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擎在巡視石邑之後,又挑選了幾個附近的縣城随意走動了一番,得到的結果基本一緻,常山郡如今已經走上正軌。
郡府各曹掾各司其職,井井有條,唯獨人才探索這一塊,好似沒什麽進展,不過這種事,實在不能強求。
雁門方面,荀彧回信時提到,南匈奴族民已經基本分散完成,他們之後很難再形成聚居地。
沒有了聚居地,加上不斷受身邊的漢人影響,他們遲早會融入這個大家族的。
南匈奴雖然敗了,但劉擎并不會像對待俘虜與奴隸一般對待他們,隻需要好好融入大家庭。
至于那些頑固分子,劉擎直接給了荀彧“便宜”行事的權力。
劉擎自認爲是個心善之人,但絕不聖母,誰敢做壞粥的老鼠屎,那就直接剔除。
荀彧日常信報中還提到了甘來的煉鐵進展,目前他完成了第一座小型高爐,可惜面臨的問題有不少,無法連續性的作業。
不過,隻要能煉出鐵,起碼說明結構是正确的,其他隻是細節改進的問題,對于此事,劉擎也高度重視,專門寫信給甘來,說了一些自己所掌握的淺陋的中學知識,希望對他能有所提點。
劉擎拿起關于高順的書信,思索一二,打算将他召回常山。
高順在雁門練兵,已有不少時日,劉擎想見識見識他的成果。
對于高順,劉擎心裏明白,這一類世家子弟的理想與驕傲,高順就是非常理想化的人,還帶着一點點傲氣,可以說是十分典型。
所以在曆史上,高順就是這麽一個矛盾的人,爲了理想,他練兵、從軍,戰鬥,可惜跟錯了人,在呂布軍中,他與呂布帳下其他将領格格不入,他軍紀嚴明,軍中禁酒,戰鬥力強,卻一直得不到呂布真正的信任,哪怕救了他幾次。
甚至呂布甯願被人賣了,也不信他。
遺憾的是,因爲高順與張邈走的很近,高氏又與袁氏有親,所以曹操不得不殺了他。
高順喜歡練兵,渴望戰鬥,劉擎偏不如他所願,就這麽養着他,畢竟手下戰将如雲,劉擎就不信卷不動他。
遲早,他會主動向劉擎表示投效,而如今的劉擎,因爲一戰滅南匈奴,相信高順也會得知,以他現在的名聲與地位,士家出身的高順前來投效,也不吃虧!
劉擎放下關于高順的書信,緊接着,身旁的昭姬又遞過來一封。
同時介紹道:“夫君,這是關于雁門大型馬場的方案,文若将地址選在了諸聞澤,諸聞澤雖是鹽湖,但有不少河流彙入,特别在西面,水草十分肥美,堪稱天然馬場,隻不過諸聞澤地處強陰縣,缺點便是無險可守,所以與鮮卑的關系,尤爲重要。”
荀彧應該是拿不定主意,畢竟和鮮卑的關系,也隻是一紙契約,還有一份聯姻,這種紙面條約,終究太缺乏約束力。
說白了,現在隻是用實力鎮住了鮮卑王族而已,若有一日經營好馬場,誘惑足夠大,而劉擎實力不再的時候,你看他們敢不敢撕毀條約。
“鮮卑的問題。”劉擎嘀咕了一聲,突然意識到,骞萦之事,蔡琰還不知道。
與其等她被動發現,不如自己坦白好了。
“那個……昭姬,我有一事告知,希望你莫要生氣。”劉擎先打了個預防針。
蔡琰原本打算看下一封書信,聽了劉擎的話後轉望向他,雙眼一眨巴,好奇的聽着。
“此事說來話長,先前我馳援雁門,擊敗鮮卑大人魁頭之後,他逃去了草原,當時雁門軍民士氣低落,需要振奮,我便打算入草原追擊魁頭,後來知道了一些草原秘辛,原來魁頭并非正統鮮卑大人,正統鮮卑王應該是和連之子骞曼,當時年幼的骞曼因爲實力太弱,于是……”
“夫君,這些我已知曉。”蔡琰突然提醒道。
啊?哦!我直接說重點。
“都怪奉孝!出了個掌控鮮卑的大計劃,這第一步,便是和鮮卑王族合作,誅殺魁頭,爲其奪回正統王位,而鮮卑王也承諾,在其治下,絕不犯漢。”
“夫君此行,當屬百年功業。”蔡琰毫不吝啬的誇贊道。
“但是……”劉擎轉折道:“這個計劃還有第二步甚至第三步。”
“第二步?”蔡琰眼珠子靈動的轉着,似在揣度第二步是什麽,不過她的才智多用在文學詩賦之上,權謀這一塊,非其所長,所以蔡琰猜不出。
劉擎一咬牙,直言道:“這第二步,便是兩族以鞏固契約爲由,進行通婚,而我身爲表率,要迎娶鮮卑王骞曼王姐,骞萦。”
蔡琰美目閃動,回應着劉擎目光,從她眼中,劉擎似乎并未看出半分失望,不過劉擎還是發現了端倪。
原本蔡琰舉着書信的手,無意識的垂了下去,這其實壓根無需揣摩,哪有女人願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即便是帝王,後宮也是鬥争最爲陰險狠戾的地方。
劉擎拾起蔡琰垂落的手,握在掌心,果然,蔡琰掙了掙,隻是沒有掙脫。
“不高興了?”
