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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宮神色膩重,曹操一問,一衆人都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先生,可有何不妥之處?”呂布問道。
“陸康太守退守舒縣,于陸康而言是好事,然于袁術而言好處更大。”
“公台何出此言?”曹操問。
“袁術自雒陽失利,一路敗退自南陽,兵鋒屢挫,将士苟延,又铤而走險疾走江夏,到達廬江時,已是強弩之末,況且袁術立足未穩,又缺少補給,最怕的便是拖延和消耗,若陸康節節抵抗,必能生生耗死袁術,可這麽一退……”
陳宮搖了搖頭,“袁術穩步進兵,期間可搜羅糧草補給,而沿途城池若被袁術所占,于我軍而言,将會大不利!陸太守此舉,是爲貪己之小優而忘敵之大劣,不可取啊!”
曹操聽了陳宮分析,點頭稱道。
程昱也暗自點頭,認可陳宮的說法。
“既然如此,當快速行軍,早些趕到!”曹仁道。
“對啊對啊!”夏侯惇附和。
曹操點點頭,道:“袁術強弩之末,必不能速勝,必被我等所擒,公台,依我之見,先令騎兵速行,步軍後至,如何?”
“曹使君明斷!”陳宮道。
于是,兩隊騎兵與大部隊漸漸拉開了距離,曹操率衆策馬奔襲。
“公台,梁國精銳盡出,若袁紹突襲梁國,可如何是好?”曹操問。
“使君勿慮,袁紹自顧不暇,斷然無力攻梁。”
“哦?爲何?”
“使君有所不知,大王已下令兵分多路,讨伐袁紹,此時,大軍怕已經兵臨汝南了,故而袁紹無暇顧及廬江郡,此乃我軍勝算!”陳宮大聲道。
渤海王又出擊了?曹操沒想到劉擎動作如此之快,前腳收拾得袁術狼狽逃竄,前腳袁術剛剛逃到這裏,劉擎後腳便兵臨汝南去攻擊袁紹了。
渤海王的兵馬不需要休整的?難道都是鐵人麽?
“想不到……大王真是兵貴神速呐!”曹操迎着風,扯着嗓子回道。
陳宮笑了笑,說到兵貴神速,那自家主公說第一,還真沒人敢稱第二了。
袁術前往雒陽才多少時間,雒陽之戰爆發時,渤海王還在和袁紹争奪梁國呢,結果袁術占了雒陽不出三月,便被渤海王徹底從司隸撚了出來,爲此,袁術連南陽的根本都失去了。
如今呢,派了自己和曹操來對付袁術,自己又沒閑着,去幹袁紹去了。
這還真是,讨袁兄弟,雙管齊下。
……
“高順屯兵臨颍,有麾下三千陷陣精銳,外加七千颍川郡兵,戰力一般,較爲棘手的是剛剛進駐許縣的張遼,麾下足足有一萬精銳騎兵,若兩軍沿颍水進兵,三日内便可兵臨汝陽城下,而若是張遼,時間隻需一半,袁公,汝陽已是險地,是否退回平輿?”
逢紀問出口,袁紹依舊怔怔的看着輿圖。
他派出高幹,沒想到還未等高幹出手,劉擎倒先下手了,劉擎明明經曆了鏖戰,而袁紹已經數月休整,補充了不少兵馬,特别陳溫擔任揚州刺史之後,光丹陽兵都爲他輸送了兩萬有餘,又經秋收補充糧草,現在可謂是兵精糧足。
可劉擎憑什麽?
他剛舉大軍強行攻下了雒陽,而且據軍報,司隸從扶風到弘農到河南,幾乎打成了一鍋粥,戰鬥的規模,遠不是梁國這種戰鬥規模可比的。
他那個頗令他忌憚的公路弟弟,也有不俗的兵力,然後呢?被劉擎打得倉惶逃竄,無家可歸,南陽鬥丢了。
這等全面戰事還未結束徹底,轉眼之間,劉擎又有能力發動自對自己的攻勢?
是試探呢?還是全面進攻呢?
袁紹更傾向于後者。
見袁紹不說話,逢紀又道:“主公,陳留方面,張邈亦有不小的動靜,臨近汝南陳國的諸多城池,都在修繕和進駐兵馬,顯然渤海王不會光從颍川方向進攻,陳留方向,亦需提防。”
袁紹眉頭一皺,不屑道:“區區張邈,也想犯我邊界?”
