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
兩人一唱一和之間,無聲無息的交鋒,高手過招,招招緻命,蕭衍主動問他你既然知道甯虎臣的事情,怎麽會不知道黃州災難?
而赫連铮及時将鍋甩給了養鷹人沒文化,蕭衍也借坡下驢罰了他一月俸祿。
但是蕭衍對于赫連铮的話半點都不會相信,狗屁的養鷹人沒文化,要是昨天聽信他的讒言,将甯虎臣召回,黃州之事他再無半點辦法,赫連铮就是利用這個時間差,讓蕭衍吃個啞巴虧。
可他卻低估了蕭衍對甯虎臣的信任程度。
“既然如此,朕認爲眼下黃州之禍,不在于那些廬山水匪,而是在于官員之禍,特命甯虎臣專辦此案,一日不破,便一日不能離開黃州。”
“朕愧對廬山那些餓死的百姓,愧對大佑!”
蕭衍這一番話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先是不知不覺中敲死黃州官員不作爲的事情,然後直接将甯虎臣穩定在黃州,一方面是徹查黃州,一方面是讓甯虎臣偷偷招安安居寨的人。
說到底他還是太缺軍隊控制權了。
謝懷安自始至終默不作聲,但是蕭衍的把戲他一清二楚,畢竟是看着長大的,但是他沒有任何阻攔,一直在冷眼旁觀。
如今他大權盡失,雖是内閣之一,但是手握戶部,吏部,刑部。六部之中,這三部他有絕對的掌握權,即便是如今失去了禁軍和京都巡防營大半的掌控權,但是他依舊是大佑中除了蕭衍之外最有權勢的人。
隻是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冷眼旁觀,置身事外。
黃州的事情,一旦處理不好,掉了腦袋都是輕的,甚至有可能留下千古罵名。
更何況這件事有人沖鋒陷陣,他何苦摻和進來。
“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就當衆人以爲此事塵埃落定之際,一個人站了出來。
群臣驚駭,就連謝懷安也變了臉色。
刑部侍郎傅鷹。
緊接着傅鷹的一番話,謝懷安的臉色逐漸冰寒。
“啓禀聖上,微臣以爲,此事現在懸而未決,依照我大佑的《大佑律》,無證據者無從定案,故此微臣以爲暫時先不能将韋忌停止查辦,以避免落下陛下胡亂懲治的口實。”
謝懷安猛然回頭,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傅鷹,好一招釜底抽薪,衆人皆知刑部是他謝懷安說了算,畢竟刑部尚書王乾和他謝家是世交。
不管是不是真的,傅鷹說的每一句話在别人眼裏,都代表着謝懷安。
他确實是沒有想到,對面竟然不知不覺中策反了傅鷹,逼着他入局。
好手段。
果然,謝懷安感受到蕭衍看他的眼神明顯冷了下來。
謝懷安心中苦澀,沒想到玩了一輩子鷹,最後被鷹啄了眼睛。
真當老夫沒有脾氣嗎?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謝懷安想到此處,走出隊列:“啓禀聖上,老臣以爲傅侍郎此言差矣。”
既然想拖他下水,紀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覺悟。
“不說那韋忌是否欺瞞聖上故意捏造事實,暫且不提,就說眼下黃州水匪禍亂,甯将軍即便是平定這夥水匪,也必然會有新的水匪出現,治标不治本。
所以老臣認爲黃州之病,要做到根治,必須要整頓,将韋忌暫時停職又不是撤職,假如韋忌是清白之身,到時候老臣會親自爲陛下上書,将韋忌官複原職。”
謝懷安這一套話合情合理,挑不出半點毛病,同時他也在話語中給自己留了一個後手。
黃州之病,需要根治,必須要整頓。
這裏的整頓二字就耐人尋味了,張謙恭掌管吏部,天下官員任命都需要通過吏部,到時候他會不知不覺中在黃州滲透自己人。
以一個刑部侍郎換取半個黃州,這筆買賣無比劃算,畢竟黃州廬山泾水乃是大佑由南到北的咽喉之地,這種顯要的兵家必争之地,即便是失去一個刑部尚書也算是值得的。
三言兩語中,他根本不需要出什麽力,就等利益最大化,盡顯老成謀國之風範。
蕭衍也一時之間挑不出任何問題,但是謝懷安卻直接将話挑明了,告訴他傅鷹不是他的人。
至此蕭衍的眼神這才緩和下來。
有趣。
蕭衍也大緻看出來是怎麽回事了,傅鷹叛出了謝懷安,同時也反過身來捅了他一刀。
于是他決定和稀泥,畢竟不管是謝懷安還是傅鷹等人背後之人,他們越是亂,對于他越是有利。
“傅侍郎和謝閣老各執一詞,傅侍郎引咎《大佑律》,有理有據,而謝閣老以大局爲重。兩位愛卿所言都是深得朕心,朕一時之間竟也難以決斷。”
看到蕭衍的态度,謝懷安心中也不禁一頓鄙視,明擺着就是讓他們兩方相争,蕭衍想要漁翁得利,雖然不爽,但也不能表現出來。
“陛下,老臣認爲,此事倒也簡單,隻需派遣一位朝中大臣前往黃州,一來是對健銳營督戰,而來是徹查黃州廬山官倉之事,如果真如甯虎臣所言,那就按照律法查辦。”
蕭衍心裏一驚,雖然他不知道謝懷安要做什麽,但是本能的感覺到此事不簡單,健銳營身在黃州,本身傳訊就慢,那裏有什麽變故,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更何況蕭衍根本不相信,謝懷安不對健銳營眼饞。
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蕭衍沉吟片刻後說道:“甯虎臣在前線和水匪對峙,朕對于甯将軍的能力也甚是放心,不必多此一舉,反而傷了甯将軍對朝廷的拳拳忠心。”
此時傅鷹再次說道。
“陛下微臣認爲,眼下黃州之亂之局限于黃州,若是直接将韋忌停職,黃州的事情就會天下皆知,有損我大佑顔面,爲了大局着想,微臣願意親自前往黃州調查此事,絕對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蕭衍淡淡看了他一眼。
“此事重大,容後再議。”
傅鷹面有不甘的回到隊列。
傅鷹和謝懷安兩人,任何人的提議蕭衍都不可能答應,畢竟二人都是爲了自己利益着想,而蕭衍有不得不進行平衡。
“哼!”
一聲冷哼,陡然出現在大殿之中。
蕭衍擡頭看去:“牛閣老,爲何冷哼?”
牛世轶趕緊走出隊列:“回禀陛下,老臣是爲傅侍郎而冷哼,眼下黃州焦灼,我等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黃州之事,都這時候了還打腫臉充胖子,顧及什麽顔面?”
“故此老臣請求聖上,老臣親自前往黃州爲陛下分憂。”
一語點醒夢中人,蕭衍眼中迷茫盡去,他爲了什麽?他曾經站在太和殿對所有人說,爲萬世開太平。
如今卻執迷于平衡朝中各黨。
蕭衍感激的看向牛世轶。
說道:“此時朕已有決斷,朕必會給黃州百姓一個交代”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