“夫君是大漢宗親,又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其實我早就知道,我是不可能獨享夫君之愛的,可不知爲何,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會不高興,我也不想這樣的。”蔡琰噘起小嘴喃喃訴說,懂事得劉擎一陣心疼。
他立即挪了挪位置,将蔡琰攬入懷中。
“第三步,是不是日後以夫君與公主的孩子,爲鮮卑王?”蔡琰在懷中揣度道。
好吧,女人在什麽時候智商最高?
在發現男人身邊有别的女人的時候!
兩人相擁良久,劉擎也未多作解釋,這種時候,靜靜的抱着就好了。
“夫君,我們繼續看書信吧。”蔡琰在懷中道。
蔡琰如此表态,說明她已經處理好了情緒,此事便算揭過了。
“好!”劉擎淡淡的回了聲。
蔡琰繼續端坐,擺出帛書,劉擎一邊說,她一邊寫。
“同意在諸聞澤以西修建馬場,并且多向鮮卑求購優質種馬,另外,鮮卑人養馬有經驗,也可以引入一些育馬訓馬的人才。”
劉擎說完,尴尬的咳了聲,若真按照郭嘉的第三步計劃,那自己算什麽?
蔡琰寫完,又取出一封,展開認真的看了起來。
劉擎則靜靜的看着她,這麽看,蔡琰倒挺像自己的秘書的。
“夫君,這是張文遠的信,從離石送來,稱轉移流民的通道已經基本完成,流民正順着西河郡,進入雁門郡,隻不過消耗糧食尤爲嚴重,離石糧草已經告急,文遠問是否繼續接納,另外,信中還提到,河東局勢似乎愈加複雜了,在逃聯軍已經與白波軍發生沖突,隻是朝廷似乎并沒有支援河東郡的迹象。”
蔡琰讀完,看着劉擎。
劉擎略作思慮,道:“給督瓒寫信,令其運糧支援離石糧草,五原郡可有不少存貨,另外,再提一嘴,魁頭之弟步度根率軍數萬,已經逃離大漢,若他們能站住腳跟,不久之後很可能會再度攻漢,務必嚴防陰山大關。”
劉擎看着蔡琰寫完,将心中構思再度說出,“給張……”
劉擎突然頓住,張甯之事,蔡琰目前依然不知道,自己與黃巾“餘孽”的聯系,還是先不讓她知曉爲好。
“夫君,怎麽了?”蔡琰問。
“無事,剛忘了想說什麽,現在想起來了,給張郃寫信,令其密切關注河東郡局勢,外族聯軍爲頭号敵人,萬不可放過,亦不要輕舉妄動。”劉擎淡淡道。
蔡琰依照劉擎所言書寫,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劉擎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終于繞過“張甯”這個坑了。
“夫君,隻剩最後一封了。”蔡琰笑着道,語氣間也輕松了些,顯然處置這些政務,雖然有劉擎陪着,對于她來說,也是過于枯燥了些。
畢竟人家感興趣的是琴笛詩書。
蔡琰展開信,先看了一遍,随後眉頭微蹙道:“此信爲張甯所寫……”
劉擎一聽,直感心口插了一刀,一口老血想要噴出來。
張甯這個蠢女人,竟然用真名給自己寫信,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麽!
