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波谷數日後,劉擎一行沿着汾水河谷進入太原郡。
每到一個地方,劉擎便咨詢郭嘉當地的一些士族,不過郭嘉了解并不多。
也就王氏郭氏等幾個主要的大家,郭氏便是前太守郭缊所在的家族,而王氏,便是這段時間朝堂名人,起起落落落落的王允,被十常侍瘋狂針對,從豫州刺史,一直到锒铛入獄,後又被袁隗鄧盛求情撈出,貶官在家。
對于此次朝廷封賞,劉擎也已經收到,跳級封爲縣侯,沒有料到,官職沒有任何變動,也沒有想到。
與自己對應的是董卓,直接被封爲并州牧,還是沒有料到。
如今的184年,已經面目全非,劉擎曾說,他所到之處,重大事件猶如某人轉動鑰匙一般開啓,風風火火的黃巾被迅速撲滅,浩浩蕩蕩的外族聯軍被打得稀碎,一看時間,卻僅僅過去了半年。
若是無他,可能區區一場攻城戰役,便能僵持個一年半載。
羌涼叛軍雖然敗了,在但若想收複涼州,恐怕絕非易事,多半是繼續對峙的局面,然後韓遂馬騰之流逐漸出頭,最終割據涼州。
董卓超出劉擎預料成并州牧,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在劉擎的計劃中,董卓應該是在三輔之地或者涼州崛起的,搞個涼州牧還差不多,結果何進直接将其舉薦爲并州牧。
那劉擎在雁門郡,五原郡所爲,可能就瞞不住了,而且雲中定襄二郡的主意,也不能打了,甚至連自己,直接便成了董卓的下屬小弟。
“何進媽的智障!”
聽到消息的劉擎直接飙出了現代漢語粗話。
原本和董卓的關系是經營的非常不錯的,現在這麽一來,雙方直接針尖對麥芒。
趙雲停下馬步,指着前方一座城池道:“主公,前方便是祁縣。”
祁縣,太原王氏的一支,也就是王允那支。
“主公可是要見王允?”郭嘉問道。
“我見他作甚!”劉擎随口道。
這老東西是将義女藏起來的,就算去拜訪,也未必能見到傳說中的貂蟬。
“僅僅是想了解一下,鼎鼎大名的太原王氏所在之地。”
董卓要來了,得先知道“對董卓寶具”在哪,萬一這貨反水呢。
如今的董卓,頗有豪傑風範,但其野心是不能忽視的,過去對他有些恩惠,所以看上去心存感激,對劉擎也十分恭敬。
但他如今的位置,已經在劉擎之上了,野心,往往是被權力勾出來的。
董卓赴任并州,治所晉陽,而王允所在的祁縣,距離并不遠。
也不知道前并州刺史丁原會不會回來,目前暫時沒有他的消息,按律州牧應該是替掉刺史的,所以并州之後不會再設置刺史之職。
這幾個人物攪在一起,想想就有趣。
“主公,太原郡乃我半年所見最富庶之地,此地築城竟如此密集,一日路程便能經過數座城池。”趙雲道。
“太原郡山地不比雁門少,且更加高聳深邃,城池隻能築在平地。”郭嘉解答道。“主公不回雁門,故無需經過晉陽。”
“奉孝,依你之見,并州立牧,我軍該如何處置與董卓關系?”
“主公,董仲穎未必會對主公如何,權力雖然勾動人心,然人心亦非說變就變,主公隻需安穩發展,消化此戰收獲。”
劉擎點了點頭,确實應該好好發育一波了,雖然有沮授田豐與荀彧,但許多超越時代的眼光,還是要自己好好理順才是。
“主公,我軍可是要在祁縣休整過夜?”趙雲問。
劉擎搖搖頭。
“知道之地便好,城就不入了,到天黑再休整吧,到了榆次,便可轉東行了。”劉擎突然轉向骞萦,問道:“夫人可要回鮮卑看看?”
骞萦一聽,俏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喜悅,但還是非常恭順的回道:“可以嗎?”
