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慮突然說道:“陛下,小人認爲,大佑每年如此龐大的貨币流通,沒有人能事無巨細的掌握。”
蕭衍點頭:“江會長所言極是,是故朕召集各位,組建全新的衙門-商業部,簡稱商部。”
“商業部?”
蕭衍笑道:“沒錯,商業部主要負責管理和協調社會商業,拟訂國内貿易的發展戰略、方針、政策等。”
商業部的計劃蕭衍在心中早已經推演無數遍,除了大力發展商業之外,還有一層含義就是分權,或許眼下還看不出什麽,一旦商業部計劃成功,戶部的大部分權力和收益将轉向商業部。
所以蕭衍對此事格外用心,甚至他知曉在座各個商賈偷稅漏稅嚴重,卻也沒有直接追究,反而和這些人暢談起了未來。
至于未來之事,首當其沖的就是畫大餅。
這個富得流油的商業部就是眼前這些人的餅。
蕭衍耐心說道:“在座各位産業遍布大佑,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爲過,而從商者地位低下,朕首當其沖的就是爲各位正名。”
“什麽?”
即便是江慮,何福也渾身一顫,這番話要是出自他人之口,兩人自是不屑一顧,但如今蕭衍金口玉言,此事一旦落實,他們這些商賈地位将直線上升。
蕭衍繼續說道:“常言道爲富不仁,朕卻以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各位都是我大佑商賈典範,應該起到帶頭作用,位卑不敢忘憂國,朕将啓用一批心懷大義的商賈入朝爲官。”
“什麽?”
一連兩個王炸,将衆位商賈炸得顫抖起來,入朝爲官啊!商賈自古以來地位低下,三代不能入仕,如今當今聖上竟許諾衆人可以初入朝爲官,這種誘惑試問在座各位哪個能抵擋得了?
“敢問陛下?我等乃一介賤商,何德何能擔此重任?”
蕭衍不屑一顧擺了擺手:“賤商?在朕看來,治國之才絕不是會幾句迂腐詩詞,做幾句閑賦就能治國的,而是唯才是用。”
衆人早已麻木,說實話蕭衍今天很多言論都是大逆不道,違背聖言,但不得不說這些人已經悄然之間心悅誠服。
“唯才是用!知行合一,爾等對于商業的把控要遠遠強于那些戶部的迂腐官員,在朕看來商業部就應該啓用爾等這些商賈爲官。”
“謝陛下聖恩!”
蕭衍所說,如同炸雷一般回蕩在衆多商賈耳邊。
“林伴,宣旨吧!”
“喏!”
林仲賢将早就拟好的聖旨攤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夫自上古開天以來,聖人遺訓,分爲主要士農工商四業,然商者位卑,今不同往日,朕以正商名。是故設商業部,由江慮任命商部尚書一職,何福任侍郎一職。欽此!”
“謝主隆恩!”
江慮和何福兩人快速對視一眼,沒想到蕭衍說做就做雷厲風行,将聖旨都拟好了,原本以爲進宮面聖迎來的是一番狂風暴雨,沒想到卻是平步青雲,從白身一躍成爲尚書,從二品大員。
蕭衍笑道:“此商部是朕私自組建,爾等眼下确是不能登朝入殿的,待天下士族對商賈有所改觀之後,朕會在太和殿内等待各位愛卿上朝。”
“陛下聖明,爾等感激涕零,無以爲報。”
江慮明白,現在商部僅僅相當于皇室衙門,不同于朝臣,登不上早朝,即便如此二人也足夠欣慰,畢竟蕭衍已經親口告知他們,總有一天商部會名正言順的登上太和殿。
“江卿,何卿你等二人務必要拿出一個章程。所有皇商由兩位愛卿統一管理,包括規章制度等等。”
“臣萬死不辭!”
就在衆人喜笑顔開之中,蕭衍話鋒一轉。
“各位賬本都帶來了吧!皇商作爲朕的家業,朕竟然不知道這一年産出幾何?實在有些不稱職!”
來了來了!