好在劉擎沒發生什麽奇怪的聲音,蔡琰照常念着。
“白波谷又聚集了四千流民,此時鮮卑與南匈奴殘餘聯軍正在河東郡腹地肆虐,朝廷依舊沒有派出援兵,若不是因爲害怕暴露實力,區區兩萬叛軍,就算是白波軍,也能出手滅了。”說到此處,蔡琰好奇問道:“夫君,這是白波黃巾的信?白波黃巾軍爲何會給你寫信?這個張甯是何人?”
“咳咳~”劉擎醒了醒嗓子,直接開口否認:“張甯是個密探,還是個間諜!”
“白波黃巾躲在白波谷中,并非一般的黃巾。”劉擎解釋道。
蔡琰對黃巾是十分厭惡的,因爲當初黃巾要威脅劫掠圉縣,敲詐勒索,還要綁走她。
若不是劉擎正好趕到,擊敗了黃巾,真不知自己是何等下場,蔡琰每每想起這事,總是心有餘悸。
“黃巾絕非善類!”劉擎先将立場拉到蔡琰一緻,然後轉折:“但其中亦有可憐之人,也不都是十惡不赦之人,至少其中大部分,皆是無可奈何,白波黃巾從未起事,他們在白波谷北面開辟出了一些土地,用以耕種,若天公作美,這些田地的收成,便能令其自給自足。”
蔡琰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如此來說,豈不是比圉縣那批黃巾還要自強一些?
畢竟當初在圉縣,是劉擎向圉縣各大家借了田糧與種子,才讓那數萬黃巾降軍有事可做,若是沒有劉擎,他們依然隻能自生自滅。
如今與白波黃巾一比,更是相形見绌。
“另外一個問題是,白波黃巾爲何會送信給我,是因爲我爲了盯住鮮卑南匈奴聯軍,此支兵馬,我并未遇見,所以他們走運了,但我從河東郡回常山時,遇見了白波黃巾,并留下一枚棋子,白波黃巾雖名義上是叛軍,但并未作惡,而且要解決外族聯軍,似乎也需要其幫助。”
張甯就是自己的棋子,沒毛病,劉擎心想。
“夫君,該當如何回信?”蔡琰問,顯然疑惑已經得到解答。
不知爲何,劉擎明明是在處置公務,卻有一種應付女朋友檢查手機的錯覺。
不過張甯的信,最好還是自己來寫的好,蔡琰的字太過于秀美。
“昭姬,此信爲我與密探溝通之信,需辨識筆迹,故此信還是我自己來書寫吧。”
蔡琰想也沒想,或者是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默默将帛書移過,同時将筆遞給劉擎,眉目彎彎一笑,道:“書信都處置完了,夫君餓了麽?我去備些酒食。”
劉擎笑笑,“有勞昭姬!”
望着蔡琰離開,劉擎在想她是不是故意借機離開的?
心思也太敏感了些!
劉擎甩甩腦袋,抛開這些胡思亂想,開始動筆,寫給張甯的信,其實很簡單,張甯到底心善,見不得百姓蒙難,否則也不會将流民問題攬起來。
不過劉擎的決定恐怕要讓她失望了,因爲劉擎令他退守白波谷,避開鮮卑與南匈奴聯軍。
這支野軍,目前可是離石要塞之前的一道屏障,郭嘉既然布了這個局,劉擎就不能去破壞它。
再者,河東郡越亂,流民越多,最終逃入離石,進入雁門與常山的人就越多,人口,一直都是劉擎追求的第一資源,因爲常山雖然人口已經很多,但是可以開墾的荒地,實在是太多了。
要打造冀州糧倉,那個時代,也隻能靠人一鋤一鋤的去拓荒。
這可以說是劉擎的一點小心機了。
所以,這支外族聯軍,目前是不能動的,而且必須十分清楚的告誡張甯,令其退守白波谷,直接斷了她一争高下的念想。
信未寫完,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通報。
“主公,中山國來信。”
信使說着,将信送予劉擎手中。
中山國誰會給我寫信?
劉擎展信一看,不由得笑了笑,竟然是劉玄德來信,好似他得了安熹縣令,應該是來答謝的。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