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顧枭這份禮定然不簡單,說不定是讓他看了糟心的賀禮。
所以打開盒子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萬萬沒想到,裏面竟然是一冊畫卷。
他愣了下,以爲是字畫那些,便伸手取了出來,緩緩翻開。
裏面夾了一張字條,上面定着:給你開蒙,四個大字。
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他便有了不好的預感,下一刻,看清楚畫冊上所繪的圖時,他額角青筋跳了跳,一張俊臉似被火燒了一般,滾燙一片。
“啪!”
他用力将畫冊合上,一臉陰霾,“顧枭!”
他總算明白了顧枭爲何反複叮囑他一定要看。
他這是看不起誰呢?
他會需要這樣的東西開蒙?
雲深一張俊臉黑了下來。
随手便将盒子抛了。
……
翌日,在喧天的鑼鼓聲中,雲深娶回了耶律娅。
二人的結合,意味着,大晏和北疆兩國結盟,朝廷很是重視,因此二人的婚禮辦得很是盛大。
十裏長街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目送着北疆公主的花辇從驿館出來,被迎去了雲國公府。
在一衆親朋好友,及一衆朝官的見證下,雲深和耶律娅完成了拜堂儀式,被送入洞房。
雲深剛挑開耶律娅的紅蓋頭,便聽得一句低低的聲音,“雲深,我餓了……”
屋中的喜娘和丫鬟們,聞言,齊齊愣住。
大概是沒有想到,新娘被掀開紅蓋頭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喊餓。
當然了,婚禮這一天,因爲流程繁鎖,爲了避免中途要方便,新娘一般都不會進食,一天下來,餓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新娘一般都會忍着。
可萬萬沒想到這位北疆公主,才掀開蓋頭,便會直接喊餓。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滞。
雲深确實也愣了下。
二人許久未見,掀開紅蓋頭後,他本是想好好看看她的,但沒想到她竟會喊餓。
“餓了?”反應過來,雲深溫聲問了一句。
“嗯。”耶律娅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她從早上起床後到現在,一直沒有吃東西,人都要餓扁了。
“知道了。”雲深應了聲,目光掃向喜娘和一衆丫鬟,“你們先出去。”
衆人反應過來,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卻是沒敢違備,忙退了出去。
待他們都出去後,雲深去關了門,然後返回來,替耶律娅将頭上沉重的頭冠取下,放去一旁,然後扶起她,将她帶去桌前,“吃吧。”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耶律娅咽了咽口水,肚子也應景地咕咕叫了起來。
雲深笑了下。
耶律娅聽到了,頗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遲疑,“我真的能吃?”
“當然,你不是餓了麽,快吃吧。”雲深縱容地說。
耶律娅心裏的顧忌消失,飛快地傾身抱了他一下,“雲深你真好。”然後便坐下來,開始大塊朵頤。
雲深坐在她身旁,陪着她,還替她剝了蝦。
“世子,前院在催了,國公讓您盡快過去。”這時,門外傳來雪鷹的聲音。
耶律娅吃東西的動作一頓,望向雲深,這才想起來,入了洞房後,他還得去前院向賓客敬酒,可他卻在這裏,陪了自己許久。
她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道:“不用管我,你快去吧。”
“嗯。”雲深起身,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多吃一點,我很快回來。”
“哦。”耶律娅接觸到他的眼神,終于意識到了什麽,臉燙了下。
雲深走後沒多久,蘇晚和杜夭、顧明珠進了新房。
三人進來的時候,看到滿桌狼藉,都有些驚訝地看了眼耶律娅。
耶律娅這會兒吃飽了,順着幾人的目光看去,頓時有些窘迫,忍不住解釋道:“我真的好餓。”
蘇晚莞爾,“嗯,沒事,餓了,便多吃一點。”
“是啊,否則一會兒雲深回來,你怕是會沒力氣。”杜夭順嘴接了一句。
耶律娅沒有意會過來杜夭話裏的意思,滿足地摸了摸肚子,“我已經飽了。”
杜夭聞言,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倒是沒再打趣她。
顧明珠問起了旁的事情,“剛剛雲深那麽久沒出去,是不是在這裏陪你呀?”
“對。”耶律娅點頭。
“哇,他對你好好哦。”顧明珠驚呼,主要是沒想到雲深那樣的人,竟會對女孩子那麽體貼。
耶律娅愣了下,旋即有些羞澀地笑了下,“也還好吧。”
剛剛顧着肚子餓了,她都沒有好好看看他。
自去年他從北疆離開後,二人已經有數月未見。
這會兒填飽了肚子,她才有心情去想他的種種。
見她溜神,蘇晚寬容地笑了笑,“阿娅,既然沒什麽事了,那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們要回去了,改天再一起玩。”
耶律娅回過神來,忙拉住她的手,“晚晚,你們再陪陪我吧,我一個人待在屋裏,挺無聊的。”
蘇晚想了想,轉頭看杜夭,“你帶了牌嗎?”
杜夭點頭,“帶了。”說着,忙從随身的荷包裏,拿出一副自制的牌來。
“我們來打牌吧。”蘇晚提議。
顧明珠雀躍地說:“好呀。”
三人之前有在一起玩過,耶律娅卻是第一次見這種牌,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這個要怎麽玩?”
“先坐下吧,我們教你。”蘇晚拉着她在桌前坐下。
杜夭見一桌子的東西,便出去喊了下人進來收拾。
待下人收拾好後,四人便圍坐在桌前,先給耶律娅講了一遍規則,等她明白後,便玩起了跑得快。
耶律娅剛開始打得磕磕絆絆,到了後面,卻完全被吸引了,覺得好玩。
所以當雲深好不容易敬完酒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他的新娘,在和蘇晚她們在打牌,還一副沉浸其中的樣子。
他回來了,她竟然都沒有發現。
他在屋裏踱了一圈,見她們打得火熱,絲毫沒有要結束的架勢,他忍耐道:“你們可以回去了麽?”
