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大地,夏夜的風總會帶來絲絲涼爽,夜空深藍,浩渺無邊,點點星辰浩如煙海。
嫪毐與趙姬并肩立于蕲年宮的一座高樓之上,相擁倚欄杆,共觀夜景,一個白衣如雪,俊美如玉,驚才絕豔;
一個紅裙似血,冰肌雪膚,美豔無雙。
微風一過,愈發令人神清氣淨。
趙姬仰頭遙望着遠方蒼穹星海,明眸如水,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動着,唇角微揚,神情露出幾分恬靜與閑适。
扭頭問道:“小夫君,你覺得芈華此女如何?”
小夫君,是她對他的特别稱呼,今日當着衆女的面這麽稱呼他,仿佛是在宣示主權一般,讓嫪毐笑了許久。
不過,加個小字,就讓他不樂意了:“夫君就夫君,幹嘛還要加個小?你要覺得這樣親切,那就叫我小情郎也好啊?”
她呼吸微微滞了一下,嫪毐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嗔道:“本宮問的是芈華。”
“呵呵,”嫪毐呵呵一笑,嘴角挂着燦爛的笑容道:“芈華此女倒是沒見過,隻聽說細腰玉顔,絕色傾城,不過嘛,雖美則美矣,卻不如我家離秋遠矣。”
“噗嗤~”
蜜桃聞言,忍不住嬌笑出聲,沒好氣的笑嗔道:“是是是,就你家離秋公主好,說得好像你親眼見過似得,當心聞名不如見面,将來成親後大失所望哦。”
嫪毐擡首遙望遠方星辰銀河,目光幽幽,淡淡道:“這母後就放心吧,兒臣還真的曾經見過她。”
趙姬愣了一下,疑惑道:“你真的見過她?在哪裏?”
嫪毐的神色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漂亮的眼眸微微眨動着,似倒映着萬千星河。
“嗯,真的,不過,是在夢裏。”
“夢裏?”趙姬柳眉微蹙,聲音充滿疑惑,若是換了旁人,她定會以爲對方在說胡話。
“嗯,一個類似于前世今生的夢,或者說是曾經與未來的夢。
在夢裏,我曾見過她,也曾見過你,見過她的未來,也見過你的未來,甚至,還見過大秦的未來。”
嫪毐神秘一笑,随後輕輕觸了下身邊佳人的臉頰,複又眺望着遠處的星星燈火。
在嫪毐的眼中,夜色下的雍城,總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滄桑與悲涼。
這裏是大秦故都,有十九位秦國國君在這裏執政,爲秦國定都時間最久的都城。
後來遷到鹹陽,到了戰國,奮六世秦王之餘烈,終得天下一統。
可是曆代秦王期許的萬世之基業,終究緊緊二世便分崩離析,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
後世之人,也隻能在充滿偏見的隻言片語中,一窺當年的戰國烽火,秦時明月。
不得不說,雍城和鹹陽都是一個充滿滄桑斑駁的城池,而秦國,亦是有着自己的悲壯與殇歌。
嫪毐望着夜色籠罩下的古城,目光漸漸流露出一絲落寞。
他不知道,未來這座城池會不會如曆史那般爲戰火付之一炬,甚至不知道自己與身邊的女人們究竟能活多久。
如果能長生,他想帶着大秦鐵騎,跨越山河汪洋,絕瀛寇,滅黑豬,奴白狗。
讓華夏民族在這個時代,成爲世間最高貴的種族。
長生,本就意味着虛妄,意味着遙不可及。
他無法想象當看着自己的女人一個個朱顔不再,紅粉暮晚,随着歲月漸漸化爲枯骨,自己的心又該是何等的無奈與痛苦。
似乎感受到了嫪毐心中之寡淡郁郁,亦或者是看到了嫪毐眼中的落寞與滄桑,趙姬身子斜倚在闌檻之上,俏臉仰起,溫柔如水的美眸中倒映着嫪毐的臉龐。
輕聲問道:“小情郎,我的未來,是什麽樣的?”
