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間有屏風相隔,但是這邊的說話聲,還是輕易傳到另一邊。
見場面有些沉默,王夫人歉然道:“老太太,是媳婦等人考慮不周,忘了叫琮小子了。”
賈母眉頭微皺,搖頭道:“不值當什麽。”
說着,端起酒杯,笑道:“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衆人連忙端起酒杯,陪着賈母共飲一杯。
另一邊,賈琏賈政等人也陪飲一杯,然後各自都随意起來。
賈琏因見賈寶玉面色陰郁,獨自小口的飲酒,他就笑問一句:“寶兄弟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賈政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本來就因爲賈寶玉的特立獨行,讓賈政十分看不順眼,更何況此時這樣該喜慶的日子,做出這個模樣,令賈政忍不住冷哼一聲。
不過看在賈琏的面上,沒有率先喝罵。
賈寶玉被賈政一個冷哼吓得身子一抖,連忙道:“沒有沒有,琏二哥哥我敬你一杯,恭賀你此番功成凱旋……”
話雖如此,他那勉強的神色,還是将他的内心出賣。
原來今日知道黛玉要回府,賈寶玉一早就準備好了迎接,并且打定主意,一定要消除黛玉與他的隔閡。
所以,當黛玉進府之後,他立馬鞍前馬後的跑動起來,幫着黛玉打掃屋子,引她去拜見王夫人等人。
誰知道,黛玉對他的讨好一點也不領情,十分客氣不說。就說後來黛玉将她父親的書法、丹青,以及各類書籍當做禮物送給三春等人,也沒有特别照顧他。
相反,他調查了,他得到的東西,是最少的。
這就讓他十分抑郁難過,想着以前他不論得到什麽,都是将最好的送給黛玉。
黛玉如今将他等閑視之,讓他十分寒心。
“孽障,你又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敢是一天到晚到處閑逛還累着伱了?不長進的畜生,等我哪天閑下來,再揭你的皮。”
賈政這麽一呵斥,賈寶玉頓時垂下頭來,一言不發,跟個鹌鹑似的。
忽聞得賈母的聲音傳來:“寶玉,過來給你姨媽和太太他們敬酒。”
賈寶玉如蒙大赦,立馬站起來,對着一臉黑線的賈政拱手一拜,然後雀躍的跑到裏面去了。
這一幕,讓底下坐着的賈蘭和賈環強忍着笑意,一副想笑又不敢的樣子。
就連賈琏也是莞爾一笑,端起酒杯小呷了一口。
一時賈琮被人領過來,他神色惴惴,少有到這種場合的他,還有些不安。
“先過去給老太太磕個頭吧。”
“是。”
賈琮正要動,上邊賈母的聲音傳過來:“不用過來了,叫他坐下好好吃兩杯酒吧。”
賈母一向是不遮掩自己的喜好的,哪怕是兒子孫子也是如此。也就是說,連偏心她都不掩飾。
賈琏也不意外,對着賈琮點點頭,“坐下吧。”
賈琮也就順勢在賈環身邊坐了。
接下來,就是喝酒賞戲的時間。
陪着賈母等人吃酒其實挺無聊的,所以賈政在與賈琏吃酒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又合着賈琏進去給賈母敬了兩杯酒,就告辭離去。
賈琏也以還有些瑣事需要處理爲由,離開。
确定賈政等人都走了,賈母笑了起來:“正好,他們爺們家都走了,我們娘兒們說話,還自在一些。”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女人都笑了。
正好因爲小戲子們一曲演罷,上廳來問賈母等人還要聽何曲,賈母拿過戲本随意點了一目,忽然笑問那伶俐風流的小丫頭道:“你叫什麽名兒?”
“齡官。”
賈母細細的打量了幾眼,忽然笑與周圍人道:“我倒是覺得這個丫頭,面相很好。”
衆人起初還不理解賈母的意思,等到也細細打量了那小戲子幾眼,忽然就明悟了。很多人都不約而同的瞅了一眼,和寶钗坐在一塊的黛玉。
隻因這小戲子的面相和氣質,與黛玉竟有七八分相似。
黛玉也是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她心裏很奇怪,怎麽這麽多人與她長得相似的。
以前琏二哥哥說晴雯六分像她,就連香菱和秦可卿也有幾分挂像她,更别說上回在金陵城,二哥哥說的那甄家的四小姐了。據二哥哥所說,那個四小姐,竟與她生的幾乎一樣!
