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林仲賢一聲尖叫,卻打破甯靜。
“何時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蕭衍皺眉冷喝。
“陛下,大事不好了!”
林仲賢上氣接不上下氣,神色慌張:“陛下!甯貴妃被人欺負了!”
蕭衍當即愠怒,拍案而起:“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知道甯若玉剛剛被封爲貴妃嗎?”
林仲賢看見龍顔大怒,吓得跪倒在地,如同一隻被卡了脖子的老母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擺駕慈甯宮!”
林仲賢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諾!”
蕭衍見此情景,心中暗歎,他這個大内總管林伴,樣樣都好,足夠忠心耿耿,就是這骨子後知後覺的傻勁兒,讓他很是難受。
慈甯宮乃是當朝貴妃所居住的寝宮,甯才人剛剛被冊封貴妃,理當入住慈甯宮。
結果剛到門口就聽見了殿内尖酸的女子腔調:“你是個什麽身份,竟然想入住慈甯宮?昨夜也敢讓聖上在你這裏留宿,别以爲我不知道,昨夜急召了禦醫,定是你這狐媚子沒有伺候好聖上……”
蕭衍臉色一沉,跨進了殿内。
慈甯宮寝殿前圍滿了内侍,見蕭衍的銮駕過來,正要喧嘩就被林仲賢使人攔住了。
不顧那些吓得冷汗直流渾身顫抖的太監,蕭衍一步入殿,還沒發火,卻停住了腳步,因爲他聽見了甯若玉淺淡的聲音。
“爾是什麽身份,我雖然剛入宮,但也是正式受封的嫔妃,今日得诏封貴妃位,你們幾個不過是婢女,毫無位份,也敢阻撓我入主慈甯宮?”
“大膽!”
與甯若玉針鋒相對的女子卻是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口吻依舊嚣張。
“我們是奉了皇貴妃娘娘的旨意過來問你話的,你要是敢無禮,我隻要一句話就能将你趕去浣衣局。”
甯若玉沉默了一下,卻還是不卑不亢的回道:“皇貴妃娘娘年幼,難免被别有心之人蒙蔽,你們說是奉了她的旨意過來問話,那就好好問,嫔妾知無不言。”
“好,算你識相。”
那人依舊盛氣淩人:“娘娘問你,昨夜是不是你強留陛下過夜?”
蕭衍暗中觀察甯若玉,在甯若玉身上察覺到了一絲寒門獨有的堅韌,如同狂風暴雪中的梅花傲骨寒。
“嫔妾如何敢,昨夜正是嫔妾進宮滿月的日子,原本就是要與聖上合卺的。”
“哼,一派胡言,就算如此如何又會留宿,是不是你這賤人用了什麽藥!”
“放肆!”甯若玉的聲音陡然一震:“誅心之言,你敢輕啓,今日若是不給我個交代,我與你到陛下面前理論。”
“好啊,不過是剛剛承歡,你就敢如此放肆,今日陛下有旨命皇貴妃執掌這後宮三十六院,還想要去找聖上理論,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來人啊,給我封了這賤人的慈甯宮,将人抓到浣衣局去。”
原本勝券在握的聲音落下,卻是沒有受到任何反饋。
就在這時候蕭衍走過了門前的照壁,出現在她們面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鮮豔的紅裙,和甯若玉清淡的衣裙形成鮮明的對比。
蕭衍一眼就認出了此女正是謝依韻的丫鬟紅鸾。
甯若玉的貼身丫鬟柳煙跪倒在地,左臉紅腫,現場一目了然。
“哦,你還知道這後宮三十六院是何人做主啊?你嗎?”
蕭衍突然的出現,讓現場詭異的沉默住了,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此刻的眼神,陰沉如水。“聖……聖上,奴……奴家隻是和甯貴妃開個玩笑,奴家怎麽敢真的處置她。”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紅裙女子,她努力鎮定情緒,說出漏洞百出的借口。
“放肆!”
