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之言,令劉宏眼皮都跳了跳。
立牧,那可真正是将地方大權交出去了,朝廷對地方的掌控本就一言難盡,不然劉宏也不至于到了賣官鬻爵的地步。
可轉念一想,權力交不交出去,地方大權都不在他手中,還不如尋找信任之人,掌控各州。
如今地方各自爲戰,實在稀碎,張角死後,各地又相繼出現白波、黑山之流,若皆要朝廷派兵清剿,朝廷實在不堪重負,立牧,将地方權力統一,确實能解決這個問題。
而朝廷則可以集中力量應對外族入侵。
看着跪地的劉焉,劉宏上前将之扶起。
“君郎之言,不失爲權宜之策。”劉宏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劉焉心中一喜,再道:“陛下,臣身爲漢室宗親,領太常之職,整日面對祖宗社稷,而今大漢内外堪憂,焉卻隻能空望宗廟而歎,深感慚愧,臣亦想爲大漢社稷而戰!”
“哦?君郎欲何往?”
劉焉故作思索,随後道:“益州刺史郤儉身在益州,其人昏庸無能,不思平叛,到任後橫征暴斂、大肆收稅,臣願領益州牧,逮捕郤儉,整饬吏治,平五鬥米之亂!”
“君郎有此志,朕甚欣慰,益州叛亂已久,确需整治,朕便允了你,以你爲監軍使者,領益州牧,加封陽城侯!”
“臣拜謝陛下,那立牧之事?”
劉宏淡淡道:“事需緩圖,并非所有人,都似君郎這般忠君愛國,眼下并非全面立牧之時,不過立牧,确爲可行之道。”
劉焉告退,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洛陽這個是非之地,他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了。
……
濟南國,曹操接到朝廷征召诏令,令他率本部兵馬,火速趕回洛陽。
長安困局,他此前已經聽說,沒有猶豫,曹操一邊下令整備兵馬,一邊前去谒見荀绲。
承人恩惠,好處雖然沒有到手,但曹操覺得還是需要上門答謝一番。
入府後,曹操對荀绲十分恭敬行禮:“仲慈先生!”
畢竟,眼前之人,可是要将濟南國相之位讓予他的,可惜,荀绲奏章尚未發出,朝廷诏令先到了。
“是孟德啊,請入坐!”荀绲笑臉相迎,十分客氣。
曹操看着眼前之人,有些老态,按理荀彧不過二十多歲,荀绲也正值壯年才是。
“仲慈先生,操此行特來辭行,陛下诏令已至,令操即刻率軍回師雒陽。”
“回師雒陽?孟德可知其中緣由?”荀绲不解的問,這青州黃巾,可還有數十萬人沒有清剿呢。
這個問題,曹操已經想過很久,應該隻有那一個可能:“許是西涼叛軍勢大,朝廷不能敵,故令操回援,幸好青州黃巾并未兵犯濟南境内。”
“那請辭之事,便先緩緩,孟德回雒陽,知其是何變故,再遞信與我,我見機行事!”荀绲道。
曹操一聽,心想荀老爺子想的可真是周到,連忙起身感謝。
“多謝仲慈先生!軍務緊急,操便現行告辭了。”
“孟德毋須多禮,昔日汝爲北部尉時,對遭迫士子多有照拂,如今黨锢已解,士子得新生,豈能不思報答。”荀绲笑道。
曹操陪着笑,告退。
路上,他回想起那段往事,還真有些提心吊膽,不過荀绲之言,令他心頭大喜,曹氏并非望族,若能多多結交荀氏這類士族,必是大有裨益。
想想還是劉擎公子厲害,竟以區區白身,結交荀氏,也不知道,他在邊郡雁門如何了,他可是知道劉擎大婚之後便接到雁門緊急軍情。
另一邊,在钜鹿縣操練兵馬的劉備,突然收到了劉擎信件,一時間,欣喜,好奇,期待。
“雲長翼德速來,劉擎公子來信也!”劉備笑着喊兩人。
“大哥,公子信中所說何事?”關羽問道。
劉備笑容滿面的看着,看到後面,笑容漸漸僵硬,整封書信看完,甚至有些凝重。
“大哥,何事?”張飛也催促道。
劉備道:“公子言,當今天下,四方擾攘,羌胡、鮮卑、匈奴俱已叛漢攻漢,幽州烏桓各部必不會坐失良機,今冀州平定,已無戰事,公子勸我借探望鄉親同窗之名,引軍北上,以待烏桓叛亂。”
“大哥,公子所言,不無道理,我等整日操練兵馬,豈不正是待此用武之時!”關羽道,顯然同意劉擎信中說法。
“二弟有所不知,原本我請命馳援青州,剿讨黃巾,郭府君卻突然率軍離往太原而去,該是并州有重要戰事發生。”劉備道。
“大哥莫不是改變主意,想去并州?”關羽道。
“如公子信中所言,匈奴鮮卑皆攻漢,并州必定告急。”劉備道。
“那我等便去馳援并州!”張飛道,簡潔明了。
“不可!”劉備否定了張飛提議,“公子既言明建議我去幽州,相信并州之戰,他有信心,而公子所慮乃幽州,不過,幽州有公孫伯圭鎮守,豈能有事?”
