圖,你在此地等候!”
何進交待一番,與何苗一同入門。
……
長樂宮中,張讓一衆常侍聚在宮牆之下,交頭接耳,何進之事,他們已知悉,張讓帶上趙忠段珪,以及數十名小黃門以及收買的侍衛。
“張常侍,今夜果真要動手嗎?”
“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兵器都帶好了嗎?”張讓确認道。
“好了!”
“好了!”
衆人紛紛回應。
“諸位埋伏于嘉德門後,待何進至,聽我号令,一舉殺之!”
何進與何苗一路行進,路上遇見宮女宦官,還會照例給他們行禮,隻是今晚皇宮似乎比以往冷清了一些。
何進入嘉德門後,是一道宮廊,未行多遠,卻見張讓趙忠幾人提着燈籠,站在他的對面。
“張讓!”何進認出了對方,“你在此作甚!”
張讓上前幾步,燈籠的微光映照在他那張慘白的臉上,夜裏顯得有些滲人。
“老奴在此,自然是恭候大将軍!”
“我要見陛下!”
“陛下已經睡下,何進!你帶兵圍宮,意圖謀反,由攜帶兵刃見陛下,妄圖行刺,如今事實俱在,今日我等便奉旨誅殺叛逆,左右,殺何進!”
張讓一聲令下,後方黑暗中頓時竄出一些持劍的黃門及侍衛,就連嘉德門,也轟然關閉。
何進瞧見,自己身後竟然也有許多手持長劍之人。
“張讓,閹賊!欲意何爲!”
“誅殺叛逆!上!”張讓下令。
衆人一擁而上,何進退了兩步,卻見身後亦有人殺來,當即抽出長劍,擋在身前。
何苗見勢不對,不敢作聲,握着劍柄往邊上退了退,看着張讓。
“如今陛下尚在,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武逼宮,犯下大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張讓也持劍逼近,一邊走,一邊說道。
“天下大亂,人人言皆是十常侍之禍,名聲盡歸你等,罪過皆是在我,你不想想,昔日若不是我們照拂何氏,何皇後何來今日皇後之位,若非皇後,你區區南陽屠戶,憑什麽登堂入室,與我等爲伍!”
“如今陛下身危,我等欲依靠皇後,亦是依托你何氏門戶,而你竟舉兵欲誅滅我等,那便别怪我們先下手爲強了!何進,你終究是步了窦武後塵!”
張讓邊行邊說,聲音愈加的大,不過何進卻無暇應對。
他持劍挑開兩道攻擊,正欲反擊,背後卻被人削了一劍。
一陣前所未有的疼痛感襲來,何進猛的一個寒顫,揮劍朝着前方一頓猛砍。
爲官多年,有一段時間,他确實勤加苦練武藝,可随着地位越來越高,何進心中也漸漸怠惰了,這幾年,他的身材還愈發腫胖,連騎馬都不是很靈活。
如今,面對數十人攻擊,些許武力壓根救不了他,何進胡亂揮劍四方,但作用是徒然的。
逼退了前方之敵,身後便會受到攻擊,若不是他身軀帶甲,恐怕早已命喪當場了。
何進腰間一痛,伸手一摸,手上頓時沾滿了黏糊糊的血,他本能的一劍劈向後方,可惜動作太慢,後者直接棄劍跑了,那柄劍,就插在了何進腰上。
“弟弟!助我!”何進喊道。
此時何苗眼睛望向别處,不忍直視被暗害的“兄長”,别說救援了,他雙腿都在發顫,恨不得自己不在此處。
而張讓,那雙陰鸷的目光,正在盯着他呢。
帶傷之後,何進的反抗更慢了,一名長得孔武有力的黃門,上前一劍結果了何進,并将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一代大将軍,殒命宮廊。
“張常侍,此人如何處置?”
“别殺我!别殺我!我什麽都沒看見!”何苗矢口否認,無半點兄弟之情。
他與何進,本就無情,異父異母,哪來的兄弟情。
張讓再瞥了眼何苗,嗤之以鼻,将目光轉向何進之屍。
“留着吧,此人自有人收拾!”張讓說着,提起何進首級,道:“随我面見陛下,澄清狀況!”
說盡說着拿出事先準備的好托盤,将首級置于其上,再用黑布遮上,向陛下寝宮而去。
未入寝宮,突然有人急匆匆的往外跑。
一邊跑還一邊喊:“陛下薨了!陛下薨了!陛下薨了!”
“咣當”一聲,聽聞叫喊内容的的張讓失手将放着何進首級的托盤摔落在地,首級也滾了出去。
陛下薨了?怎麽會!
張讓等幾位常侍猛的沖入寝宮……
一時間,小黃門将劉宏薨逝的消息傳遍各宮,太後,皇後,妃子,貴人等等,都先後得到了消息,紛紛打着燈籠,趕往劉宏寝宮。
乃至于宮外諸将,聽到消息,盡數呆滞。
他們還在等大将軍,怎麽大将軍沒聽到,卻等到了陛下駕崩的消息,宮中到底發生什麽了!
就在衆人焦急萬分,不知如何之時,吳匡突然出宮來了。
他高舉一手,手中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借着昏暗火光,前排将士發現,那赫然是骠騎将軍何苗的首級!
“大将軍帳下将士聽着,何苗勾結閹黨,誘騙大将軍入宮,十常侍令人埋伏于宮廊,合擊大将軍,緻使大将軍慘死宮中,袁校尉,此事如何處置!”