劉擎一笑,道:“你畢竟是前任大人,長久未回,亦不知你弟治理的如何,回一趟吧,也推動推動兩族之間的貿易,而且鮮卑叛軍數萬人,遠遁山中,我以爲終有一日,他們會卷土重來的,需提前防範,待一切順利,我再派人來接你入漢。”
“多謝夫君!”骞萦臉上含蓄的笑容逐漸綻放開來。
這一趟是必須回的。
首先,兩人擁有親密關系之後,兩族的關系也要遞進,跟随劉擎戰鬥了一圈,骞萦見識不少大漢的優秀存在,不僅僅是文字、禮儀,而是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時,每日和劉擎待在一起,對未來的發展也耳濡目染了解一些,骞萦對鮮卑的未來,也明确和自信了一些。
第二,蔡琰在常山。
原本小别勝新婚,回家有驚喜,當日結了婚匆匆奔赴雁門對戰鮮卑,結果回去時多了個鮮卑公主,那驚喜可就變驚吓了。
劉擎一行往北再行兩日,到達榆次,而骞萦帶着劉擎文書,轉北,沿山入雁門了。
……
劉擎回到元氏縣時,已是六月底。
自入常山以來,所見所聞,頗有感觸。
平原之上,幾乎沒有荒廢的田地,還有許多沿山緩坡,亦被開墾出來,種上了粟稷等作物。
田間修建了不少溝渠,用于引水,這些景象很熟悉,郡丞田豐這是将圉縣一縣的治理經驗推廣到整個常山了。
此外官道之上,一路走來已經遇上數波巡防之人,在元氏外,還有一座新兵大營,遠遠的便能聽到其中的“嘿吆”訓練之聲。
“子龍,騎兵暫且在此營歇息吧,你去安置妥當,再入城,順便叫上朱靈。”
劉擎猜也能猜到,訓練新兵的應該就是朱靈。
城門處原本有不少人進出,而劉擎出現在城外後,便散去了大半,直到一支兵馬從城内出,将所有進出人員暫時驅離。
劉擎緩步前行,見兩道人影立于城門口,分明就是沮授和田豐。
“回家了嗬!”劉擎不自覺的笑了,立即迎了上去。
“沮叔!元皓!”
“見過主公!”兩人齊行禮,被劉擎一手一人托舉而起。
沮授道:“有失遠迎,有失隆重,主公莫怪!”
劉擎知道,這是礙于身份,畢竟官職上,兩人都是太守,如今劉擎沒有旗幟,明面上是平等的。
郭嘉也跟着向兩人見禮,還有典韋,一陣寒暄之後,五人一齊牽馬入城。
沮授對着劉擎的金戈反複盯來盯去,詫異連連。
他忍不住上去摸了摸那黃色皮毛,“主公,此馬乃是你戰中所繳?”
出征時還是一批普通的良馬,沮授是知道的。
“此馬乃鮮卑王族所贈!”
“鮮卑王族?”田豐詫異道:“莫非主公打到了鮮卑王族嗎?”
劉擎覺得奇怪,與鮮卑達成協議這都屬于陳年舊事了。
“此些事,文若未說?”劉擎知道雁門荀彧與常山沮授是常有書信來往的。
“我與文若通信,皆是言說募兵軍糧之事,不過前些時日,文若送了千餘頭牛來,馬倒未有。”
這些牛,自然就是來自南匈奴,牛送過來是耕種用的,而羊和馬,則繼續養在雁門郡内的牧場中。
牛到位了,劉擎接下來要親自動手,着手改善生産力了。
“你二人倒是本分,眨眼又過數月,我蹤迹不定,不便收信,期間發生不少事,走,入府慢慢說!”劉擎說着,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幾人也不再讨論,跟随着劉擎節奏入城,既然沒人說話,劉擎幹脆一躍上馬,朝着府中疾馳而去。
金戈勒定,劉擎來到一座豪華的宅院庭門之前,一看便知翻新過了。
兩名守衛對突然停住的劉擎還一陣警覺,擡頭望去之時,臉上警覺瞬間變成了敬畏,他們手執長戟,單膝跪地。
“見過主公!”