三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拿不定主意,青州,并州,幽州,各說各有理。
“大哥,不如抓阄吧,抓到哪,就去哪!”張飛笑道。
“三弟休要胡言,如此大事,豈能兒戲!”關羽責怪道。
“那便二哥說了算,我等何往!”張飛對關羽道,關羽一聽,無言以對,如何能由他說了算。
“你我聽大哥決斷即可!”關羽道。
“二弟、三弟,你們可還記得,昔日廣宗大營,我等立于軍中,站如木偶,即便是敗軍之将董卓,視我等皆爲浮雲,皇甫将軍雖資我糧草,亦将我等置爲擺設,若非公子舉薦,安有我等立功之機,又何來這縣尉之職。”
關羽張飛點點頭,劉擎公子不僅年少有爲,對他們幾人之舉薦提攜,已算是大恩了,兩人還沒來由的想到了子龍,若比能耐,他們自诩不弱于子龍,而子龍如今,已是朝廷封的都尉,掌管一郡之軍。
劉備接着說道,“我意已決,按公子之意行事,雲長,點兵四百,随我去幽州!”
一曲兩百人,這兩曲人馬,已經是劉備現在的全部家當了。
……
雁門陰館,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張郃押送糧草先行上路,本次出戰,五千精銳盡出,是劉擎迄今爲止陣仗最大的一次行動,爲此,劉擎還征發了一千民夫,用作輔兵。
等待的數日時間,皆在訓練中度過,劉擎禁衛,典韋虎衛,這是憨貨自己取的名字,不得不說,比“黑貨”強出太多!
這兩支劉擎親衛目前裝配了馬鐵與馬镫,在數日訓練之後,馬镫的提升效果顯而易見,一來騎者的平衡性得到了大大增強,二來雙腳有着力點,騎馬便成了一件更加輕松的事,也就有更多的力量用于戰鬥。
通過對照對抗訓練,哪怕是禁衛打禁衛,馬镫的效用也是碾壓性的,即便使用的武器是木棍,穿着厚厚的護甲,而沒有馬镫一方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跌落馬下。
“主公,骞萦公主到!”張遼跑過來通報道。
校場上,劉擎循聲望去,便看見張遼以及在他身後,騎着高頭大馬的骞萦,裹着緊身妖娆的皮甲,後方還跟着一衆鮮卑将士。
“見過府君!”骞萦帶着一衆将士,對着劉擎行禮。
“公主帶了多少人?”劉擎望向她身後,一個個鮮卑男兒身着革甲,精神抖擻,雖入漢境,卻沒有絲毫膽怯,可見奪回王帳,對鮮卑王族男兒,振奮不小。
“一千五百人,皆是王族精銳!”骞萦道,她牽着馬走近了劉擎,絕美明媚的臉上似有難色,她問道:“府君,此戰對鮮卑,生死攸關,我若能勸降那些被魁頭蠱惑,盲從之部族,懇請府君原諒他們!”
原諒?劉擎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替死難者原諒入侵者,不過一殺了之,也不是他的風格。
面對骞萦誠懇的請求,劉擎淡淡道:“此戰對大漢,亦是生死攸關,南下之兵,可不僅僅是鮮卑,扶羅韓策反了南匈奴,如今南匈奴舉族盡反,此戰必是不死不休,你需做好心裏準備,再者,我有言在先,即便能招降,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骞萦想了想,鮮卑入侵在先,想全身而退,似乎确實不太可能,于是試探性的問道:“府君該不會是要砍手砍腳吧……”
“我怎會行如此殘暴之事,願降者,爲漢勞作十年,以彌補其所犯之罪責!”
