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在試驗韻柔酒的時候,江秋柔說過不善喝酒的啊,沒想到她竟然和謝依韻的酒量不相上下,兩人拼個半個八兩,一人喝下整整一壇的韻柔。
雖然韻柔酒也就四十多度,但是一壇就是整整兩斤,到最後兩人醉醺醺的互相攙扶回去睡覺了。
留下蕭衍一人風中淩亂。
“咳咳,林伴,收拾好這裏!”
林仲賢:"......"
看到林仲賢幽怨的目光,蕭衍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随後逃也似的離開。
一夜無眠,雖說江水平緩,但卻免不掉輕微的颠簸,蕭衍發覺他有一絲的暈船,早上起來,臉色有些白。
當他看到衆人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除了他,所有人睡得都很香,好吧,還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天空中泛起魚肚白,太陽逐漸上升,露出一半,江面上映滿金光,波光粼粼,格外美麗。
幾乎除了江秋柔之外,衆人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景,不由得沉醉其中。
蕭衍詢問船手:“現在什麽地方?”
那船手很明顯不知道蕭衍的身份,但是看到自家商隊的主子江秋柔也跟在蕭衍身後,他絲毫不敢怠慢。
回複道:“回禀肖公子,昨天晚上就已經除了京都界,下一站到豫州界,最晚明日夜裏抵達黃州。”
蕭衍點頭,曾經有三日下揚州之詞,廣爲流傳,如今看來名不虛傳,揚州距離京都近乎兩千裏,在京都順流而下,三日便抵。
運河之上,有不少的漁船和商船來來往往,一片繁華的景象,即便是蕭衍也不禁心中一片滿足,第一次對于甯虎臣的描述有些懷疑,豫州邊界挨着黃州,隻要在沿着水流向下,千八裏便可抵達。
可這豫州境内,岸邊百姓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片祥和景象讓蕭衍不得不産生懷疑。
江秋柔在一旁介紹道:“蕭公子,這處航道是出京城唯一的水路,等下彙入豫水,就可以沿着豫水一路直達黃州廬山了。”
蕭衍感歎道:“依我看,豫州百姓生活富足,這豫州治下井然有序,屬實難得。”
江秋柔點頭:“沒錯,雖然此地是豫州,但是距離京都長安十分相近,有不少經商之人會選擇到豫州下榻,久而久之這裏百姓的生活也開始多姿多彩起來。”
蕭衍詫異問道:“哦?爲何在這裏下榻?”
不怪他驚訝,而是豫州距離京都長安确實不遠,那些經商之人跑了千裏之遙,就差一步到長安了,反而在豫州卸了貨離開,怎能不讓蕭衍驚訝。
江秋柔似有所指說道:“關稅。”
蕭衍微微皺眉:“進京關稅幾何?”
江秋柔張口就來,了如指掌:“按照商船大小劃分,從十兩到百兩銀子不等。像我們這種皇商的船舶沒有人敢收取關稅。”
蕭衍緩緩點頭,結合往事想到了很多事情。
早些年間,商賈還不是太多,幾乎所有的商賈都是從遠處運貨拉到京城去賣,往往能賺個好價錢,同時也能讓京城繁華起來,但是路途太過遙遠。前朝下令修建運河。
運河一出,連通了京都和江浙一帶富庶之地,前朝無德失了天下,之後大佑建國,這條運河也是大佑的國家命脈,依靠這條運河養活了無數人。
但是也有不少依靠走私,販賣違禁品的商人經過大運河,同時商賈之間惡意競争等等問題,對此先帝設立水障,一來是收取關稅,二來是查封走私商人。
但是蕭衍沒有想到的是如此主幹線,稅收體系竟然如此混亂,竟然按照商船的大小劃分,豈不是太過兒戲?
兩人正說着,前方的水流逐漸平緩起來,逐漸形成一個分叉水流,前方有很多的商船停靠在岸邊,中間地帶有幾十個士兵在巡視。
蕭衍注意到,這些士兵就是水障的設卡點裏的軍士。
不少商戶谄媚的沖船上下來伸手遞出一帶銀兩,蕭衍目測這些銀兩少說也要幾十兩,遠遠多于設立的稅。
蕭衍疑惑問向身邊的江秋柔:“江姑娘,我看前面那個商船也就十兩銀子的稅而已,爲何那商人要多給出幾十兩?”
江秋柔笑了笑:“肖公子有所不知,我敢打賭不是那些士兵吃拿卡要,就是那船上有走私商品,爲了避免麻煩多給那些軍士一點。”
蕭衍皺眉搖頭:“那些士兵竟然如此明目張膽?這才剛剛出來京都地界。”
“肖公子若是不信,等下便知。”
商隊三艘大船跟着前面的船隊依次前往水障之處,蕭衍站在甲闆桅杆下想看眺望。
隻見水障士兵伸出手将衆人攔截下來。
一稍胖士兵對着商船上的衆人大喊:“爾等可有通關文牒?”
蕭衍船上的船夫趕忙掏出文牒大喊回應:“這位軍士,我等是江南織造局,也是如今商業部的商船,奉命前往揚州拉取貨物。”
一身材偏瘦的絡腮胡軍士冷笑:“你莫非是新來的不成?如此不識規矩?别說是你江南織造局的貨船,即便是你們江大小姐過關也要繳納關稅。”
江秋柔在甲闆上對着船夫使了一個眼色,那船夫苦笑。
“這位軍士,江南織造局是陛下産業,更何況戶部早有文書,凡是皇商通關不需要交稅。”
“放肆!”
那瘦小絡腮胡軍士立馬變了臉色,周圍十多名軍士呼啦的圍了上來,各個手持兵器,兇神惡煞。
“你說是江南織造局的就是江南織造局的?别拿戶部那文書來壓老子,水障設立在此就是爲了稽查走私商人,老子見你尖嘴猴腮肯定是走私商人,來人上船,給我仔細搜查。”
船夫無奈之下退回甲闆,江秋柔取出一個錢袋交給他。
雖然船夫滿臉堆笑再次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啊,各位軍士大人,小人有眼無珠,是這三艘商船新上任的掌櫃,并不知曉此中厲害,夏日炎熱,這是小人孝敬給各位軍士的酒錢,還望軍士笑納。”
一袋銀兩從船上扔了下來,哐當一聲砸在木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絡腮胡眼前一亮,聽聲音他就知道價值不菲,少說也要百兩。
随後命令身後的軍士撿起錢袋。
“就這點打法叫花子呢?老子們可是爲天子收稅!”
船夫無奈之下隻好又留下一袋銀兩,至此那絡腮胡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放行!”
自始至終蕭衍一直冷眼相看,江秋柔小心翼翼的看去,隻見蕭衍雙拳緊握,即便是夏日也能感受到蕭衍身上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