他一把甩開面前的紅鸾,對方臉上滿是疑惑、然後便是恐懼、凄楚、哀求,種種複雜的情緒。
“哎……”
蕭衍頭大如鬥,雖然他心裏将謝懷安作爲政敵,但是謝依韻和他算得上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的玩伴,即便他裝傻充愣時候,謝依韻就像個小大人一樣保護他,就沖這份恩情他也是難以爲報。
終究硬不起心的蕭衍不再看紅鸾,而是走向甯若玉,關切的問道:“愛妃,你無恙吧。”
甯若玉感受着他的溫柔,心裏放下了擔憂,搖頭道:“無恙的,謝聖上關心。”
蕭衍點點頭。
随後扶起甯若玉進入慈甯宮。
大佑後宮,自立國以來就定下了制度,皇帝一後四妃,四妃中以貴妃爲首,賢妃、德妃、淑妃次之。
而今的皇貴妃謝依韻實際上還未及笄,故未能封後,甯若玉封爲貴妃,後宮三十六院中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屏退左右之後,蕭衍看向甯若玉:“愛妃,今日朝堂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甯若玉當即跪倒在地:“若玉替家兄謝陛下隆恩。”
蕭衍笑了笑,扶起她柔軟的身子,順勢摟在懷中:“無妨,說來,朕還有一件事有勞愛妃。”
甯若玉靠在蕭衍的胸膛上,有些疑惑。
隻聽蕭衍繼續說道:“虎臣如今已是武官之首,統領黃州軍政,朕需要愛妃給家兄傳個口信。”
甯若玉詢問:“陛下請講。”
“謝黨挾朕以制天下,如今之際,隻有甯卿能助朕重掌大佑。”
甯若玉心中大爲震撼,蕭衍明顯感覺到懷裏的可人身體微微一顫。
“陛下對我和家兄有知遇之恩,嫔妾萬死不辭。”
“好”
蕭衍龍顔大悅。
......
“皇哥哥!”
“皇哥哥!我知道你在裏面,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拆了慈甯宮。”
慈甯宮殿外傳來一聲聲嬌喝,打斷了兩人的溫存,殿外周遭侍衛,太監宮女低着頭,做鴕鳥狀,看着自己的鞋尖,生怕招惹這個祖宗。
蕭衍交代好甯若玉之後,聽到這一聲嬌喝,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推開殿門,隻見一女子身穿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着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蕭衍滿臉笑容,柔聲喊道:“依韻”
謝依韻秀眉微皺,小嘴撅起:“好啊你!竟然當着我的面去找其他女人!”
蕭衍臉上略顯尴尬:“甯貴妃不知因何與紅鸾起了沖突,我已經讓其回家反省一段時間去了。”
幸好蕭衍早有準備,趁此機會讓甯若玉回到甯府省親,同時給其兄傳話。
聽到此處,謝依韻臉上妍姿巧笑,不顧禮儀形象的撲了過來,挂在蕭衍身上。
“這才像話呢!我們小時候就拉勾了,要娶,你隻能娶我。要嫁,我隻能嫁你。要不然我就不保護你了!”
謝依韻突然反應過來:“不對!皇哥哥,你的病好了!”
蕭衍順勢摟住她纖纖腰肢,周圍的太監侍女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恨不得沒生耳朵。
蕭衍寵溺的拍了一拍她的腦袋。
突然感受到胸膛傳來的濕潤,懷裏的人兒雙肩顫抖,謝依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他的龍袍上蹭,抽泣着:“你病好了,我再也不能讓你跟在我身後,給我拿糖葫蘆了。”
蕭衍聽罷默不作聲,隻是緊緊的抱住她。
片刻後在她耳邊輕聲:“依韻,你護了我十年,我此生不負你!”
蕭衍沒有自稱爲朕。
“那有人欺負我,你管不管?”
蕭衍嗔怒:“當然管!是誰,朕治他罪!”
“甯若玉!”
蕭衍直接愣在原地。
“噗!逗你的啦!”
謝依韻掙脫他的懷抱,嫣然一笑,刹那煙波蕩漾,春色滿園。
蕭衍假裝怒道:“竟然敢戲耍于朕,該當何罪!”
“切,真無聊,我出宮了。”
“出宮?”
“去城外掏鳥窩去了,回來給你做燕窩。”
謝依韻翻了個白眼,傲嬌的離開,如同高傲的牡丹。
蕭衍看着謝依韻離開,啞然一笑,這普天之下能在他面前保持高傲,常年如一日的,隻有謝依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