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甫發現自己的思路完全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就是自己總是沒法跳出來看待這件事。
如何跳出來?
那就是不拿自己當穿越者!
簡單來說,将上帝視角關掉。
“如果我是土著,那麽毫無疑問,現在的我已經開始撺掇朱标登基了。”
“爲什麽,因爲朱标登基對我的好處最大,我搖身一變立刻就是從龍第一功臣。”
“所以這個局面就得反着來破。”
“你想讓我撺掇朱标登基,那我就攔着。”
心中有了主意之後,陳雲甫那是一點猶豫都沒有,拔腿就直奔朱标的居卧,而此刻的朱标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冷靜,看到陳雲甫來,雖然臉色還是有些差,但也開口說了一句。
“雲甫來了,坐吧。”
陳雲甫也不和朱标客氣了,聞聲坐下,先是問道:“殿下,陛下的金體康泰否。”
“不太樂觀。”
朱标情緒萎靡,歎氣道:“太醫和寶祥說,父皇是當年舉兵時身上落下的舊瘡發作了,雖說眼下經過太醫的努力算是救了回來,可日後很可能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所以父皇才吃力的口述這份傳位诏書。”
好,現在可以肯定朱元璋是裝的了。
如果朱元璋真的在曆史上生過一次如此重大的疾病,那麽多本史料文獻不可能隻字不提。
這件事和蝴蝶效應壓根沒有任何關系。
若說是郭桓案把老朱氣的,那曆史上老朱早就在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案發後氣死了。
朱标見陳雲甫不說話,遂開口道:“你來,是打算勸進嗎?”
後者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當即開口斷然拒絕道。
“下官不是來勸進的,不僅不會勸進,更希望殿下亦不要做此想,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着太醫院務必工心醫治,一定可保無虞。”
朱标很是詫異,沒想到陳雲甫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一旦登基,對他的人生将會有一次多麽大的躍遷嗎。
說實話,此時此刻的朱标心裏已經做好了登基的準備。
因爲朱元璋之前已經躺在病榻上說了。
“标兒,有生就有死,生死乃世間常事勿傷心神,你也處理了好些年的朝政,對朝廷内外之事也已了熟于心,咱可以放心的把江山交給你了。
還有,那個陳雲甫是個能臣、賢臣,咱試了他好幾次,也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來用了。”
老朱連後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了,朱标隻能接受,除了痛哭一番後還能如何。
可現在讓他沒想到的是陳雲甫竟然攔着他。
不到最後一步決不能放棄。
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啊。
“你說的對,父皇吉人自有天相,當年兵兇戰危之地尚且不能将父皇如何,如今不過區區舊瘡能耐父皇如何,孤此時此刻,應該陪侍在父皇榻前伺候,而不是想着什麽登基爲帝的事。”
朱标是個孝順孩子,而且極重情義,這說到的事自然就要去做到,這不,匆匆洗漱一番後又重新折返了皇宮。
這次陳雲甫沒有跟着,從今天開始,他就住在太子府替朱标料理六部五寺的差事了。
陳雲甫是能沉住氣來做事,朱标也是真能沉住氣來伺候朱元璋,可朱元璋沉不住氣了。
他這病本身就是裝的,現在天天躺床上不能動多難受,本就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不說,爲了裝的像模像樣一天還得喝三次藥。
藥都是好藥,健健康康的也能喝,權當補身子了,但這玩意他苦啊,而且天天喝,說句挺尴尬的話,他朱元璋有點燥。
再一個整天看着朱标跪在床邊一勺一勺的喂藥,那日漸憔悴的面龐,朱元璋吃不住勁了。
在這麽下去,他倒是越來越健康,朱标咋辦。
“寶祥、寶祥。”
在一個夜晚,朱元璋好不容易趕走朱标,連忙把寶祥喊過來交代道:“告訴太醫,明日就說咱在标兒的悉心照顧下,傷勢已經好了不少。”
“啊?”寶祥很是錯愕道:“皇爺,那咱們這就停了?”
“不停咋辦,再這麽下去咱倒是越來越好,标兒的身子可就熬垮了。”
朱元璋擺手,坐起身來一個勁的生悶氣。
“那小子可是真能沉得住氣啊,從龍之功都迷不住他的心?”
寶祥忍住笑意,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皇爺,奴婢這就按您說的辦了?”
“嗯。”朱元璋點點頭,不過又很快喊住寶祥。
“等等。”
寶祥站住,也不問緣由。
朱元璋摟了摟胡子,沉吟道:“他攔着标兒不急着繼位也說明不了什麽,如果朕要是真有重苛在身,駕崩之後标兒自然會繼位,也确實沒必要急于一時落人口舌,所以他隻要忍住一時,早晚這從龍首功還是他的。
這小子如此精明,隻要再有一點克制力,想明白這點并不難。”
這話說的寶祥都撇嘴。
這是一點克制力能控制住的?
好家夥的,您是真看得起他陳雲甫啊。
這種事别說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了,就算放到那些浸淫官場幾十年的老家夥身上,又能有幾個可以控制住的。
老朱也是閑的,這辦法不成愣是又讓他想出一新的來。
“你明天這樣這樣。”
一番交代之後,寶祥幹脆就傻了眼。
“皇爺,這也能行?”
“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個孩子,咱就當他和标兒同歲,這一招他也得迷進去,如果這都困不住他,咱可就真給标兒尋了塊曠世瑰寶了。”
寶祥還能說什麽,隻能苦笑着道一句。
“皇爺.聖明。”
皇帝他老人家,真的是有夠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