如今,又冒出了這麽一個小戲子,也與她有相似。
哼,但凡與本姑娘生的相似的,都很标緻,顯見的美人兒。
黛玉仔細瞅了瞅那個小戲子,心裏莫名這般感慨了一句。但是迎着三春和寶钗等人笑意盈盈的眼神,黛玉又把這等心思收下,換上一個不置可否的樣子。
她們一定是笑我,和小戲子生的像。這麽一想,黛玉又有些不爽,瞪了寶钗等人一眼。
賈母也知道黛玉心思敏感,因此也隻是簡單趣了一句,賞了果子讓那小戲子下去,然後忽然又問起王夫人等人:“聽說,琏兒給這些小戲子們請了幾個教授曲樂的老師,已經住到梨香院去了?”
邢夫人笑道:“老太太說的不錯,我也聽說了。聽說那幾個老師不但聲樂戲曲樣樣精通,而且個個生的跟天仙似的……”
王夫人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她是最不喜歡那些妖媚的女子的,特别是,很容易帶壞自己的寶玉。
想着,王夫人看了一眼賈母那桌的賈寶玉,果然,在聽見邢夫人的話之後,他神色立馬激動起來,甚至摒棄前嫌,去追問黛玉,大太太說的是否屬實。
黛玉瞅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當日第一次知道那四個美人的存在之時,黛玉當然也是懷疑賈琏的。
但是當賈琏将那些女子叫到船上,給她演示了她們的才藝之後,黛玉就基本相信了賈琏的話了。
那些女子,特别是那個叫顧青衣的,即便是她看來,也是覺得清雅脫俗,世所罕見。
這樣的女子,賈琏心生愛才之心,對她們施一把援手,也是說的過去的。
聽見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賈母瞅了一眼尾桌坐着吃酒的鳳姐兒一眼,笑道:“哦,依我看,給小戲子們請老師不過是個借口,他如今越發成器,隻怕是和他老子一般,想要收羅一些美人陪他吃酒才是真。”
見賈母當面點出大家心裏的揣測,所有人都笑了起來。三春姐妹,更是小臉紅紅的,覺得這種話題,不該是她們可以聽的。
鳳姐兒自然知道賈母瞧她一眼是什麽意思,她端着酒杯來到賈母面前,作勢灌了她一杯酒,然後才笑道:“老太太你就安心吃酒吧,如何也學着外面那些沒見識的,嚼舌起來?
我們家琏二爺已經和我說過了,确實隻是爲了趕在娘娘省親之前,讓小戲子們學到更多的本事,所以才将那些色藝雙馨的女子帶回來給小戲子們作老師的。”
看鳳姐兒說的認真,賈母面色大詫:“鳳丫頭,你當真信他不成?”
不說賈母,就連其他人都詫異的看着鳳姐兒。
真是稀罕,以前都是賈母勸鳳姐兒這個醋壇子少管他們爺們家的事,現在倒好,賈母倒成了煽風點火的人了?
“我怎麽不信?老太太是不知道,我們家琏二爺現在是越發不将我放在眼裏。
他要是幹了的事,哪會怕我知道,更不可能費心費力的哄騙我。他既然都說了,想來就是真的。”
鳳姐兒滿臉笑意,誰也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麽。
其他人就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難得,鳳姐兒竟然會在大家面前,爲賈琏敷面子了。
不過在座大多數人都還沒有見過那四個女子,因此也不知道具體生的什麽模樣,也不好判斷鳳姐兒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賈母也隻是忽然想起這一茬,怕賈琏和鳳姐兒又鬧騰,擾她清靜。
如今見鳳姐兒如此豁達,她也就懶得過問了。
賈母的沉默,卻被鳳姐兒理解成好奇,因笑道:“老太太可是好奇那幾個老師究竟生的什麽模樣,趁着現在有空,不如叫她們過來瞧瞧?”
其實是她也好奇,沒親眼看見,總是心裏空落落的。
賈母想了一下,搖頭道:“罷了,既然是琏兒請回來的先生,就不可輕慢。如今天色晚了,她們又是遠道回來,還是讓她們先歇歇吧,改日再見也是一樣的。”
賈母在這些地方,還是很通情理的。
……賈琏在外書房處理了一些事情,就回到了正院。
即便是他的身體強度,今日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又喝了酒,他也不免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因此也無心再夜練,而是直接往家裏走。
“二叔。”
一心想要快點回屋躺下的賈琏,忽然聽到李纨的聲音,精神都振奮了一些。
他忽然覺得他的活動中心在東跨院挺好的,如此每次回家,都要經過李纨的院子。
長此以往,偶遇也不過是稀松平常。
“嫂嫂好。”
賈琏彎腰還了一禮,見李纨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不由問道:“老太太那邊散了?”
