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偶爾傳來鐵器碰撞的刺耳聲響。
陳義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的神色,他是軍中出身,他自然熟悉這種聲音,那是官軍。
“是何人敢在廬山城撒野?”
一聲冷喝從外面傳來,先聞其聲,後見其人,一身穿甲胄的男子,左佩長刀,腳踩長靴,頭帶銀盔,大刺刺的走了進來。
千栾趕忙迎了上去。
“張将軍!”
那張将軍很是受用,滿意的拍了拍千栾的肩膀:“劉将軍公務繁忙,這等小事就讓屬下我爲之代勞了。”
“多謝張将軍,兄弟我前幾日偶得一壇美酒,等下處理完之後,就在這臨莺樓喝掉如何?”
“哈哈,千兄果然是爽快之人。”
而站在樓上的蕭衍冷眼旁觀,從張将軍身穿的甲胄來看,就是一個千夫長而已,距離将軍還差得遠呢,帶了幾個人真以爲是将軍了不成?
至于那韋軍昊看到張将軍也是十分不客氣,一指樓上的蕭衍,惡狠狠的對着張将軍下令。
“張千戶,就是這個小子,快給本少爺抓起來。”
韋軍昊哪裏管你是将軍還是千戶,即便是黃州守将劉雄也要對他爹韋忌俯首帖耳,一個小小千戶在韋軍昊面前根本不夠看。
張千戶定睛一看是韋軍昊,根本不敢怠慢:“韋少爺,屬下這就将這小子抓起來。”
韋軍昊向外看去,至少來了百十人,瞬間心放回了肚子裏,得意神色再次浮現。
“很好!”
張千戶對着樓上的蕭衍怒喝:“小子,你目無法紀,當街殺人,今日本将軍爲民除害,誓要将你逮捕歸案。”
這裏的動靜越鬧越大,剛開始是衙役,後來是官軍親自前來,外面圍滿了人駐足觀看。
不遠處的福源閣裏的韓掌櫃今日事業順利,昨天更是在蕭衍身上賺了不少銀子,正是如沐春風之時,看到衙役兇神惡煞的進入臨莺樓拿人,思來想去,好奇心驅使下過來瞧一眼。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蕭衍。
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如果真要是追究的話,他肯定受到牽連,畢竟是他介紹的客人。
沒想到此事越鬧越大,甚至就連張千戶都過來了,他已經開始慌了。
可更讓他心跌谷底的是蕭衍下一刻所說。
隻見蕭衍手搖折扇,站在樓上,靠在格栅之上,遙指衆人,如同俯視一般說道:“今天你若是拿我,本公子必讓你人頭落地。”
張千戶可不管這個,胸中氣息翻騰,怒吼一聲:“上!”
蕭衍眼神冷了下來。
“哐哐哐!”
突然衆人感覺腳下一陣震顫,在座不少人臉色一變。
不同于剛才這些守軍來時候瀝瀝拉拉的腳步聲,這次的聲音整齊劃一,如同驚雷,不少人向外看去,滿眼震驚。
這些軍士的裝扮他們不可謂不熟悉,正是駐紮在刺史府周圍的健銳營。
爲首一人,身騎高頭大馬,身穿明晃晃的甲胄,甲胄左肩是一顆銅質虎頭,張開血盆大口,頭戴金盔,手持烏金虎頭槍,槍頭挂紅穗,濃眉大眼,不怒而威。
張千戶心裏一驚。
甯虎臣。
至此蕭衍再無一絲顧慮,健銳營戰力在大佑是數一數二的,雖然同是百人隊伍,可是自家事自己知,張千戶同樣是軍旅之人,怎能不知自家守備軍在健銳營面前基本上手無縛雞之力。
剛剛臉上嚣張的神色一掃而空,連忙回身尴尬一笑:“甯将軍,不知道是什麽風将您給吹來了?”
甯虎臣看都沒看他一眼,伸出手将他扒拉到一邊,三步并兩步的走上樓梯,在蕭衍面前停了下來,微微鞠躬。
“肖公子!”