嫪毐低頭垂眸,微笑着望着懷中妖豔的女人,輕笑道:“你的未來,會更加美麗,我們會永遠生活在一個仙境裏,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那裏不僅有仙山秀水,美輪美奂,還有無數的美食美酒,冬暖夏涼地房間,沒有外人打擾,甚至沒有外人,那裏隻有我們,沒有什麽道德倫理,也沒有什麽清規戒律。”
“我們在那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甚至你幾千年不着片縷四處亂跑,都沒人說你。”
“在那裏,我們就是神人仙子,我們就是世間的主宰。”
趙姬聽着嫪毐的平淡的話語,思緒飄飛,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嫪毐描述的一切美好,美眸漸漸流露出癡迷之色。
“真,真的嗎?”
嫪毐寵溺的将她緊緊地抱在懷中,笑容燦爛且堅定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趙姬微微踮起腳尖,主動送上香唇,一番口齒相連後,方才笑顔如花道:“你這小壞蛋,天天騙本宮。”
嫪毐無奈的聳了聳肩。
“母後,夜風漸涼,别凍着。”
說着,便将自己的外衣脫下,輕輕披在了趙姬的身上。
趙姬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溫柔與愛意,便順勢縮進嫪毐的懷中,回眸望着情郎,絕美的容顔上,頓時粲然一笑。
嫪毐見之,自然頗覺驚豔,就連呼吸都微微頓了一下。
接着,他忽然掀起了懷中美人的純紅色的半透明睡裙。
“這麽晚了,你還是去找離舞吧,本宮該休息了。”
嫪毐無奈道:“那丫頭,太不懂事了些,讓她過來陪我,偏不來。”
趙姬苦笑道:“她呀,不過是想讓你多陪陪我罷了。”
對于離舞,趙姬現在是真的有了感情。趙姬無女,一直想要個女兒,這丫頭乖巧孝順,又生的可人,實在是滿足了她對女兒的所有幻想。
送趙姬回去之後,嫪毐便去尋了離舞,數月不見,他對着丫頭自然是想念的緊。
轉眼間,又是一天的時間,悄悄溜走。
當嫪毐再次醒來時,已是上午,望着空蕩蕩的床榻,離舞早已離去,空留淡淡的幽香和隐約的氣息,缭繞在紗帳之内。
嫪毐起身,穿戴好衣裳後,走到早已備好的銅盆處洗漱了一番,又吃了點早餐,方才打開了寝殿的大門。
大門一開,明媚而燦爛的陽光頓時撲面而來,耀眼的光芒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後便覺一陣溫暖襲遍全身。
呼吸了下新鮮空氣,嫪毐便徑直出了大鄭宮。
轉眼間,便在一名寺人的帶領下,來到了距離大鄭宮最近的青樓。
如今元肆、王齊、張竭和柳信都轉投他的門下,因他要在雍城附近練兵,便把四人也帶了回來。
不過他本想給四人買一座院子,讓四人落腳,沒想到這四人一點兒不着急,一到了雍城,便直奔青樓去了。
嫪毐心中好笑,倒也沒有多管。
如今再次來到青樓,打聽之下,便尋到了王齊。
“王齊兄,張竭、元肆和柳信呢?”
王齊是真的富有才華,也一直是文士打扮,見嫪毐一臉的蕩漾,心中雖好笑,面上卻絲毫不顯,隻微笑道:
“元兄他們晚上想要和嫪兄痛飲一番,出門打獵去了。”
嫪毐微微颔首,有些無奈的笑道:“元肆那小子都胖成豬了,還整天想着吃肉喝酒。”
王齊忍俊不禁道:“以前還好,如今離了相府的管轄,以後隻怕會更加肆無忌憚。既然我們投到了嫪兄門下。
若是闖了大禍,難免會牽連到嫪兄,所以嫪兄萬莫顧忌情義,還是提前約束一下的好。”
嫪毐聞言,心中也深以爲然,當下道:“嗯,你說的有理,有時間會提醒一下他們的,另外,你們獨自在大秦闖蕩,孤身在外,難免想家,難免寂寞。
不如趁着我現在在府上無事,派人和你們一道回去,将家中父母妻兒接到鹹陽來定居可好?