這時,郭圖補充了一句:“主公,據雒陽線報,趙雲軍已離開雒陽多日,若沒有在颍川現身,那麽多半會現身陳留。”
袁紹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活生生在眼心折出數道褶痕。
“依元圖猜測,趙雲會從陳留進兵?”
“恐怕不僅僅是猜測,高順駐紮臨颍已有多日,毫無動靜,恐怕他便是在等張遼與趙雲,然後三軍聯動,主公莫要忘了,進攻雒陽,這三軍也是采取同樣的攻略的。”
隻不過進攻雒陽時,高順多了個徐晃,趙雲多了個張甯,張遼多了個張郃。
不等袁紹細想,一道長喝打斷了他。
“報——”
傳令官大步而來,差點一頭栽倒在袁紹跟前。
“禀報主公……張張張……張遼大軍已兵臨西門城下!”
“你說甚!”袁紹蹭的一聲,從跪坐狀态躍起,一步誇過案台,将跟前的傳令官提起,“再說一遍!”
傳令官艱難的咽了口水,道:“張遼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袁紹一把将傳令官丢在地上,罵道:“情報呢!爲何沒有情報!”
傳令官吓得跪伏在地,連忙道:“傳令兵剛剛到達,便第一時間趕來了,隻隻是張遼行軍過于迅疾,就連沿途的騎哨,也也趕之不上,故而……故而信報未到,張遼軍便先到了!”
袁紹聽得有些咋舌,騎哨趕不上騎兵,真是新鮮,怕是傳令官贻誤了尋的借口。
聽了傳令官的話,一旁的逢紀和郭圖,也挺無語的,不知該說什麽。
“騎哨追不上騎兵,你欺本公不知兵馬嗎?張遼騎兵乃是重騎,豈能長途奔襲?來人,将這信口開河,玩忽職守的歹人推出去,斬了!”
“主公,饒命呐,主公!”
袁紹背過身去,氣不打一處來。
郭圖看了也默默側過身,不看那傳令官。
就在兩名武士進來,拖着傳令官要離開時,逢紀上前阻止道:“且慢!”
随後來到袁紹跟前,道:“主公,距離昨日之信,過去不過一日多餘,如今張遼已至城下,故而傳令官所言,确爲屬實!至于重騎,恐怕張遼是一人雙馬,甚至多馬。”
逢紀此話一出,傳令官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呼叫:“啊對對對,張遼帶了許多戰馬,足有數萬之多!”
逢紀揮了揮了手,令武士離開,又揮散了傳令官,倒不是心善什麽的,隻是覺得戰前斬将,很晦氣。
“主公,當務之急,不是追究之時,而是積極備戰,請主公下令,全城戒嚴!”逢紀勸說道。
袁紹氣鼓鼓的點點頭,“罷了,你去下令吧!”
袁紹将一應事務,都交給了逢紀去處置,自己走回原座,無力的坐倒在地。
就在他驚歎于劉擎的戰鬥力爲何如此持久之時,張遼又馬上給他刷新了新的三觀。
劉擎不僅持久,還迅猛異常。
“公則,伱說張遼長驅至此,騎兵又不能攻城,他欲行何事?”袁紹問。
“回主公,我軍還有數座營寨在城外,張遼或許暫時不會攻城,但各處營寨,恐怕要兇多吉少,而且此時,張遼必然已經封鎖汝南,我軍與外界聯系,徹底斷絕,連援兵,都未來得及通知。”
郭圖神色黯淡,将當前的處境一一分析給袁紹,“所幸城中還有一萬精銳,汝南,暫時不會有事,現在,就看周遭各軍,能不能及時反應,前來相助了。”
“自然是會的!”袁紹信心滿滿道。
郭圖歎了口氣,照這個局勢,還是不要來得太快好,就算要救汝陽,也必須等劉擎軍攻城之後,否則,來多少,都不夠張遼吃的,隻要被張遼探查到,恐怕連跑都不一定能跑掉。
見郭圖不說話,袁紹平靜道:“公則,你先去忙吧,本公想靜靜。”
郭圖無奈搖頭,退出屋去。
……
汝南西門。
張遼已下令分出兵力,把守各處要道,并封鎖汝陽的進出之路,此外,還安排了巡視了騎兵,來徹底監視汝陽,這便是他此來的目的。
先發制人,徹底斷絕袁紹與周邊駐軍的聯系,以大亂袁紹的指揮體系,另外,汝陽失聯,各地兵馬恐怕都會向汝陽進兵,做他們的勤王護駕。
另一個好處便是,等他們都聚集過來,高順和趙雲應該也快到了,到時候,一網打盡!
