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帶着阿琪阿沁姐妹等少數幾個心腹,從鐵檻寺出發,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叩響了牟尼院的山門。
在銀子的感召下,輕易就見到了牟尼院的主持師太。
聽說賈琏要從她們寺裏聘請二三十個女尼,做兩天的佛事,且待遇豐厚,那主持師太哪有不高興的道理,立馬就答應,寺内的所有女尼,任由挑選……
賈琏的主要目的雖然并不在此,但是既然想要掩人耳目,便要将戲做全。
然後他就發現,這佛院裏,還真有幾個比丘尼長得還挺不錯的!
随意挑選了二十幾個,約定明日午時派車馬來接,正事便算完了。
賈琏又提說想要給自己死去的老頭子算一個陰陽卦,請示吉兇。并說當初自己在蘇州時與妙玉的師父認識,爲她老人家的高深佛法拜服,又知曉她精通“先天神算之法”,所以特意要請她來請靈問谶。
靜慈師太這才了然,她就說嘛,就請幾個佛門女弟子做做法事,哪裏用得着這樣的貴人大晚上的親自跑一趟。
原來是貴人遭逢大變,心内不安,所以慕名來請吉兇的。
于是靜慈師太委婉的告訴賈琏,妙玉的師父雖寄居鄙院,然今卧病,恐不能爲賈琏服務,然後就自薦說自己也精通一些神算之法,換她來也是一樣的。
賈琏鳥她個屁。
靜慈師太雖有些尴尬,但是秉着顧客是上帝的行爲準則,很快就主動将妙玉推了出來。
賈琏這才道:“也隻好如此了。”
……
牟尼院有着完善的爲貴人服務的流程。
在主持師太的吩咐下,很快就爲賈琏準備好了道場,是一間布置的充滿佛道氣息的内堂。
賈琏便坐在裏面等候了。
外面,見妙玉姗姗來遲,一個牟尼院的老尼本來就十分不滿,又見妙玉空手而來,連“扶乩”的基本工具也沒有攜帶,頓時說出責備的話來。
妙玉面色就十分難看,毫不客氣的回說:“既如此,我便回去,你們另請旁人罷。”
還是靜慈師太趕出來,打了圓場。
靜慈師太熟知人性,知道即便是在佛門混飯吃的人,也是各有各的門道。也不是所有人都信奉她們裝神弄鬼的那一套,有的貴人,或許就吃妙玉這種“高深莫測”的做派呢?
況且裏面的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以妙玉身上自帶的“飄然仙氣”,隻怕不用憑真本事,光憑外貌就把貴人懾服了也不一定,于是笑着請妙玉進去。
換在妙玉之前的脾氣,有人得罪了她,她是怎麽也不會妥協了的。
隻是此時此刻,都走到這裏,不進去瞧一眼心裏如何能夠釋懷?如此也隻能裝作大方一回,哼了一聲,陪着靜慈師太進入佛堂。
剛進内室,隻一眼瞧見那道跪坐在蒲團上,卻仍舊顯得颀長、偉岸的背影,妙玉的腳步就停了,連身子都不自禁的有些顫抖。
“施主,妙玉師傅到了。”
随着靜慈師太的一聲引薦,賈琏偏過頭來。
是他,真的是他,這個可惡的賊子……
賈琏也是一眼朝着妙玉看去,眼神微微一亮。
果然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标緻啊。于是站起身來,上前拜首道:“弟子,拜見仙姑。”
賈琏的反應,在靜慈師太的眼裏,更加笃定賈琏是那種真心向佛的人。否則見到妙玉這樣的美貌女子,絕對不可能如此快的擺正心态,口稱仙姑。
她見識多太多的世家子弟,有些不堪的,在看見她那幾個标緻些的徒弟時,都會目露邪光,或是眼神飄忽不知所措,何如賈琏這般舉止鎮定有度?