“沒有……我回來瞧瞧蘭兒,一會兒還要再過去。”
“嗯。”
賈琏往前走了兩步,在寂靜的夜晚,二人之間的身體距離,已經不足一尺。
李纨都能夠聞到賈琏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酒味,還有一點别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低頭道:“多謝二叔讓人送過來的禮物,讓二叔破費了。”
“什麽破費不破費的,隻要嫂嫂喜歡就好。”
賈琏以并不清醒的腦袋,短暫的思考了一下,忽然伸手,牽起李纨的玉手。
冰涼,軟滑,令人方一拿到就忍不住按揉起來,完全感受其中的美好。
“二叔!”
李纨似是吃了一驚,趕忙退開兩步,對着賈琏欠身一禮,然後繞過賈琏回家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她的院門口,賈琏絲毫未覺得失望。
若是能輕易得手,她也就不叫李纨了。
而且,總算是進步了不是。
撚了撚手指,賈琏擡起腳步,回到家裏。
“二爺你回來了呀。”
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晴雯,被賈琏弄醒之後,揉了揉眼睛,有些歡喜的道。
“幫我寬衣,我要睡覺了。”
“哦。”
手腳麻利的晴雯,立馬翻身起來,幫賈琏寬衣解帶。
就在她要抱着賈琏換下來的衣裳出去的時候,卻被賈琏一把拉住,然後就開始解她的衣裳。
“二爺?”晴雯愣了愣,心說難道二爺想通了,要收用她了。
但是直到被賈琏剝成小綿羊,扔到被子裏,然後二爺的身子也鑽了上來,将她緊緊的摟在懷裏,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二爺,二奶奶不喜歡我們到她的床上胡鬧呢。”
“無妨,你就說是我逼你的。現在,别說話,乖乖睡覺。”
晴雯本來就是膽子大的人,聽到賈琏這麽說,頓時就不再說話,乖乖的将腦袋靠在賈琏懷裏。
不說賈琏喜歡摟着她們嬌軟的身子睡覺,她們,也喜歡被二爺寬闊的胸膛抱着溫存呢。
于是在察覺賈琏果然和快就睡着之後,她就也跟着陷入沉睡。
花廳上,賈母興緻正好,但是薛姨媽卻陪不了她了。
“老太太,夜深了,我和寶丫頭,就告辭了。”
“哦,瞧我,隻顧着自己說話,倒是忘了姨太太。”
賈母說着,就讓王夫人送薛姨媽。
薛姨媽搖頭,“讓姐姐坐着吧,鳳丫頭送送就是了。”
鳳姐兒就知道薛姨媽是有話要與她說,因此就跟着薛姨媽出來。
“再過幾日是你蟠兄弟的生日,想要請你和琏哥兒,一起到我們家裏坐坐,也算是感謝琏兒對我們家的援手之情。”
薛姨媽之前在席上,将賈琏幫他們臣懲戒刁奴的事情說了,所以鳳姐兒也不意外,連忙點頭應下。
也沒有問薛姨媽爲何私下邀請她兩口子,因爲薛蟠并不招賈母等人待見,所以薛姨媽也不會不識趣的邀請賈母等人。
将薛姨媽和寶钗送出大觀園,鳳姐兒讓平兒等人先回席上,自己卻溜進家門,準備瞧瞧賈琏回來沒。
當看見賈琏摟着晴雯,睡得正香的時候,鳳姐兒頓時沒好氣起來。
坐在床邊,手握成拳在賈琏那俊美的臉上虛晃數下,似乎不打他幾拳根本不解氣。
終究還是沒下手,隻是臨了捏着晴雯的鼻子,将她提溜了起來。
“好了,臭丫頭,這麽熱的天,擠着你們二爺成什麽樣子,還不起來。”
“哦。”
被強制開機的晴雯,倒也不敢表達不滿。待鳳姐兒離開之後,招了兩個小丫鬟守門,困意未散的她,直接回屋睡覺去了。
陽了,腦殼有點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