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大家都皺着眉,不看好蘇晚的時候,她卻笑了下,不疾不徐地說:“沒錯,我确實出身鄉下,但誰規定說,鄉下女子便不能吟詩作賦了?
皇太女可是滄瀾國儲君, 我以爲皇太女眼界廣闊,卻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她沒有說,但臉上的笑意,落在宮櫻眼中,像極了嘲諷。
宮櫻面色變了變, 終于放下抱着的雙臂, 眸底陰霾甚重。
沒想到,蘇氏如此能言善辯。
她冷冷哼一聲,“本太女原本是想給傅夫人一個台階下的,既然傅夫人并不領情,那便罷了。”
“哦,原來皇太女是這樣的想法,那是我狹隘了。不過皇太女不用如此,盡管出題便是,看我能不能答得上來。”蘇晚不爲以然地說。
她本也不想出這個風頭,但人家擺明了是沖着她來,且毫不客氣,那她藏着掖着, 也沒意義了,況且, 她也想知道, 這皇太女究竟與原主有什麽淵源。
宮櫻見她到了這個時候,還如此淡定, 眉頭輕蹙了下。
這個蘇氏,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有真才實學?
正當她有些不确定的時候, 目光忽然瞥到蘇晚一旁坐着的傅璟琛,忽然便明白了什麽。
怪不得蘇氏如此有恃無恐,這傅璟,便是她仗恃的本錢吧!
想着,她譏诮地說:“聽聞傅相滿腹經綸、才華橫溢,一會兒若是令夫人作不出詩來,可不能插手哦。”
傅璟琛聞言,瞥了眼桌子底下,在剛剛他想說話時,便被拉住的袖子,他嘴角勾了下。
他倒是有心想替蘇氏解圍,然而人家根本不需要。
“好了,我不幫你便是,你可以松開了。”他沒有理會宮櫻的挑釁,而是低首在蘇晚耳邊,聲音低潤地說。
蘇晚頓了下,這才松了手。
前面宮櫻說她成日與泥土打交道的時候,這個男人便坐不住,要爲她解圍了,幸好她率先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這才作罷。
可沒想到,宮櫻又将炮口對準了傅璟琛。
兩人方才低頭私語的樣子,殿中衆人都看到了。
有人吃驚,有人羨慕,也有人嫉妒,更有人大爲光火。
而這人,就是宮櫻。
她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這傅璟琛,膽敢無視她?
她剛要發作,卻見男人目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語聲愉悅地說:“皇太女多慮了,内子雖不才,卻也是個倔強之人。
若是輸了,是她學藝不精,怨不得旁人,皇太女大可放心。”頓了頓,他又道,“其實本相确實有心助她,但奈何夫人不同意,本相不能違備夫人的意思。”
說罷,他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意思。
殿中靜了靜。
旋即衆人在心中炸開了鍋。
傅相這是公然在說,他懼内麽?
懼内就懼内,爲何表現得那麽愉悅快活的樣子,這是在告訴大家,他樂在其中嗎?
蘇晚一臉黑線。
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會突然說出這番引人誤會的話。
什麽懼内?
騙鬼吧!
她不動聲色地往外面挪了挪,決心與他保持距離。
傅璟琛見了,眉梢微挑,卻是未再說什麽。
此時宮櫻的面色則很是難看。
傅璟琛說的話,她解讀的是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傅璟琛在說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沉下臉,決定不打嘴炮了,看向蘇晚直接道:“今日是貴國皇太後的壽辰,不妨便以祝壽爲題,我倆各作詩詞一首,爲皇太後祝壽,如何?”
蘇晚颔首,“可以,皇太女是外來賓客,那便由皇太女先來。”
宮櫻瞥了她一眼,像是洞悉了她要作弊的意圖般,譏诮地說:“不必客氣,我們倆一起來即可。”說着,徑自對一旁的宮人道,“爲我們準備筆墨紙硯。”
宮人請示地看向皇帝和皇太後。
兩人倒是沒什麽意見,點頭應允了。
宮人這才下去準備了。
不多時,殿中便備好了兩張桌子,以及筆墨紙硯若幹。
“傅夫人請。”宮櫻站起身來,目光看向蘇晚,毫不掩飾她的輕視之意,好像蘇晚已經輸了一樣。
蘇晚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比了個手勢,“皇太女請。”說罷,她便從席位後走出,從容地向殿中央的桌子走去。
皇太後見狀,目露贊賞之意。
先不說這蘇氏有沒有真才實學,單論她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便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殿中其他人的心思,便要複雜多了。
有人同情蘇晚,覺得她出身鄉下,不可能會詩詞,卻被趕鴨子上架,與滄瀾國皇太女比試,一會兒怕是會輸得很難看
而剩下的大多是幸災樂禍之人。
特别是上次參加了詩會的貴女們。
她們早就看不慣蘇晚了,巴不得看她倒黴,看她出醜。
這會兒就等着看她笑話。
她們倒要看看,一會兒顔面盡失的蘇氏,以後還要怎麽站在傅相身邊?!
宮櫻在這時,也離席走向了大殿中央。
她神情自若,卻又帶着一絲譏诮和不屑。
一個出身鄉下的女子,是斷不可能會吟詩作賦的。
眼下蘇氏這般從容鎮定,不過是裝的。
一會兒,她便讓她裝不下去。
想着,她腳步加快了些,迫不及待想看蘇氏丢盡顔面的樣子。
蘇晚自然能猜到殿中衆人是怎麽想她,怎麽看她的,但她并不在意。
在桌前站定後,她慢條斯理地扶住一邊袖子,然後提筆蘸墨。
幾乎沒怎麽思考,她便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衆人見狀,不由一臉驚詫。
這個蘇氏,好像真的有幾分本事……
單看她起筆運筆的姿勢,便不是沒有墨水的。
便連成竹在胸的宮櫻,餘光瞥到她的動作,都怔了下。
這麽快?
她心裏突然生出幾許煩躁。
趙拓不知何時走到蘇晚身側,看着她行雲流水地寫下一句又一句,眸中掠過驚詫。
看着紙箋上一行行飄逸娟秀的字體,他忍不住将紙箋上的句子給念了出來。
薄露初零,長宵共、永晝分停。繞水樓台,高聳萬丈蓬瀛。芝蘭爲壽,相輝映、簪笏盈庭。花柔玉淨,捧觞别有娉婷。
鶴瘦松青,精神與、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馳日下聲名。東山高蹈,雖卿相、不足爲榮。安石須起,要蘇天下蒼生。
随着他的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殿中靜了靜。
不止是趙拓,殿中原本對蘇晚不好看的衆人,此時俱都一臉吃驚地看向蘇晚。
這麽優秀的詞句,真是出自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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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