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
看着描述水賊的信報,劉擎不知爲何,很自然的想起了錦帆賊甘甯。
心中又納悶,如果是甘甯,是不是應該已經很知名了才對,信中會不提及?
“難道剛出道?”劉擎喃喃了一聲。
“主公,北山賊,南水賊,司空見慣,無需驚訝。”荀攸說道。
“什麽樣的水賊,能截我艨艟?即便沒有大将護衛,艨艟配備大小弩箭,不是尋常毛賊可以靠近的。”
“主公的意思是,毛賊之中,有能人?”郭嘉順着劉擎的話道。
“而且此能人,長于水性,深谙水戰。”
郭嘉腦袋轉得飛快,笑道:“看來主公要捉賊了。”
“傳令沮授,以船爲誘,令太史慈坐鎮,務必活捉賊首,我有大用!”
荀攸也跟着一笑,“若真能發覺水戰良才,兩艘艨艟,損失的倒也值,哈哈!”
劉擎想了想,“還是我自己來寫吧!”
水賊是否是甘甯,是的話,該以何種好處拉攏,底線在哪裏,劉擎都要親自交待,這樣才更加有底。
如今雖然有能力打造艨艟,組建水軍,但是在對吳郡的作戰中,水軍弱勢已經顯現出來。
眼下讨袁在即,下一站,便是揚州了,若是水戰能力不行,下揚州荊州恐怕沒這麽容易。
何況到時候還會有一個孫堅攪和進來。
……
煦風拂過江邊的蘆葦蕩,毛茸茸的葦尖随風搖蕩,歡快清揚。
江水粼粼,一道船頭破開水面,逆流而上。
甲闆上,有不少身影在忙碌着,搬運物資,扯帆劃槳,分工十分明确。
船頭位置,立着一位少年,肩跨弓,背帶箭,頭頂雉羽,腰間還懸着一枚鈴铛,迎着風,有節奏的響動着。
“叮鈴!”
“叮鈴!”
“甘老大,這回我們發了!這地方,果然沒來錯!”
說話的,是甲闆上一名光着膀子的少年,身上背着一大捆繩子,看似弱不禁風的體格,整理起兩指粗的繩子,卻得心應手。
“确實不錯,比巴蜀的窮山惡水,好上太多了!”甘老大回道。
甘老大,名甘甯,原是巴蜀人,因爲巴蜀動亂,甘甯淪爲賊寇,帶着一群少年,攻擊豪強,截擊官軍,卻對百姓流民皆好生對待,亡命日久,竟也混出不少名聲。
然自劉焉執掌巴蜀之後,各地叛亂相繼被平定,世道太平了許多,官軍打擊盜匪打力度也大大加強,甘甯不得不率領小夥伴們沿水道流亡。
所到郡縣,若遇上以禮相待的,甘甯便誠心相交,甚至會助其平亂,若遇上無禮的,甘甯也會以牙還牙,攻打搶劫對方。
亂中求生,越是亂,甘甯越是有可趁之機,所以一路過荊州,揚州,哪裏有戰事,哪裏便有他。
背繩少年将繩子整理完畢,堆在一旁,回頭看了眼披黃挂綠的船體,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可不,近來搶的糧,夠我們吃好幾年了!還有兵器,還有這船,全新的!”
船頭少年沒有再回應,眯眼看着前方,他們的臨時“水寨”到了。
說是水寨,其實隻是一個小碼頭。
船隻徐徐靠岸,甘甯一躍而下,順着渡口往回走,渡口附近有一處小漁村,便是甘甯和他的小夥伴們的暫留地。
作爲交換,甘甯會提供一些糧食給村民,談不上飽腹,隻能說換換口味,但即便如此,村民們還是異常歡迎。
遠遠的,便有數個村民在向他招手。
“小甘爺爺,你可回來了!”一名老者拄着蘆葦杆,迎了上來。
“大爺,可有事?”甘甯問。
老者拉着甘甯的手,将他拉到一邊,墊了墊腳,甘甯配合的佝偻下腰,附耳上去。
“前日有郡裏的軍爺來巡視,來了好幾回了,打探小甘爺爺的下落,是不是又截了官船了?”
“嗐,是周氏的船,估計是丹陽太守的,燒了兩條破舊,老子現在有新船了!”
“安全起見,這段時間,還是不要靠岸了,不安全,官軍沿江巡視,随時會來人。”老者道。
甘甯想了想,點了點頭,“多謝大爺!”