如此既不耽誤你們建功立業,也可成享天倫之願,總好比你們總是厮混在這風月之地,飲酒作樂的好?當心耗空了身子,也虧盡辛苦賺來的錢财。”
“有父母和妻兒互相依靠,也能勸誡一番。”
王齊微微有些訝異的看了嫪毐一眼,心中對嫪毐此舉頗爲驚訝,猶豫了下,方才點頭應下。
大将軍府;
姬無夜高坐主位,背靠着主位軟榻的扶手上,一隻腳落在地面,一隻腳随意的踩在軟榻上。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皺眉道:“上将軍,呵呵,有點意思,你們覺得,這位大秦新晉的上将軍,有沒有可能取代呂不韋?”
他的左邊,大肚肥腸地翡翠虎依舊滿身翠金,美滋滋的飲了口從紫蘭軒買來的高度白酒。
辛辣的口感似要割破喉嚨一般,讓他忍不住咝哈了一聲,随後便有一股别緻的醇香傳入口中。
“将軍,屬下以爲,這位嫪毐将軍雖然風頭正盛,又有那監國太後信重。
但呂不韋畢竟在鹹陽經營多年,秦國在其治理之下,如日中天,如今秦國滿朝文武,都對這位商賈出身的相邦心悅誠服,呂不韋勢力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嫪毐現在要想取代呂不韋,無異于癡人說夢,除非.”
翡翠虎說到這裏,忽然頓了一下,姬無夜頓時眉頭一皺。
翡翠虎見此,立刻嘿嘿一笑,不再故弄玄虛,繼續道:“除非等幾年,秦王政加冠親政之後,大力支持他,打壓呂不韋。不然的話,以呂不韋的奸詐狡猾,遠非那位年級輕輕的上将軍可比。”
姬無夜聞言,冷笑一聲,不屑道:“這還用你說嗎?”
“呂不韋權傾秦國朝野,威望之高,權勢之大,遠非拿小小的秦王可以相比。”
“但如今小秦王已經十七,還傳出了婚訊,加冠親政,也不過兩三年的功夫,本将軍可以斷定,未來數年,秦國朝堂必然會是一番腥風血雨,刀劍無影。”
“傳言那位小秦王雄才大略,勤政克己,胸懷大志,乃是一代王者氣象,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甘于呂不韋的操控擺布。”
說着,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複冷笑道:“本将軍倒是很期待,未來的秦國,究竟是王者親政,還是奸商掌國,另立新君。”
“總之,不論如何,其中皆大有可爲。”
翡翠虎聞言,低聲問道:“将軍的意思是”
姬無夜冷笑道:“那位秦王心懷大志,又年紀輕輕,有他在,說不定真的會再現天下一統。他若親政,我韓國必定首當其沖,屆時,秦軍東出之日,便是我韓國覆滅之時,不可不防!”
翡翠虎若有所思的爲姬無夜添了杯酒,小聲問道:“将軍的意思是,與呂不韋合作?”
姬無夜不置可否的神秘一笑,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随即搖頭道:
“非也,當年秦國短短三年,連喪三王,朝野動蕩,若沒有呂不韋,哼,哪能有今天?
若想保住韓國,必須先聯合嫪毐,除掉呂不韋,然後再設法殺秦王政,擁公子成嬌繼王位,如此,才能保住你我的富貴。”
翡翠虎呵呵笑道:“将軍高明。”
姬無夜不屑一笑,忽然又冷笑道:“聽說九公子韓非已經離開了稷下學宮,要歸韓了。”
“倒不知這位才名傳揚天下的韓非公子,究竟能在如今的韓國,掀起何等的風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