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城中,皇宮大門合上,沉重的閘門也徐徐放下。
逢紀剛剛回來,便去袁紹身旁聽命。
見到逢紀,袁紹連忙質問:“元圖,爲何汝陽半日都守不到!汝南第一堅城,難道是個笑話嗎?”
逢紀臉色不是很好,但依舊十分平和的做出回複:“主公,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内部被打破的,汝陽城堅不假,可汝陽内亂不止,昨夜又有亂軍襲擊東南小門,敵人這才有機可趁,聽聞昨夜有人報信袁府,但被人壓下去了。”
“竟有這事?”袁紹一臉不可思議,“爲何本公毫無消息?”
說着,他猛的望向佐事。
佐事被袁紹這麽一瞪,頓時被吓破了膽,連忙就地一跪,說道:“主公,昨夜确有一人示警,但所示爲火情,并非兵禍。”
“火情?”
“亂賊行事之前,四處縱火,爲防無辜之人受傷,于是提前疏散,其中有一人,便将這消息,報給了袁府門倌。”逢紀解釋道。
佐事原以爲這件事可以永遠瞞下去,沒想到半日不到,便被人知曉了。
“主公,饒命呐,這汝陽城夜夜有人縱火,我豈能因此等小事,半夜前來打擾呐!”佐事連忙跪地求饒。
袁紹正氣頭上,哪能聽得進去,當即下令:“左右,将此誤事之賊,拖出去!”
看着軍士将人拖走,逢紀上前又道,“袁公,城既破,前軍已無抵抗必要,不如下令各軍撤回皇宮防衛吧。”
袁紹看了郭圖一眼,郭圖也點點頭。
“便依元圖所言!”
逢紀拱手,前去布置。
袁紹撇開衆人,與郭圖來到務事之所。
“形勢于主公而言,大不利也!”郭圖第一句話,就令袁紹的血壓猛然升高。
“依公則之見,眼下可有破局之策?”袁紹反問道。
郭圖心中苦笑,若有破局之策,何須等到現在,默默歎了一息,不敢發出聲音,搖了搖頭,告訴袁紹,他沒辦法。
這宮牆或許堅固,但城牆都擋不住渤海王,小小宮牆,焉能擋之?
見郭圖如此沮喪,袁紹忽生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難道真的這麽快嗎?袁氏基業,短短數年時間,便被他敗得精光?
袁紹始終難以理解,他有兵馬,有錢糧,甚至還有揚州。
他不明白,爲什麽渤海王能一擊,便扼住他的喉嚨,并将他的退路,都徹底封死。
這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戰鬥。
實際上,在劉擎看來,從黃琬對其徹底失望開始,袁紹便再無機會了,在劉擎眼中,某些方面,他甚至不如袁術,比如用人。
所以曆史,如此多的河北義士,河北猛将,也托舉不起袁紹。
更别說這個世界,發展畸形的袁紹。
——
戰鬥打響的第二日,汝陽城中的袁軍徹底潰敗,逃回了“皇宮”之中,而高順與典韋則乘機圍了皇宮。
第二日,曹操率騎兵先一步趕到。
劉擎親自在營口相迎。
“孟德來得到也神速,路上可有遭遇袁軍?”
曹操笑着回道:“還真有不少,不過皆抛諸腦後,給子孝對付了,如何,來得還算及時吧,應該可以趕上攻城吧。”
曹仁是統領步軍的,跟在後面。
“攻城?攻什麽城?”劉擎笑道。
“汝陽!”曹操指道。
“哦,汝陽啊,汝陽已經攻下來了。”劉擎随口一說。
曹操手還未放下,下巴長在那裏,嘴巴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一會,曹操回過神來,當即明白渤海王可能是開玩笑的,“我雖來得遲了,大王也不用如此埋汰。”
這時,一旁徐庶道:“主公所言乃是屬實,汝陽昨日即破,今日已肅清城中力量,如今袁紹勢力盡數龜縮進皇宮,作困獸之鬥。”
曹操皺着眉頭,看了徐庶一眼。
“這位是……”
“此乃徐庶,徐元直,元直,見過兖州牧。”
徐庶連忙見禮,“見過使君。”
曹操一邊笑着還禮,一邊又将話題掰扯到汝陽上面。
“那個,元直,你說的是真的?”