回到渡口,甘甯下令道:“留下十袋,即刻開船!”
說着,扯過一根繩結,稍一用力,往船身上一蹬,甘甯便回到了船上,旋即朝着老者揮手作别。
身爲一名合格的水賊,甘甯總是将謹慎放在第一位。
船隻徐徐離岸,甘甯告别村民。
“老大,怎麽不下船歇歇?”
“少給老子多嘴!去,繼續将彩條挂上,咱可是錦帆軍!”
甘甯離開約一時辰之後,一隊官兵沿江巡來,見了村落,便上前盤查。
村中心,老者正在主持村民将甘甯留下的糧食分掉,正在這時,官軍到了,恰好撞見了分糧的場面。
官軍隊率怔怔的看着丢棄在一旁的糧袋,又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村民,被水賊劫走的糧食,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村民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有官軍前來,這些糧食來路不正,他們是知道的,然而這世道,知道了又如何,有一口吃的,誰還會計較來曆,然而眼前的情景,令他們面露驚懼。
官軍隊率愣神了一會,目光反複在糧袋和村民之間反複,似乎在盤算着什麽。
連日巡查,毫無線索,區區水賊,卻令水兵都尉焦頭爛額,他們不止有糧草被劫,更有整船的糧食,化作火焰與船同沉江底。
隊率“铿”的一聲抽出佩刀,下令道:“此村系水賊窩點,速将水賊同黨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一隊官軍早做好了準備,一聽軍令,便有一波箭矢掠過,說是擒拿,但水軍們都清楚,隊率要的,是功勞,而功勞來自于賊首和髒物。
村民丢棄糧食,四下逃竄。
不一會,尖叫、慘叫聲,便響徹漁村上空。
一道道黑煙滾滾升起,一間間以木頭和蘆葦搭建的草屋熊熊燃燒,黑煙聚在一起,向天竄去。
“甘老大,看,烽火!”
穿上,一名少年提醒甘甯,甘甯順着方向望去,天邊果然有一道滾滾濃煙。
甘甯眉頭一皺,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煙,并不像作戰用的狼煙,倒像是火災,那個方向……是漁村的方向。
“降帆!回航!”甘甯連忙下令。
少年們一陣手忙腳亂,船隻緩緩停下,随後順流而下。
隻半個時辰,船隻再次路過那個渡口,不過這一回,甘甯沒有下令靠岸。
隔着半江水,熊熊村中火,風過煙飄散,鈴兒空自響。
甘甯一聲未發,任憑船隻順流而過。
這種場面,已經見慣了。
……
曆陽,陳溫聽了九江太守周昂的彙報,一改數日來的愁眉不展,心情好了不少。
“周府君再接再厲,務必将水賊一網打盡,以解百姓之疾苦!”
在通報中,不僅糧是水賊搶的,而且村子也是水賊燒的。
“這些水賊,極爲狡猾,而且據點頗多,特别是水上戰力不俗,使君,依我看,還是派出水軍進行剿滅吧!”
陳溫一聽,不樂意了。
“殺雞焉用牛刀!水軍乃是與徐州軍交戰用的,焉能用來對付區區毛賊!”
陳溫不同意,周昂也沒有堅持,畢竟陳溫說的不錯,徐州軍才是現階段重中之重,吳郡戰局緊張,九江郡要派出水軍,駐防水道,以截斷劉備軍補給。
沒有補給,劉備軍隻能縮在小城中,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基礎。
“聽聞吳郡顧氏與徐州方面多有往來,是否需要敲打敲打?”周又道。
“無妨,周府君隻需顧好江面之事,吳郡戰事,盛府君自會處置,吳郡都尉許貢已親往迎戰。”陳溫頓了頓,又道:“袁公來信,稱袁公路已過江夏,正沖廬江而來,不得不防,我得前往壽春一趟,你務必将江面盯好了,勿叫徐州軍再得逞。”
“還有水賊!去吧!”陳溫又補充一句。
言罷,陳溫揮了揮手,譴走了周昂,自己則準備準備,動身前去尋廬江太守陸康。
與此同此,身在汝陽的袁紹也在密切關注袁術的動向。
起初以爲袁術進入江夏,是與孫堅一道進攻黃祖,然而随着事情發展,又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
孫堅是向南去了,但是袁術卻一路向東進軍,這就令袁紹起疑了。
他割據南陽,袁紹能忍。
他進兵雒陽,袁紹氣不過,但也勉強能忍。
但袁術進兵廬江,他不能忍!