袁紹須眉一揚,“铿”的一聲抽出寶劍,高舉于前,對着将士們喝道:“閹黨殺害大将軍,圖謀造反,我身爲司隸校尉,欲于今夜除賊,衆将士随我殺入皇宮,誅盡閹人!”
何進軍群情激憤,應者無數。
吳匡趁機道:“何苗謀害兄長,已爲閹賊同黨,何氏叛逆,如今何苗已誅,随我殺光何苗軍!”
說完,吳匡身先士卒,徑直殺向何苗軍所在位置。
何苗長史樂隐一件,心道一聲不好,雖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麽,但何苗害何進,這是不可能的,其中必有誤會。
然而現在也沒有解釋的機會,眼見吳匡等人殺來,樂隐連忙指揮軍隊迎敵。
同時對身旁兩小将道:“牽招史路,你二人速速離去,将我老小送出雒陽,回冀州去!”
牽招是樂隐學生,史路是樂隐門生。
“老師!我們一起戰鬥!”
“對,老師,史路不懼!”
“糊塗!莫要我做那不忠不孝之人!”樂隐罵道。
何苗走錯了路,他投效何苗,已屬無奈,若是再牽連家中,那他可真是愧對列祖列宗了。
兩人蒙受樂隐教育,老師的話,是很聽的,于是調轉馬頭,現行離去。
“唉,我隻是希望你們活啊!”樂隐歎了口氣,看着殺向自己的吳匡,舉劍來擋。
“咣當”一聲,長劍掉落。
一合,樂隐便被吳匡斬于馬下,何苗軍連失兩主,頓時軍心潰散,開始逃命。
袁紹一聲令下,與袁術一道攻打宮門,很快,兩人率兵殺入宮門。
“凡遇宦官,盡數誅殺!”
袁術殺入宮中,對袁紹道:“兄長,事到如今,殺閹賊事小,當務之急,乃是尋到皇子!”
袁紹一想,也對。
于是道:“殺人之事,交予部将即可,我去長秋宮接皇子辯,公路你去永樂宮,必須将皇子協保護起來!”
說完,袁紹直接騎馬馳向内廷。
袁術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袁紹背影,啐了一口。
袁術暗罵:“憑什麽皇長子要你一去接,真當自己是袁氏嫡長?呸!”
袁術心中苦澀,原本庶出的袁紹,是沒有資格與他争嫡的,沒想到過繼給伯父袁成後,他真的成了袁氏嫡長,特别在袁紹爲其辭官守孝三年之後,無論是天下士子,還是袁氏之人,皆認可袁紹是袁氏嫡長。
而袁術則徹頭徹尾便成了弟弟。
“哼!”袁術一聲冷哼。
“你們過來!”他對左右部屬喚道。
“你二人,帶本部兵馬占領九龍門,你二人,帶本部兵馬攻擊南宮宦官,給我燒毀南宮!還有你二人,分頭前往東西宮,縱火燒宮,逼宦官無處可藏!”
衆虎贲騎士齊聲道:“遵令!”
虎贲騎士們按令忙碌去了,袁術望向北宮,那的永樂宮,便是董太後居所,不過今夜過後,恐怕她要升格爲太皇太後了。
袁術冷笑,嘀咕了聲:“你想将閹賊殺盡,我偏偏趕他們走!”
袁術罵罵咧咧的奔向永樂宮。
袁紹徑直來到長秋宮,四下尋了一番,捉了宮女問了才知道,何皇後已經帶着皇子辯去見劉宏寝宮了。
于是,袁紹又集結人,放棄長秋宮,奔向長樂宮。
出長秋宮時,袁紹赫然發現,皇宮之中火光沖天。
袁紹猛一錘手掌,罵道:“公路!你就如此急迫要與爲兄作對嗎!”
他們來是殺人的,從來沒有放火這一項,如此火勢,顯然是有人蓄意縱火,他沒下令,那下令者必然是袁術。
畢竟,宮裏人總不會傻到縱火燒宮吧!
按袁氏計劃,袁紹慫恿何進進攻皇宮,誅殺十常侍,二者無論誰死誰傷,袁氏都将坐收漁利。
而今夜,何進先死,這無疑是最好的開局,這給了袁紹一個直接誅殺十常侍的理由,而且一夜之間,外戚與宦官這對糾纏了大漢百年的冤家,俱消亡。
原本何進死,十常侍死,那麽大漢朝堂,将再無人可以壓制袁氏,屆時,何皇後攝政主宮内,袁隗輔政主朝堂,自己再将何進之軍與西園軍收編,完美!
可袁術幹的好事啊,皇宮大亂,許多宦官必定出逃,到時候再想殺他們,可就難了!
袁紹罵罵咧咧的朝着長樂宮而去。
……
今夜注定是個漫漫長夜,冀州常山。
劉擎書房中燈火通明,在連夜閱過一些信報之後,劉擎因緊閉的房門覺得有些頭暈腦脹,于是不顧寒冷,走到了後宅院中。
近幾日,信報頻繁,特别是雒陽方向,何進布兵頻繁,且召回了派出募兵的部将,想必他是有某種危機感,才會這般吧。
種種迹象表明,何進與宦官之争,恐怕很快會發生了。
突然,劉擎覺得臉上傳來一點冰涼。
下雨了?
劉擎仰頭一看,借助着微弱的光,隻見雪花飄飄揚揚而下。
“下雪了!”
“昭姬!快來看,下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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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下雪,雒陽下血,袁氏兩個小可愛開始互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