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閣會上的情況很快就傳遍了朝堂,誰都知道了齊德在内閣會上出盡了風頭。
不僅将内閣會從陳雲甫随意召開變成了固定召開,還順帶着要走了今年吏察的領導權。
齊德這是要掌權啊。
官場永遠不缺少趨炎附勢之人,京城百官一看到苗頭有向齊德這邊倒的趨勢,自然便有無數人開始積極向齊德進行靠攏。
因此一連半個多月的時間,齊德的府上都是門庭若市,賓客雲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送走最後一撥客,齊德悠哉悠哉的感慨着,臉上,全是志得意滿的神情。
正美着,家裏的下人來說有客來訪,呈遞了拜帖。
“都什麽時候了,回一句,就說本輔乏了,今日不見客。”
在家裏,齊德還是很會拿腔作調的,更是連自稱都敢用上了本輔。
随意的接過拜帖,齊德隻是看了一眼後便連忙坐正身形并且喚住下人。
“速速将客人請進中堂,我馬上過去。”
下人見齊德神情轉變的如此之快,也知道來人身份必然不簡單,當下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就去安排。
齊德起身回到内宅,換了一身裝束後便匆匆趕赴中堂,此刻,已有一中年男人在此端坐,齊德連忙見禮。
“下官參見滁王,問滁王殿下金安。”
來客竟是幽禁在京多年的原秦王,朱樉!
他深夜來見齊德是想幹什麽?
“齊閣老。”
“殿下面前,下官哪裏敢當,殿下直呼下官名諱即可。”
在朱樉面前,齊德那叫一個謙卑老實。
朱樉對齊德的态度非常滿意,頻頻颔首道:“齊閣老不愧是我國朝的棟梁,既有經天緯地之才,更難得的便是恃才而不傲物,不似那陳雲甫,粗鄙淺陋。”
若是拿齊德和陳雲甫放在一起對比,那朱明宗室一衆親王顯然更喜歡前者。
陳雲甫的脾氣太臭了。
不僅脾氣臭,而且一點面子都不給這些親王。
說到底,這還是老朱家的江山,陳雲甫權臣姿态,能讨到這些親王的歡心那才怪呢。
在這一點上,齊德就算是人間清醒了,他知道什麽叫流水的朝臣、鐵打的宗室,再說自己和陳雲甫有個最大的區别。
陳雲甫頭頂上還有一個世系的國公呢!
王公禮法是平級的,換言之,非朱姓宗室,陳雲甫已經到了人臣的極緻,這一點上,是陳雲甫不虛藩王的根本原因。
“殿下深夜來訪必是有要事,有什麽事殿下差人來知會下官一聲,下官自會登門恭聆,何勞殿下千金之軀親自莅臨。”
齊德畢恭畢敬的奉送上茶水,随後便敬陪下手,等着朱樉道明來意。
果然,後者喝了一口水便就開門見山。
“孤聽說了,前幾日你在内閣會上表現的非常不錯,很是壓制了那陳雲甫的嚣張氣焰。”
這是齊德引以爲豪的事,但這個時候聽到朱樉誇耀,齊德還是很謹慎的沒有吭聲。
“孤還聽說,那陳雲甫今年動了禮法,去年底還推動戶部在今年徹查丁口和田畝,這些事有吧?”
“回殿下,此兩事确有不假。”
朱樉嗯了一聲:“你覺得,他這麽做是想幹什麽?”
齊德字斟句酌着應道:“以下官對陳少師的了解,而且早前也從通政使司那看到了一些端倪,陳少師他似乎打算,廢奴。”
“廢奴?”朱樉頗爲驚詫:“是釋奴還是廢奴?”
釋奴和廢奴那完全是兩個概念。
大明朝開國初年,爲了恢複生産,朱元璋下旨釋放了全國的私奴,給與土地或編戶成立軍屯衛所,連着青樓都被取締,所有的戲子妓女被強制配給軍戶,
這種做法,可以最快恢複國家元氣,使國家從廢墟中重建。
但釋奴歸釋奴,朱元璋并沒有順勢取消奴籍,因爲老朱讨厭貪官。
‘罪人家眷配有功之臣爲奴’
這也是當年釋奴诏書中的内容。
所以,釋奴和廢奴完全是兩碼事。
如果陳雲甫隻是打算釋奴,那無非也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由着陳雲甫去表現,大不了幾年内家裏自力更生,不用奴婢也累不死。
但要是說完全廢奴,那可就惹了衆怒。
尤其是朱樉,他有**惡癖。
齊德也不确定的說道:“這下官不敢給殿下以肯定答複,不過陳少師行徑頗多大膽,且驕狂無度,素來目無成法,他做事.”
雖然齊德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老齊這是不放過一點能給陳雲甫上眼藥的機會。
驕狂無度、目無成法。
朱樉的臉色果然變得極不好看。
“咱們這位成國公,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的胡作非爲。”
齊德腦子頓時飛速轉動起來。
似乎,朱樉和陳雲甫之間有過仇?
那說不準可以利用一番。
“大哥也是,竟然對此人如此之信任,任由其禍國殃民。”
朱樉目視齊德:“齊閣老,你身爲内閣次輔,可不能和其一道犯糊塗啊。”
後者點點頭,而後歎氣道:“殿下,下官人微言輕,縱然是心中亦對其十分不忿,可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哪裏是那陳雲甫的對手。”
“齊閣老太謙虛了。”朱樉提點道:“可别忘了,汝可是太子殿下的東宮講師。”
齊德初時一怔,随後眼前一亮。
“請滁王殿下明示。”
“陳雲甫樹大根深,在朝中黨羽更是衆多,已有尾大不掉的姿态了,而且孤還知道,這陳雲甫和梁國公藍玉、宋國公馮勝、鄭國公常茂等人相交莫逆、關系匪淺,這三位,可都是皇三子允熥的娘家親戚啊。”
朱樉站起身,搖頭歎氣道:“三個兵權在握的重将加上一個内閣首輔大臣,太子爺的東宮位置不穩呐,不穩呐。”
齊德猛然站了起來。
“殿下的意思是,讓太子爺找陛下自請黜落?”
“孤沒明白齊閣老的意思。”朱樉這時候反而打起哈哈來,拱手道:“行了,時候不早,孤先回府了,哦對,前幾日老三給孤寫了一封信,說想請孤去太原逛逛,可惜啊,孤被父皇禁足于京,現在京中又是那陳雲甫的天下,隻怕無法赴老三的約咯。”
齊德微微點頭。
“下官知道了。”
送走朱樉,齊德望向陳雲甫的府邸方向,嘴角挑起了一絲危險的笑。
陳雲甫啊陳雲甫,讓你專權霸道,你沒想到,現在天下内外,全都是你的敵人了吧。
區區豎子,必将死無葬身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