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損友

第302章 損友

春寒刺骨猶甚冬。

清晨的靡靡小雨,飄落在森冷的甲胄甲片上,濺起蒙蒙的水霧。

清越的八角銅鈴,在凄風苦雨中歡快搖曳着,發出悅耳的鈴聲。

幹爽溫暖的寬大車廂内,一尊不大的三足獸紋香爐,不斷蒸騰着絲絲縷縷厚重醇和的香韻,驅散寒意。

陳勝微倚青銅憑幾,雙目微閉的安然跪坐,一襲寬松而挺括的山海暗金繡紋袀玄,好似綻放的濃豔鮮花般平鋪在潔淨的蔺草席上,配以一頂簡潔方正的黑鐵武冠,沉靜之中見激烈……

“她在嗎?”

鈴聲搖曳的沉默之中,閉目養神的陳勝忽然開口,淡淡的問道。

侍衛長低低的聲音從右側的車窗處傳來:“在……”

陳勝微不可查的皺了皺英挺的劍眉,似是有些不悅,又似有些無奈。

他沉吟幾息後,淡淡的開口道:“轉道,走西城去王……罷了,傳令執戟郎,将晏清殿内公文封存,運送至觀瀾閣。”

“唯!”

侍衛長領命,按劍快步行至奔隊伍最前方,以旗語下令。

龐大的侍衛隊沉默而順暢的改變路線,由北城直插南城抵漢王宮的路線,改道向城西行去。

而就在侍衛隊原本即将踏入的長街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道披麻戴孝的纖弱身影站在雨裏,神色凄苦的向着街頭那條轉向的玄色人龍依依下拜。

……

觀瀾閣,半開放的古韻靜室之内。

陳勝腳踏潔白足袋的,斜倚憑幾席地而坐,出神的凝望着室外的煙雨,裝訂精美的白紙公文倒拿在手裏,身畔火塘上的陶壺“咕嘟咕嘟”的噴着熱氣……

“你心亂了。”

韓非渾厚而溫和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陳勝回過神來,沒回頭:“何以見得?”

仆人将韓非推到火塘的另一頭,躬身退下。

韓非伸出手,一手解開火塘上的陶壺壺蓋,一手翻出茶盞、竹瓢,從陶壺中舀出兩盞黑乎乎的茶湯,拿起一盞遞給陳勝。

陳勝饒有興緻的看着他精準而娴熟的動作,接過細陶茶盞,輕笑道:“你越來越不像盲者了。”

韓非沒搭理他,自顧自的端起一盞茶,抽動鼻翼輕輕嗅了嗅,面無表情的吐槽道:“好好的一甕茶水,教你給煮成了茶羹!”

說是如此說,但他還是輕輕吹了吹熱騰騰的茶湯,淺淺的抿了一口,頓了頓後,又道:“我這間小院兒,可不是出世的道場,擋不住伱那些**。”

陳勝不爽的斜眼看他:“你這張破嘴怎麽越來越毒了?不會說話就别說,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二人相處的模式,已經跑偏得拉都拉不回來。

在晏清殿内時,韓非唯唯諾諾,陳勝說什麽是什麽的。

有旁人在的時候,韓非亦是畢恭畢敬,哪怕陳勝不在,對這其他人,他也決口不提陳勝半個不字兒。

可一到了二人私下相處之時,韓非就化身損友,哪壺不開專提哪壺的那種,每每一抓住陳勝的錯漏之處就是一頓重拳出擊,并且在與陳勝的交鋒之中迅速晉級吐槽大師和大陰陽師。

事實證明,古人要陰陽怪氣兒起來,的确就沒後世那些大陰陽師什麽事兒了。

明明是韓非從陳勝這兒學的手藝,他卻在極短的時間内融彙貫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教會徒弟氣死師傅!

就他那一嘴的典故和生僻名詞兒,陳勝常常被他噴得一臉懵逼,回家後仔細一琢磨,才慢慢回過味兒來是怎麽個什麽意思,然後就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徹夜不眠的調整狀态、組織語言,誓要好好發揮、一雪前恥!

結果每個第二天雄心勃勃的去韓非一雪前恥的日子,都更加悲劇的梅開二度、恥辱下播……

韓非微舉茶盞,笑吟吟的向他示意:“你賜得嘛,大王!”

他說得是刺瞎他的雙眼、斬斷他的雙腿,卻意外令他說話不再磕巴這件事。

陳勝也實在是拿這頭不怕開水燙的死豬沒什麽辦法,隻得無能狂怒道:“下次就直接賜你三丈白绫!”

“呵,你敢賜我就敢上你家門前上吊,看誰遺臭萬年!”

韓非毫不示弱的。

陳勝登時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那個要把眼珠子挂門上的伍子胥,就令吳王夫差被釘死在昏君的恥辱柱上兩千多年。

以伍子胥和韓非之間的學術差距和地位差距,他要敢讓韓非在他家門前吊死,鬼知道他會被史書編排成什麽樣子,挫骨揚灰鞭屍幾千年!

“he~tui!”