倒是看了一眼妙玉,心說果然還是年輕了,估計她是沒想到來的香客會這般英俊倜傥吧。
不想讓妙玉失态被小瞧,靜慈師太向賈琏吹噓了一番妙玉的本領,見妙玉恢複了自信的姿态,才悄然退出去。
貴人既然向佛門求教,定會涉及一些内心隐秘的問題,旁人是不便知曉的。
起初靜慈師太還擔心以妙玉的道行是否真的能夠鎮住賈琏,或者妙玉會不會使性子得罪賈琏。等了一會見裏面并無異常傳來,靜慈師太才放心。
看了一眼門口寸步不離守着賈琏的阿琪和阿沁兩人,靜慈師太心想不愧是大家子弟,連随身的兩個侍女都是這般美貌的人物,于是心内最後的一點擔心也沒有了。
留下兩個老尼在此照應,自己回去休息去了。
内堂之内,妙玉默默走到北面的蒲團跪坐而下,隔着矮矮的香案與賈琏對坐,也不擡頭,也不說話。随着點香的女尼也退出去,屋裏便陡然安靜下來。
在高高的佛像的注視下,隻有兩個香爐、幾盞燭台靜靜的燃燒着。
賈琏樂得如此,所謂燈下看美人,還是妙玉這樣以美麗榮居金陵十二钗正冊前列的女子?
享受乎?然也。
過了許久,許是發現了賈琏的不軌視線,妙玉終于擡起頭來,用自己隐隐帶着淚花的愠怒眼神,瞪向賈琏。
“呸,登徒子。”
賈琏聞言,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他是想到,任是靜慈師太再如何聰明,隻怕也想不到,她請來招待自己這個大客戶的得道高尼,第一句會說這個吧?
這可像一個虔誠的信徒面向大師的時候,大師應該說的開場白?
看賈琏笑了,妙玉更是怒不可遏,心裏直恨不得将面前的香爐拎起來朝着賈琏砸過去。但是立馬又擔心,那燒着的香要是将對方那張俊逸的臉龐燒壞了怎麽辦,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無計可施,又被對方嘲笑,妙玉隻能掩面落淚。
家族遭逢聚變,師父病危,寄人籬下等等心酸委屈,在看見賈琏這個偷心賊的時候,便不可抑制的湧上心頭,讓她想不哭都難。
賈琏看了,也就不好意思再笑了。
得,又是一個傲嬌的,需要哄的女娃。
于是站起來,繞過香案,走到妙玉的面前。
妙玉立馬警惕起來,仰身一退,“你想做什麽?”
賈琏也不說話,屈膝慢慢跪在妙玉跪着的蒲團上。
位置不夠,妙玉下意識的退了一些,賈琏便趁勢而上。
妙玉吃羞,便想要棄蒲團而逃。
“别動。”
賈琏伸出雙手,扶住妙玉的雙肩,眼神鄭重的看向妙玉,似乎她的臉上有什麽髒東西,他要給她擦去一般。
妙玉早在賈琏溫熱的手掌接觸到她的肩膀之時,便陡然不敢動了。一種夢中無數次追憶,如今正真實感受到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一股熱流開始湧動起來。
賈琏本來隻是想要試探試探這姑娘對他的感覺,見她如此呆滞的反應,心裏倒是愣了愣。
好像,春心泛濫的有點明顯了呀。
不過這樣也好,省去了許多麻煩。
“你……”
“别說話,看着我。”
察覺妙玉開始反應過來,有不聽話的征兆,賈琏松開她的肩頭,轉而捧着她的臉。
就在妙玉都以爲是她方才補的妝容花了,心裏忐忑,會不會很醜啊……的時候,卻見賈琏居然捧着她的臉,拉近了他那棱邊分明,散發着溫熱醉人氣息的嘴唇……
任命乎,掙紮乎,似盡皆枉然。
妙玉隐隐間看見,宿命給她指引的,她這輩子應該落去的方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