“孟德,我何時騙過你!”
“說的也是哈,大王未曾騙過操,隻是,一日攻下汝陽,這是如何做到的?”
劉擎看看曹操,再别過腦袋,看看徐庶,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曹操也跟着看向徐庶,徐庶相貌平平,也隻是尋常士人面孔,也不像什麽天縱奇才啊,
不過,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曹操是懂的,如此渤海王所言之事是真的,那定是這位徐元直先生出了什麽逆天計謀?
“還請先生爲我解惑。”曹操道。
“也沒什麽可說的,我便在城中制造些混亂,與主公裏應外合罷了。”徐庶簡單一說。
裏應外合罷了。
說着輕巧,但其中如何操作,學問大着呢,曹操并非不知兵,知道這件事,并不會如此輕描淡寫。
事實上,徐庶能成功突襲東南小門,确實也是很不容易,爲了一舉成功,徐庶不知從何時起,便開始帶領人搞事情,縱火,偶爾還襲擊袁軍,将袁軍攪得十分頭疼。
每日都是這般場景,所以許多時候,袁軍對汝陽城中的變化便開始麻痹大意,對火情漠不關心,如此,爲最後一戰做好準備。
事實上,袁紹的佐事最後選擇忽略警示,這與汝陽城中日日火災的現狀,也是離不開的。
所有人都麻痹大意,以爲今日不過是普通的一日之事,徐庶突然暴起,與劉擎軍裏應外合,一夜破門,一日下城。
“袁本初龜縮進了皇宮,那僞天子劉寵,是否也在?”曹操問。
“不,劉寵尚在陳國家中,豫州牧黃琬已啓程前往,劉寵未在宮中,說明他所謂的帝位,實際上,乃是一個說辭,不過是袁紹虛構的一個形象,劉寵若肯受降,本王可饒其性命。”劉擎道。
曹操思慮一二,點了點頭,也認可劉擎的說法。
“萬事之由,皆是袁氏引起,若能滅袁止亂,倒也省得再誤了他人,話說過去,我曹氏與袁氏,還算有幾分交情,若不是大王和文若開操愚魯,恐怕昔日在冀州,我便回來參加群雄讨董了。”
說起昔日往事,曹操也是一陣唏噓。
曹操發現自己拒絕了袁紹之後,自己的仕途,竟然變得寬敞無比。
從一介小小的騎都尉,一躍成爲兖州牧,可以說已是人臣極限,而這,竟隻短短過去幾年的時間,這便是因爲,渤海王的大力扶持。
想着,曹操覺得應該要做些什麽。
“大王,既然操都到了,不如這皇宮交給曹操來攻如何?”
劉擎一聽,這是個好主意。
如今的袁紹,已是甕中之鼈,沒有半點威脅,留給曹操對付,綽綽有餘。
劉擎則正好趁機回廬江,安排救濟南陽之事,另外,借南陽之事,探一探劉表的口風。
相信袁氏滅後,這天下應該不會再有不長眼的所謂士族站出來,而躲藏在各種地方長官之後的豪強,便是劉擎的主要目标了。
而荊州,實在是典型中的典型。
劉表掌控荊州的速度,甚至比自己當初掌控冀州還快,其中緣由便是,劉表依靠了豪強的力量。
“袁紹已是秋後螞蚱,蹦跶不了幾日了,孟德要這份功勞,便讓給孟德,本王還真有要事要先忙。”劉擎一本正經道。
“哦?操可知一二否?”
“南陽出現了疫病。”劉擎簡單道。
曹操聞之,臉色頓時一變。
這疫病,可是比任何賊寇、叛亂都要來得可怕,因爲一旦傳染開來,幾乎舍裏絕戶,鄉中大大減員,甚至整個縣,整個郡,都會遭受重大損失,而發生在人口衆多的南陽,其危害更是難以預估。
“這東西,有兩年沒聽到了。”曹操嘀咕一聲,“在黃巾之前的數年,南陽便發生過一起,想不到,又發生了,大王放心吧,袁本初便交給曹某,大王隻需告訴我,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最好,還是要活的。”劉擎笑道,“不過死的也無妨,這天下百姓的死活,本王都管不過來,何須關心袁紹死活!”