常山郡或許沒什麽人認得劉擎,但在這府中,皆是由老兵把守的。
“免禮!”劉擎說着,躍下馬,直向大門走去。
突然,門口多了一抹綠影。
劉擎頓住腳步,望着來人,四目相對。
她穿着一襲輕淡的綠衣,頭發也盤得簡易,上面沒什麽裝飾,隻有一支簡潔的朱钗,一雙美目眨巴眨巴的望着劉擎,彎彎睫毛之上,已擎着點點晶瑩。
白色束帶飄蕩,羅裙随風輕擺,畫面明明是動态的,但在劉擎眼中,盡是恬靜的感覺。
“夫君!”蔡琰粉唇輕啓,輕喚道。
聲音微不可聞,似乎被某種東西擋住了,以緻劉擎都沒聽見,隻看到他粉唇動了一下。
劉擎笑着走了上去。
對面的人兒也撲了過來,一下摟住了劉擎的鐵疙瘩,也不管難受與否,腦袋貼在劉擎的衣甲之上。
“風塵仆仆的,不幹淨。”
劉擎扶着蔡琰雙肩,想将她的冰冷污穢的鐵甲上挪開,蔡琰抽動了兩下,不依,還伸出手摟住劉擎。
沒想到還是個粘人精。
劉擎站了幾息,突然違心的說道:“我累了。”
“啊?”蔡琰突然擡起腦袋,不明所以的望着劉擎,兩挂眼淚已經淌出,沾染上了劉擎身上的土灰,留下兩條印迹。
劉擎笑着伸出食指勾,想輕輕抹去兩條印迹,沒想到越抹越黑,凝脂肌膚頓時花了,如一隻小花貓。
劉擎刮了刮蔡琰瓊鼻,道:“待我換身衣裳。”
蔡琰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松開手臂。
劉擎牽起蔡琰的手,步入院中,心情很是舒暢。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這個地方,劉擎以前便住過,或許是剛剛搬入,那時毫無感覺。
在圉縣購置的院中,即便在那裏迎親、洞房,也沒有這種感覺,因爲知道那是暫時的。
但這一次,劉擎再次踏入這裏,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情感,因爲這裏多了一個人在靜靜的等他回來。
……
太原郡,祁縣。
王允被貶官之後,便一直居家不出,過着半隐居的生活。
他原以爲,隻要抓住了張讓私通黃巾的證據,便可将十常侍一網打盡,沒想到卻被人倒打一耙,不僅丢了官,還被下了獄。
若非鄧盛與袁隗相助,恐怕早被十常侍所害,令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十常侍手中,竟擁有如此多他的“罪證”。
其實這哪裏是罪證,隻是他年輕氣盛時的莽撞道義,或者換個角度,廟堂諸公,又有誰是幹淨的?
王允手上拿着一封書信,無趣得在後院來回踱步,嘴裏不停念叨着兩個名字。
“劉擎,董卓,劉擎,董卓……”
這封信,便是太尉鄧盛所書,不過恩師現在已經是司空了,與張溫換了個三公之位。
信中簡單介紹了河東之戰與美陽之戰,這兩個人物,便是中流砥柱之人,出乎所有人意料,四府表功,劉擎爲武州侯,董卓爲并州牧,竟将兩人一同封賞在了并州。
特别那董卓,一步成了并州之首。
數年前董卓爲并州刺史時,他們便相識,後來王允遷任豫州刺史,而董卓遷任河東太守,方才斷了聯系,想不到他回來了,而且是以州牧之職。
陛下立牧之心,王允也明白,益州隔絕,朝廷完全不能掌控,他便立牧;幽州偏遠反叛,朝廷無兵可援,他便立牧。
現在輪到了并州,貧瘠,荒涼,與鮮卑和南匈奴一戰,并州駐軍幾乎打光,朝廷這是不打算派兵了,所以陛下立牧。
王允甚至可以猜到,下一個立牧的,便是混亂的涼州。
至于那劉擎公子,王允也不理解,隻封爵,不封官,據說是因爲年紀尚淺。
都是借口,君不見先漢冠軍侯霍去病乎?
鄧盛信中言說,董卓乃是袁隗故吏,而并州牧,乃是何進舉薦。
兩人皆有拉攏之心,待董卓來晉陽就任後,以故交身份,多加走動。
至于劉擎,這便是王允頭疼之處了。
他與劉擎,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如何結交?
大漢流行做什麽都講名正言順,雙方毫無基礎,亦無半分利益瓜葛,總不能直接上門求見吧。
王允已經年近五旬,而劉擎公子尚未及冠,若直接上門示好,豈不是贻笑大方!
王允瞅了一眼書信,再度将雙手别與身後,來回踱步。
嘴裏喃喃:“劉擎,劉擎,劉擎……”
突然一道輕媚的聲音打斷了他:“義父,何故苦惱?”
……
(PS:過年也不消停,更新晚了,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