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大臣早早來到太和殿内等候,隻是今日很多人的臉色有些怪異,尤其看向杜沛文的眼神更是如此。
皇帝于七夕節微服出宮參加渭水詩會,并作下兩首值得傳承千古的佳作。
這本是一件好事。
奈何卻出現了意外,緻使這些人看向杜沛文的時候略微帶着一絲同情。
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
看似雖然在罵那個劉世吉,實際上卻是杜沛文最大的失職,那作爲當朝大學士,天下學子典範的杜沛文難辭其咎。
蕭衍出現,群臣跪拜。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蕭衍坐在龍椅之上,俯瞰百官,昨日雖然鬧了很大動靜,但是微服出宮體察大佑民情,還是讓他收獲良多,先不說現如今學子質量如何,就那個賣糖人的老丈所說,他就知道如今大佑賦稅太過混亂。
和平年代還好,如果是戰争年代,那麽将民不聊生。
至于微服出宮帶來的影響,蕭衍絲毫不理會,甚至還和謝依韻約定過幾日再出行一番,好好體察民情。
林仲賢剛剛說完,杜沛文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衆人絲毫不意外。
“微臣有事起奏。”
蕭衍冷笑:“杜愛卿,昨日這渭水詩會如何?”
“回禀陛下,渭水詩會實在是微臣之過,請陛下下旨責罰。”
蕭衍聽後怒斥。
“哼!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看你這老學究讀書讀昏了頭。”
杜沛文埋頭不敢直視聖顔。
“杜卿身爲天下學子典範,這長安之中竟然有人想要将朕的皇妃擄走,這就是你說的才子俊傑?俗話說德才兼備,有才無德是小人,你是怎麽幫朕看管這天下學院的?”
杜沛文惶恐之際:“微臣知錯!”
蕭衍此番言論即便沒有做出處罰,實際上卻比重罰還要嚴重,所謂殺人誅心不過如是,杜沛文羞愧難當。
“那就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謝陛下!”
杜沛文至此松了口氣。
蕭衍見此事差不多到此爲止,卻也沒急着提出賦稅之事,此事牽扯衆多,至少要等他看到戶部的賬本之後才能定奪,奈何此時謝黨依舊掌握戶部,随便拿給他一個假賬,他也無法驗證真僞。
此事隻能從長計議,一點點的抽絲剝繭,權衡之下才能着手處理。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衍擺駕垂拱殿,謝依韻今日罕見的沒有來這裏,想必是昨日回去的太晚,現在還在睡覺。
倒是柳煙随同甯若玉兩人款款而來。
甯若玉身穿一身雪白絲衣,白色的打底胸裹上繡着一朵白蓮,冰清玉潔甚是高貴,袖口與腰帶連在一起,走路時如同一隻白色蝴蝶,一張精緻的瓜子臉,肌膚不粉而白,櫻唇不染而紅。
即便兩人早已彼此了解,但是甯若玉每一次都給蕭衍一種驚豔的感覺,目光根本離不開。
妖豔的柳煙跟在甯若玉身後,身穿粉色衣物,一對桃花眼中春光泛濫。
看着蕭衍的模樣,甯若玉不禁想起之前的荒唐行徑,輕輕啐了一口。
“陛下!”
“愛妃今日前來垂拱殿,所爲何事?”
蕭衍接過甯若玉捧來的銀耳羹,一飲而盡,頓感神清氣爽。
“陛下,現在整個長安都知道您昨夜微服出宮,并做了兩首佳作,謝皇妃,臣妾不敢相比,可是您早先也給了那林雪煙親自提筆《寒梅》,臣妾也要。”
蕭衍看到甯若玉吃醋的模樣一愣,哈哈大笑。
“哈哈,既然愛妃親自求朕,朕也不能厚此薄彼,近日才思枯竭,缺乏靈感,愛妃給朕寬限幾日,朕定當爲愛妃作出一首佳作。”
“臣妾謝過陛下!”
甯若玉頓時喜笑顔開。
“陛下,程勳求見!”