說着,劉擎指了指汝陽的方向,“汝陽便交給孟德了,拿下袁紹,本王重重有賞!”
曹操一拱手,笑道:“大王放心!”
說着,便轉身出帳。
帳外夏侯兄弟和程昱正等在那裏,見曹操來了,當即迎了上去。
“主公,可定下來我們攻哪?”
曹操回道:“元讓,調集兵馬入城,我軍要接過渤海王軍的任務,繼續攻擊袁紹。”
“啊?入城?”夏侯惇懷疑自己聽錯了。
“主公,是不是搞錯了?”程昱也奇怪。
曹操看着難以置信的幾人,他們想的,何嘗不是自己剛才想的,才相差一日時間趕到,渤海王便破開了汝陽城池了。
誰敢信呢?可這是真的!
“你們跟我來!”
曹操未解開幾人疑問,而是騎馬徑直向汝陽城奔去,夏侯惇程昱等人,便隻好跟上。
不多久,曹操便騎馬來到南門。
此時的汝南,城中依然冒着煙,城中明火被滅了,但是煙依然熏個不停,高大的城牆下面,挺着一架架雲梯,所有的雲梯,都已經被熏燒得漆黑,沒有半點木頭原色。
南城門洞開着,偶爾有人出入,隻需要簡單的盤查,便可進出。
程昱夏侯惇等人,也怔怔的看着像是被燒過一遍的汝陽,心頭震撼不已。
現在這般模樣,那攻城時,是何等模樣?
顯然,幾人的想象力不夠用了。
“渤海王一日便攻下了汝陽城。”曹操不失時宜的說了一句。
此話一出,幾人的想象力,就更不夠用了。
“主公,一日攻下汝陽,渤海王是如何做到的?”程昱很好奇,很想學習一下。
“裏應外合。”曹操簡單概括道。
不過,光光一句裏應外合,說了等于沒說。
“主公,伱看這城牆,這是正面攻上去的。”夏侯淵指着城下雲梯道。
曹操自然知道,他表明身份,帶着兵馬徑直入城,源源不斷的兵馬入城,汝陽接頭許多百姓都好奇的前來圍觀,指指點點,與他們前面見的軍隊,比這比那。
“看他們穿的,好像是破爛啊。”
“攻堅的和守城的兵馬,能一樣麽!”
“精神勁也不足,你不知道早上我見的那兵,大清早一雙眼瞪得,要吃人似的。”
若是被曹操聽了這話,恐怕要氣得吐血。
這可是他引以爲傲的精銳馬軍,未來打算朝着渤海王禁衛的方向發展,連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虎豹騎,虎騎爲重騎,主沖鋒陷陣,豹騎爲輕騎,主機動和騎射。
然而他引以爲傲的騎兵被吃瓜群衆和劉擎禁衛一比,确實全方位被碾了一頭。
曹操很快到達皇宮之前,見到了高順,便表明了來意,順便就劉擎的令書一示。
高順見過劉擎的命令之後,将周邊壞境簡單說了說,而後陷陣營也未撤,他要等曹操兵馬展開,圍住“皇宮”,他能才放心撤走。
不過高順也知趣,沒有等着,而是徑直回去複命了,陷陣營到時候自己會回營。
高順很快回到營中,一時還不解。
“主公,袁紹眼看拿下,爲何交予曹将軍?”
劉擎回道:“袁紹不過一介逆賊,有何重要性可言,眼下南陽有變,本王心頭百感交集,順陽等地的疫病,得有人前去處置才行,而且派去的兵馬,必須軍紀嚴明,令行禁止,且不懼死!”
“主公,高順願往!”高順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
劉擎心頭一熱,這便是他想象中陷陣營的樣子。
“爲将士者,爲國爲民,當奮勇作戰,有些時候,我們的敵人,并非是人,也可能天災,也可能是疾病,孝父,本王以你爲榮!”劉擎由衷誇贊。
“爲主公,爲百姓,陷陣之志,死不足惜!”
“好!壯哉!不過,離開之前,還有一事,許你完成。”
高順一怔,“主公何事?”
“高幹駐軍西南,你去見一見他吧,到底是出身高氏,他若肯回頭,本王未必不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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