頃刻間不少人愣在原地,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了。
“各位放心,稅沒交齊的今年補交即可,朕之前說了各位都是商賈典範,要起到帶頭作用,雖然如今加入商部,可若今後作奸犯科,朕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直到此時!不少人才放下心來。
蕭衍的意思他們明白,你少給的,連本帶利還回來,我就既往不咎。
衆人叩謝。
直到晚膳之後,這些人懷着激動的心情離開,紛紛感歎不虛此行。
垂拱殿内卻依舊燈火通明,蕭衍手持這些人所帶賬本臉色鐵青,按制來看,皇家占七成,抛出去人員費用之類大概也有五成之多,這些分紅,大多商賈都按時交付,即便有缺金少銀的也就十幾萬銀子而已,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然而這也是無奈之舉,這些人雖然貪墨了不少銀兩,但是爲了拉攏人心,他也不得不既往不咎。
賬本之中記載詳細,蕭衍粗略估算每年他能拿到的分紅大概一千萬兩白銀左右,這已經相當于四分之一國庫稅收了。
如此巨額的财富不翼而飛,隻給他留下了幾十萬不到。
這筆銀子所經之處就那麽多,既然源頭商賈們基本無恙,那麽順藤摸瓜即可。
下一步就是那些駐辦太監。
但由于謝平被貶爲白身,專案司司長一職空懸,此案一連幾天都沒了動靜。
直到此時他才靈光一閃,一個人選浮現在他面前。
陸集之子陸明遠,曾在西海郡但任縣令,牛世轶被陸集擠兌告老還鄉,原本是讓陸明遠接任京兆尹之職,沒想到出了這一檔子事,陸集和謝懷安分道揚镳,京兆尹之位在謝懷安的運作下另有他人赴任。
至于那陸明遠則是空歡喜一場,一直在家中。
爲何蕭衍敢用陸明遠接任專案司司長一職,其歸根結底就是曾是謝黨一員,甚至要比蕭衍本人都要更加了解謝黨的運作模式,本來就是纨绔子弟,嚣張跋扈慣了,眼下正是陸集想要在蕭衍面前有所表現之時,這些貪官污吏反而在陸明遠手下無所遁形。
蕭衍思索片刻後,正準備去尋謝依韻。
林仲賢從殿外趕來,輕聲在蕭衍耳邊低語:“陛下,商賈江慮去而複返,說是有要事求見。”
“哦?”
蕭衍很是意外。
“宣進來吧!”
林仲賢此刻卻有些猶豫。
蕭衍無奈說道:“你這老貨,有事快說,支支吾吾成何體統?”
“回禀陛下,江慮還帶了一名女子,請求共同面聖。”
蕭衍更疑惑了:“女子?一同宣進來吧!”
“陛下!這于理不合啊!”
“啰裏啰嗦!”
片刻後,垂拱殿内,江慮和那名女子一同跪拜。
“平身!”
蕭衍說道:“江卿去而複返,不知有何要事?”
江慮站起身來:“啓禀陛下,小人...微臣有事起奏,實不相瞞,微臣這江南織造局微臣早已經撒手不管多年。”
蕭衍臉色詫異,江南織造局主産綢緞,瓷器等,這些産業遠遠比不上廣州海事局的鹽礦鐵礦的暴利,卻能穩穩力壓廣州海事局,蕭衍一直以爲是江慮能力過人,所以拜江慮爲尚書一職。
沒想到江慮竟然告訴他早就已經撒手不管了。
蕭衍搖頭,看到江慮身體年邁,雙腿略微顫抖便笑道:“林伴,賜座”
“謝聖上隆恩!”
帶江慮坐穩後,蕭衍說道:“江卿,但說無妨。”
誰知江慮卻将那女子從身後拉過來:“陛下,這是微臣孫女江秋柔,打小就跟着微臣前後奔走,天賦卓絕,自打柔兒能獨當一面之時,微臣這江南織造局就交由她打理了。”
蕭衍這才目光看向那女子。
饒是他見過謝依韻,甯若玉等人的傾國傾城,也不免被眼前的江秋柔所驚豔,但是驚豔歸驚豔,卻是沒有太多瞎想,有了甯若玉,謝依韻已經醋壇子大發,其他女人他還沒有心情招惹。
蕭衍贊歎道:“哦?江姑娘竟有此等本事,果然巾帼不讓須眉。”
江秋柔的聲音很軟,對着蕭衍盈盈萬福:“陛下,恕小女子善做主張,隻因聽到家爺提到,聖上說,民富國強,知行合一,以及貨币流通,特來請教陛下。”
蕭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