“發爲奴籍?”骞萦問道。
“非也,勞作十年,期滿去留随意,且勞作期間,供其溫飽。”劉擎道。
“僅這般?”骞萦有些意外,爲漢勞作就能得溫飽,哪有這等好事,在鮮卑,特别是北部諸部族,多的是不能溫飽之人,能得溫飽,還能算是懲罰嗎?
“不然呢?若在過去,殺俘或發配爲奴,皆是常事,不過在本官執掌的地盤,無這等事,再說了……”劉擎湊上前去,湊近了骞萦,輕聲道:“咱現在不是有盟約在身麽!”
劉擎主要是舍不得勞動力。
骞萦眉頭舒展開來,嬌俏一笑,“府君,你緊急征召,我未籌備糧草,便率軍趕來了。”
“文遠!下令,集結!”劉擎先對張遼下了令,轉而對骞萦一笑,又望了望她身後的衆多鮮卑勇士,草原漢子,皆是騎射好手,若再加上精良之裝備和作戰之經驗,他們便是最精銳的部隊。
“此事好辦,你是我的人,自然吃我的糧!”
聽着劉擎如此直白的話,骞萦兩頰不由得飛上兩抹紅雲,她拉扯過缰繩,遞給劉擎,“此馬名高戈爾,意爲草原之春雷,乃我族馬中之最,今日便獻給府君。”
劉擎接過馬缰,伸手撫過馬身,劉擎不懂馬,隻覺得此馬身型很是标緻,線條十分優美,柔軟皮毛之下,是雄健之肌肉,渾身毛色散發着黃金光澤,迎着特定角度之陽光,竟能呈耀目之色。
劉擎說不上喜馬,當初典韋遇到黑貨,想獻給劉擎時,劉擎便将之讓給了典韋,可是見到此馬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想要!
“好馬!”劉擎簡潔的贊歎道。
“此馬乃是祖父檀石槐自大宛國所得之寶駒育成,乃是純正的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光名字,就知道此馬了不得,大宛國盛産良馬,當初喜愛良馬的漢武帝幾乎到了魔怔的地步,起初有外使進獻烏孫馬,他便将烏孫馬稱爲“天馬”,後來又有人進獻了大宛的汗血馬,他便将烏孫馬更名爲西極馬,轉而将“天馬”頭銜給了汗血馬。
“此馬送我,你舍得?”
“軍師有言,按漢家習俗,女方出嫁需陪嫁貴重之物,王族此些年颠沛,異常簡陋,唯有高戈爾,堪稱貴重,高戈爾乃是鮮卑之名,府君可自行爲其命名。”骞萦道。
奉孝,你可真是談判天才,妙不可言!不光談成了盟約,還給我談了個公主,又加了一匹頂級坐騎。
“此馬毛色金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便喚它爲‘金戈’!”劉擎笑着,喜不自勝,還沖其喚了兩聲:“金戈,金戈!”
“來,速爲金戈裝上馬鐵,并州山石之路,可不比草原。”劉擎下令道,開始憐惜起來。
“府君,馬鐵爲何物?”骞萦好奇道。
現如今,劉擎當然不能将馬蹄鐵之事告訴鮮卑了,于是随意拍了拍自己戰馬額頭上的金屬擋闆,“馬之護具,即爲馬鐵!”
随後又打岔道:“你将你的馬給了我,那你呢?”
“府君勿慮,我還有馬,亦是汗血寶馬,不過比不上金戈。”
又一匹!小小王族,恐怖如斯!
劉擎第一次覺得,與鮮卑的生意,可能會出現逆差,一匹普通的戰馬,已經相當于十石以上的糧價,若是更優質的戰馬,價格幾乎是翻着番漲的。
“王族有如此寶馬,不知能否引種?”劉擎試探性的問道。
骞萦狡黠一笑,“府君,盟約之上,可無此條。”
加上去不成麽?
“主公,全軍已集結完畢,随時可動!”換了趙雲過來通報。
“子龍,你先行一步,趕上儁義再減速等我!”劉擎下令道。
劉擎與骞萦看着趙雲離去的背影,如今趙雲在草原的名聲,可一點不比魁頭低。
趙子龍助骞曼一舉擊潰魁頭部的王帳守衛,骞曼幾乎沒有出手,戰鬥就結束了。
“主公,好了!”禁衛将金戈牽過來,不光加了馬蹄鐵,而且所需護具,也都裝上了。
劉擎上前,腳踩馬镫,輕松上馬,對禁衛道:“取我馬槊來!”
鐵槊入手,十分趁手,劉擎将鐵槊對着西面一指,意氣風發,朗聲下令:
“兵發五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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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