韓非裝模作樣的一臉不屑的向靜室外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然後神清氣爽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陳勝,他已經拿捏了!

确定以及肯定,這個有着斑斓大蟲的兇暴脾性與尖牙利爪的世之枭雄,實則卻長着一副吃草的仁義腸胃和一顆與世無争的淡泊之心。

這個發現,起初令他自己都感到詫異萬分……猛獸哪有不吃人的呢?不吃的人猛獸那還是猛獸嗎?

他反反複複的檢驗自己是不是弄錯?

是不是陳勝的手法太高明蒙蔽了他的雙眼?

但無論他用什麽方法去剖析、無論他從什麽角度去考證,最終得到的結論都是陳勝的言行舉止是一緻的,并且是貫徹始終的,以前是怎樣、現在就還是怎麽,自立爲王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任何的影響。

這個結果,比起最開始的哪個判斷,還要離譜、還要不可思議。

可這一次,韓非卻很輕易的就接受了這個判斷……如果連這都隻是陳勝的僞裝的話,那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境界的選手,被欺騙、被愚弄,他也認了!

知識或許是會随着時代的更疊而更疊。

但人性不會,世間上所有人犯下的所有過錯,都能在前人的曆史中找到相似的例子,在人性這一方面,人族幾千年來的進步,微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韓非能夠承認,他與陳勝在才學上,的确存在差距。

但打死他,他也絕對不相信,陳勝對人性的把握能碾壓他。

除非,陳勝不是人……

身懷人皇氣的不是人?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韓非悠然的小口小口飲茶,渾然看不出茶盞裏的茶湯是又苦又糊又濃稠的“茶羹”。

直到他将盞裏最後一口茶湯咽進腹中,都沒能等到陳勝開口。

這令他知道,陳勝今日來此的心事,不方便說與他知……

他放下茶盞,主動開口道:“說起來,我還有個事要說與你知。”

陳勝回過神來,“嗯”了一聲,狹促的笑道:“有何事,需要你來說與我知?”

好家夥,記仇是吧?

韓非擡起蒙着黑布的臉,額頭青筋欺負,張口就要鎮壓這頭愚蠢的小反王!

卻被盯着他嘴唇蠕動的陳勝,搶先給堵了回去:“不過你既然都畢恭畢敬的上奏了,那孤王就大人有大量的允了……說吧,什麽事兒!”

韓非默默在心底給陳勝再次記上一筆,心頭一邊思索着報複回去的機會,一邊正色道:“前幾日,我的夫子來過陳縣。”

“嗯?”

陳勝愣了愣,試探着問道:“荀卿?”

似韓非、李斯這些出身好、又有真才實學的人,誰都不止一位老師。

但能被韓非這般鄭重其事對待的老師,唯有那位儒家後聖:荀子!

果不出他所料,韓非點頭答道:“自然!”

陳勝放下茶盞,起身背起雙手在靜室内徘徊了兩步,心頭莫名有些發虛:“具體是哪日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命特戰局配合駐守颍川的李信部,驅逐儒家弟子門人一事,惹怒了儒家的真正大人物們,上門來找他算賬來了!

韓非略一沉吟,開口道:“六日前。”

“六日?”

陳勝仔細一回想,心道了一聲不對啊,六日前他才剛在晏清殿将驅逐三大學派弟子門人的命令,下達給了陳風!

荀子怎麽可能當天找上門來?

算命好像不在儒家的業務範圍之内吧?

一念至此,陳勝心下登時就坦然了許多,甚至還有些不悅的挑了挑眉梢。

他坐回蒲團上,沉聲道:“六日之前的事,你爲何直至今日才報與我知!”

既然不是因他驅逐儒家弟子門人一事而來,那就是荀子不禮貌了……理直氣壯!

韓非無語道:“夫子在此間盤算了四日有餘,他不便與你相見,叫我如何禀報與你?再者,你昨日不前往荊州主持前線軍事會議了麽?我昨日在晏清殿等你至酉時,都不見你歸來,如何報與知?”

陳勝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怎麽,此事不方便說與旁人知麽?”

韓非微微颔首:“是不太方便請人代爲轉呈。”

陳勝倚着憑幾正了正坐姿,點頭道:“說吧,我聽着!”

韓非沉吟着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後,開口從那日荀子突然出現在觀瀾閣說起,将那日他師徒二人對于人皇氣、妖氣以及荀子無意間透出來的一些諸子百家内部的聲音,包括後邊這幾日他們師徒二人論道,荀子集儒法兩家之大成的“禮法并施”精義,以及“制天命而用之”等精義對他的啓發,都巨細無遺的告訴于陳勝聽。

陳勝一手摩挲着光潔的下巴,認真的聽着。

但臉色卻是越聽越古怪。

PS1:第二章在趕來的路上,目測12點前能抵達……

PS2:正在努力調整作息,改掉晚上碼字的爛習慣,養成白天碼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這個月剛開始就熬了整整三個通宵,人累得不行、各種不舒服,其實又沒有寫多少,必須得想個辦法調整一下,集中時間和精力卷起來。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