蕭衍點了點頭:“甯将軍辛苦了。”
甯虎臣直到方才才知道蕭衍已經偷偷來到黃州,他心裏一驚,是不是他做錯什麽了,引起蕭衍的猜疑,但是随後反過頭來又想到蕭衍對他的信任,于是沉下心來仔細分析此事。
黃州局勢糜爛,蕭衍如今雖然親政,但是手中的牌卻是不多,聯想到之前讓他安撫安居寨,就能知道蕭衍現在正迫不及待的想到凝聚勢力。
而黃州又處于南北咽喉地帶,再聯想到蕭衍組建商業部,布局天下商業,黃州的戰略地位可想而知,這也是蕭衍來到黃州的目的,分明是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此處,肖六派來暗鏡聯系他,告知臨莺樓的事情,于是放下手頭的工作,連忙召集親衛,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幸好刺史府距離此地不遠,否則救駕來遲,他罪責難逃。
而肖六告知蕭衍如今是肖言的身份,他隻好配合蕭衍将這場戲演下去。
甯虎臣這一聲肖公子,蕭衍身後的陳義徹底放下心來。
反而臨莺樓内,認爲蕭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衆人,紛紛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肖公子,您是何時回到黃州的?”
蕭衍笑了笑,他明白甯虎臣在爲他安排身份,單單一個在長安經商的肖言身份根本不能請得動甯虎臣。
于是笑道:“前幾日,剛剛回到和田縣老家,這不昨日來到廬山城,沒想到出了這種亂子,麻煩甯将軍了。”
甯虎臣笑道:“不打緊,不打緊。”
随後甯虎臣回過身來,對着衆人喝道:“此間事情,本将軍已經了解,爾等目無法紀,這衙門是你們的一言堂不成?”
張千戶尴尬一笑:“誤會,這都是誤會。”
千栾心中苦澀,但還是仗着膽子問了一句:“不知甯将軍和肖公子是?”
甯虎臣冷哼一聲:“肖公子乃是家師養子,爾等羞辱肖公子,就如同羞辱本将軍。”
千栾心裏一驚,天下何人不知甯虎臣師從環虎之後,環虎是什麽人?那就是一代戰神,死後總結一生用兵之道,全部傳給了自己的兒子,希望還能爲大佑效力,而環虎之後一生無子嗣,索性就收了兩個徒弟,甯虎臣是一個,另外一個據說在長安統領三萬禁軍。
而沒想到肖言竟然是那人的養子,得罪了他就相當于得罪了半個大佑的軍方。
千栾當即吓出一身冷汗。
“大水沖了龍王廟,不打不相識,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肖公子在下賠禮了。”
這千栾也是能屈能伸,看到眼前形勢,索性妥協,就連剛剛死掉的那三個衙役也沒提半句。
張千戶眼睛一轉,也随着說道:“既然這裏有甯将軍主持大局,小人就不叨擾了,小人告退。”
甯虎臣不屑的看着他們,嘴裏輕吐:“滾!”
衆人如蒙大赦,灰溜溜的離開,韋軍昊看到蕭衍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心裏雖然恨得牙癢癢,但是不得不夾着尾巴跟着衆人離去。
對此蕭衍毫不在意。
蕭衍轉過身去,對着一旁瑟瑟發抖的老鸨問道:“還望老鸨告知在下,多少兩銀子?”
老鸨一翻白眼,樓下站着一排一排的健銳營甲士,身上殺氣騰騰,哪裏是她能承受的了的,在看滿臉笑意的蕭衍,這人分明就是惡魔,眼下她還哪裏敢收錢,恨不得倒貼錢,隻要這些人趕緊離開就行。
雙眼滿是恐懼,顫聲道:“肖...肖公子,就...别拿小人開玩笑了,琴棋書畫得到肖公子垂青,是她們的福分,小人這就将賣身契拿來,贈與肖公子。”
蕭衍笑道:“可别管本公子,剛剛本公子就和你說過,等一下這一萬兩都拿不到手。”
前去尋找賣身契的老鸨背影一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