林仲賢在門外敲了敲門喊道。
兩人也停止了打鬧,甯若玉立馬懂事的帶着柳煙離開。
“宣!”
程勳龍行虎步,大步向前:“陛下,蕭半卿死了”
“什麽?”
蕭衍心裏一驚。
“怎麽死的?”
“被人下毒毒害而死。”
蕭衍心中越發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人擺駕天牢,朕要親自查看。”
“喏!”
天牢設立在大理寺,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獄。這裏一般是關押重刑犯人的地方。所謂的天牢就一間巨大的地下室,之所以叫天牢,就是因爲這裏的犯人都是天子親自下令關起來的,進入天牢的人很少能活着出來。
既然是天子下令關押的重犯,這裏防備不可謂不森嚴。
上百名獄卒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候,而蕭半卿作爲皇親國戚,享受的“待遇”可想而知,即便是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即便是這種防備下,蕭半卿也依舊被人毒害了。
本就森嚴的大理寺,憑空多了一層陰霾,上到大理寺卿,下到獄卒,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注定無法善終。
“微臣參見聖上!”
大理寺卿沈夢山離老遠就看到龍辇浩蕩,當即跪拜。
“帶朕去天牢”
蕭衍沒工夫和他廢話。
“喏!”
兩人快步移駕至天牢,一股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雖然味道不太好,但是這裏的環境卻不同一般的牢房,這裏有床榻,桌案,書籍。由于蕭半卿的身份特殊,這些物品必須一應俱全,畢竟蕭氏宗室擺在那裏。
換句話說隻要蕭半卿沒死,宗室就會管他,即便被貶爲白身,也會成爲富家翁。
“聖上此乃污穢之地,您萬金之軀...”
“少廢話,将蕭半卿吃的食物拿過來,還有大理寺所有的廚子全部給朕控制起來,一個不能放走,否則唯你是問。”
蕭衍不耐煩的打斷沈夢山的客套話,冷喝道。
“微臣遵旨。”
沈夢山看向身後的大理寺少卿蔣亦之,兩人滿是駭然神色,這次他倆不死也要被扒層皮。
“擺駕公堂,朕要親自審問,兩位愛卿随朕一起。”
“喏!”
大理寺和鴻胪寺,禦史台并稱爲三司,一般唯有大事發生才會三司會審,其中大理寺的職責類似于最高法院,負責案件審查的工作,如今蕭衍直接從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二人手中接過審訊的活。
就代表蕭衍此刻已經不再信任二人。
想至此處,二人心事重重。
公堂之上,蕭衍臉色陰沉,程勳手持天子令,帶領幾十名禁軍守衛蕭衍安全。
這些帶刀禁軍的出現,讓所有人的心沉入谷底。
“将大理寺所有廚子全部帶上來。”
蕭衍一拍堂木,所有衙役不禁被吓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前去。
不多時大理寺内的三名廚子全部被待到。
“小人叩見陛下。”
三名廚子此時噤若寒蟬,他們明白蕭半卿之死他們就是第一嫌疑人,畢竟所有人的吃食都是經過他們之手,見到蕭衍龍顔大怒,其中一人甚至雙腿發抖,不能直立。
“朕問,爾等隻需要回答即可。”
“今日早上,蕭半卿吃的是何物?”
“回禀陛下,豇豆。”
蕭衍眉頭一皺:“有何人爲證?”
大理寺卿沈夢山回道:“陛下,下官可證,今日早晨,這大理寺所有人吃的都是豇豆。”
“還有剩餘沒有,給朕盛上來!”
片刻後,一名衙役将剩下的半桶豇豆盡數帶了上來,蕭衍暗示一眼林仲賢,林仲賢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插入其中,幾分鍾後銀針未見黑色。
林仲賢道:“陛下沒有毒。”
“爾等早晨吃下之後有沒有人覺得不舒服?”
“回禀陛下,并無任何異常!”
看到他們不似說謊,蕭衍卻看着那半桶已經微涼的豇豆,陷入沉思,湊過去聞了聞,竟有一股怪味。
“豇豆?”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來人,給朕傳韓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