張遼長槊杵地,自己與幾名部将倚身坐于樹下,另一邊,許多兵士也等不及休息,開始伐木搭建營帳。
一名部将小跑過來,加入其中。
“将軍,探查清楚了,汝陽南北各有兩座大營,看規模,應該駐軍一兩萬人,現在防守較爲嚴密,顯然已經發現我軍到來。”
另一名部将道:“我們是否先發制人?直接奪營?也省得自己搭建了。”
張遼立即否了這個方案,不是将士疲憊需要休整,也不是南方的營地不好,而是不适合。
當前的任務,是封鎖汝陽,張遼私下探查,發現這裏,汝陽的西南角,在這裏紮營是最好的。
隻要自己站穩腳跟,南方那個營寨,想拿他,張遼覺得易如反掌,随時可取。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當然,如果汝陽城門大開,袁紹率軍殺出來,張遼也不介意。
……
轉眼數日已過。
劉擎命張郃鎮守雒陽,自己則親率禁衛和典韋的虎衛軍,一路南下進入颍川。
路過陽翟之時,劉擎還特别停留,入城拜訪荀氏。
迎接劉擎的,是荀儉之子荀悅,如今依舊是戴孝之身,早前,劉擎便已經征召過荀悅,隻不過荀儉抱病,荀悅一直侍奉在旁,如今荀儉去世,他要守孝三年。
劉擎祭拜過荀儉之後,與荀悅交談,說起颍川往事,也是感慨。
“昔日本王一介白身,僅有頗微斬敵之功,便被荀公迎爲上賓,不僅準文若輔佐本王,還以糧草資助,未曾想,與公一别,竟是永别。”
“人各有命,大王節哀。”荀悅淡淡道。
劉擎細看兩眼荀悅,不得不佩服,荀氏子弟,男的長得俊秀,女的長得俏麗,荀彧荀谌荀采自不必多說,眼前這位荀氏子弟,雖然第一次見,亦觀感不錯,一看就是能成事的主,多半也是博學多才。
被劉擎這雪亮的眼睛盯上兩眼,荀悅有些難爲情,不由得輕咳兩聲。
“咳咳!”
渤海王想什麽,他可是知道的,自從荀彧追随于他,一直以來,他可沒少向他要人,先是荀谌,後是荀攸,若不是父親要求嚴格,覺得自己學藝不精,恐怕早就被渤海王挖走了。
“大王可是想用在下?”荀悅倒是心直口快,直接問了。
“嗬嗬。”劉擎随意一笑,企圖蒙混過關,他知道自己的眼神太過露骨,畢竟人家還在守孝,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追随自己的。
“荀氏子弟多才智,本王自是有此意,不過仲豫既然是戴孝之身,本王可以等!”劉擎道。
荀悅連忙上前,沖劉擎行了個大禮,道:“悅代自己,代家父,代荀氏,謝過大王!”
劉擎連忙上前扶起,道:“仲豫一切放心,颍川如今已爲本所治,太守高順,雖是士族出身,卻崇尚武道,颍川郡治,仲豫有機會,多多教導他!”
荀悅再度躬身,正色道:“眼下雖不能爲大王效犬馬之勞,不過悅亦有一言欲獻大王。”
“仲豫請說!”
“大漢禍亂之由,在土地兼并,悅知大王墾荒分田,深得民心,然天下積弊日久,實難一時奏效,故大王要興農桑以養其性,審好惡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其法,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時日,或許可見中興之相!”
劉擎一聽,頓覺汗毛炸裂,一個激靈沖破頭皮。
這些話,句句說到了他内心深處,特别土地兼并,身爲當代人,且身爲士族,不是當局者迷,就是裝糊塗,荀悅能清晰的說出來,足見其心坦蕩。
荀悅,有不輸文若之才!
劉擎躬身回了一禮,道:“先生教誨,擎自當銘記于心,望先生節哀,保重身體,他日諄諄善誘,擎翹首以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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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