在袁紹的藍圖裏,揚州可是自己的後方,是自己反攻中原的一大助力,豈能被他人染指,即便是自己的親弟弟,那也不行。
袁紹當即召集逢紀郭圖陳琳議事,來商量對策。
“公路向東而來,必是爲取廬江而來,爾等以爲,本公該派誰擋之?”
袁紹開門見山,且旗幟鮮明的表明了反對袁術東進的立場,什麽兄弟之情,都是笑話。
“袁公,此事當從長計議。”逢紀開口道。
“元圖,有何想法可明言。”
逢紀拱手道:“主公,袁公路先敗于雒陽,後敗于南陽,可謂倉惶逃竄,然其手中尚有不俗兵力,若能加以利用,豈不有利于主公?”
“利用?如何利用?”
“廬江太守陸康,素來迎奉雒陽,不服主公,不奉陳帝,就連陳溫,也奈何不得,不如引袁公路攻之,我等坐收漁利!”
“如此一來,廬江豈非落入袁公路之手,屆時再與主公相扛,豈不更加棘手!”郭圖提出異議。
“何況袁術僭位,已是人人喊打,若此時與之合謀,豈非失民心于天下?”陳琳也表達了異議。
逢紀心中冷笑,除了汝南,還有什麽天下,他可是得知,北方民心,皆爲渤海王所有。
沒有天下,又何來的天下民心。
所以他不同意陳琳的觀點。
“袁公,當前形勢,渤海王劉擎方爲首敵,故而當務之急,乃是擴充地盤與兵力,袁公路與渤海王有不共戴天之仇,袁公可利用這點。”逢紀道。
袁紹聽完,也是更側重逢紀的建議,畢竟心中恨的牙癢癢的,還是劉擎,而袁術的行爲,隻能說不堪入目,丢進了袁氏的臉面。
沒眼看。
三大幕僚看法不一,最終袁紹還是聽從了逢紀的建議,最終,與袁術磋商共同對抗劉擎的任務,還是交給了陳琳。
“秋收已結束,接下來的日子,各軍強化訓練,待與公路合謀達成,便出兵奪回穎川!”袁紹興奮道。
高順被封爲穎川太守并駐守穎川的消息,袁紹已經得知,爲此,他還專門封高幹爲穎川太守,用來應對。
高幹對高順,高氏對決,袁紹最喜歡這種操作。
……
十月初,陳琳自袁術處歸來,雙方達成共識,将劉擎作爲第一目标,袁紹默認袁術攻取廬江郡,而袁術承諾,在袁紹進兵穎川時,袁術不會攻其後方,并且替袁紹看守後方,以防劉表軍偷襲。
最後,兩軍相約,于十月中一同發兵開戰。
袁紹攻穎川。
袁術攻廬江。
戰争的疑雲在豫州揚州大地密布,穎川方面,除了高順,在郭嘉和荀攸謀劃下,張遼軍已經趕到穎川,同時趙雲軍也繞道陳留,打算和張邈軍一道南下,進逼陳國,直接威懾陳王劉寵。
這段時間,袁紹也是開足了馬力備戰,糧草,兵甲器械,乃至于丹陽士兵,源源不斷的運往汝南。
常在江上遊走的甘甯,自然也嗅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息。
“江北或有大戰爆發。”甘甯望着遠方的船隊道。
甲闆上另一少年問道:“甘老大,我們不上嗎?”
“上你個頭,沒看到一船的丹陽兵嗎?老子在巴蜀就聽過他們的名聲。”甘甯罵道。
少年縮了縮腦袋,隻好作罷,轉過身看着一衆船員,他們倚靠在船舷上,手裏拿着各色兵器,笑眯眯看着他,顯然是在笑話他被老大罵。
“去去去,沒活了!”少年揮揮手,旋即望向另外一邊,突然怔住。
“甘甘……甘老大,快看!後面有船!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甘甯一聽,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一艘大船正尾随自己,無論造型,還是大小,都與自己的船一般無二。
或者更準确的說,自己的船,與之一般無二,因爲它是從他們那搶來的。
“呵呵,還有送貨上門的,夥計們,準備幹活!”甘甯下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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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