幾人終于發現他回來了,不過未等蘇晚她們說話,耶律娅先一步道:“雲深,我們再玩幾局,你先去沐浴吧。”
雲深:“……”
蘇晚三個,忍着笑意。
見耶律娅已經重新低下了頭,看都不看自己,雲深面色有些黑。
不過,他并未去沐浴,而是進了裏間看書。
可看了半個時辰出來,四人還在打牌。
雲深臉都黑了,正在他想着要不要去叫傅璟琛他們過來,帶走他們的家眷時,蘇晚放下了牌,“阿娅,你喜歡打牌的話,過幾日你得空了,再來找我們玩,今日不早了,我們得先回去了。”
聽她這麽一說,杜夭和顧明珠也放下了牌。
耶律娅見狀,隻好也放下了牌,但神情看着好像很遺憾。
她起身拉住蘇晚的手,不舍地說:“怎麽就要走了啊,能不能再玩一會兒?”
杜夭先蘇晚一步,壓低聲音道:“我們再不走,你家夫君可就要吃人了。”
耶律娅聞言,愣了下,轉頭看了看雲深,見他面色好像确實不太愉快的樣子,有些不解。
蘇晚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今日太晚了,下次吧。”說着,她看向一旁的雲深,“好好照顧阿娅,得空了,便帶她來相府玩。”
“嗯。”雲深見她們終于肯走了,心裏着實松了口氣,面色也好看了些。
耶律娅一直将她們送去了門外,等她們都走遠了,還站在門邊,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
雲深走過去,将她拉了進來,并順手将房門給阖上了。
“不早了。”他聲音低沉地說,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可看她的樣子,好像更想跟蘇晚她們待在一塊。
這個認知,讓他很是不虞。
對上他深邃的眼睛,耶律娅眨了眨眸,想到什麽,蓦然有些緊張起來,“我、我去沐浴。”說罷,便逃也似地跑去了淨室。
但沒一會兒,她又跑了回來,面色微紅,“我、我寝衣忘拿了。”
雲深“嗯”了聲。
耶律娅拿了寝衣後,又跑去了淨室。
不多時,淨室裏傳出水聲,雲深俊臉燙了下,轉去了外間。
耶律娅沒洗太久,穿好衣物後,便出了淨室,直奔卧榻。
她将将在床上躺好,便聽到珠簾碰撞的聲響,是雲深進來了。
她呼吸一滞,霎時緊張了起來,但同時,還有些小期待。
聽着淨室裏傳來的水聲,耶律娅的思緒飄遠。
興許是太累了,她眼皮漸漸撐不住,不一會兒,她竟然睡了過去。
因此雲深沐浴好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耶律娅裹着被子,已經睡着了。
雲深:“……”
他在床邊坐了下來,看了她片刻,最終無奈地起身去熄滅了幾盞燭火,隻留了高台上燃燒着的喜燭。
睡到半夜的時候,耶律娅突然醒來。
她記得她和雲深還有一件大事沒做,怎麽就睡着了?
正茫然的時候,耳畔忽然有熱氣吹過來,搔得她頸間的皮膚癢癢的,她剛要伸手去撓,卻聽男人低沉的聲音問:“醒了?”
耶律娅一怔,剛轉過頭,便對上了男人如夜空般深邃迷人的眼睛。
她仿似受到了蠱惑般,愣愣點頭,“嗯。”
“那好。”雲深黑眸微阖,聲音微啞。
她尚未反應過來他所謂的那好是什麽意思,便見他突然壓了過來。
下一刻,她的呼吸便被奪走了。
喜燭徹夜燃燒,見證着他們的結合。
……
蘇晚三人從新房出來後,便去了前院。
前院,賓客們還未散去,觥籌交錯,依舊熱鬧。
原本坐在賓客席的傅璟琛、顧枭、蘇仲,看到蘇晚三人過來,便相繼起了身,辭别了同桌的幾位同僚後,起身朝她們走去。
出了雲國公府,蘇晚和傅璟琛送蘇仲和杜夭上了馬車,等他們走後,又送走了顧枭和顧明珠。
“夫人,我們也回去吧。”傅璟琛低頭看着身旁的女子,目光缱绻。
蘇晚愣了下,不确定地說:“你醉了?”
傅璟琛笑了聲,“爲夫不勝酒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滴酒未沾。”
蘇晚佩服地看着他,今日來的賓客,個個都挺能喝,他坐在一群酒鬼中,竟然能夠滴酒不沾,屬實是厲害。
她看了看夜空,突然心血來潮,“傅璟琛,今晚月色很好,我們走回去吧。”
傅璟琛聞言,便對一旁的車夫道:“你先回去。”
車夫恭敬應了聲,便趕着馬車先走了。
傅璟琛轉而牽起蘇晚的手,“夫人,走吧。”頓了頓,補充,“若你走不動了,我便背你。”
雖然從這裏回相府,并沒有多少路,但蘇晚卻道:“那不如你現在就背我。”
傅璟琛唇角勾了下,在她身前蹲下,“夫人上來。”
看着他寬闊的背脊,蘇晚終是俯身趴了上去。
傅璟琛輕輕松松便将她背了起來。
蘇晚摟着他的脖子,仰頭看了看天上皎潔的明月,心裏突然無比踏實安心。
深夜的街頭,夫妻二人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長。
就像他們的人生一樣,也還很漫長。
……
正文完結。
接下來,還會寫一些番外,但不多,應該很快能完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