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新正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騾馬幫幫主羅二還锲而不舍地守在客棧等他回來。
不等羅二開口要錢,許新正便主動掏出一百兩銀子給他。但這不是賠償他們今日的誤工費,而是一筆新買賣的定金!
許新正拉着他附耳幾句話便又給他畫了個大餅,聽得他兩眼冒金光,喜滋滋地帶着銀子回去了。
送走了羅二,許新正又帶着張清風和小月去客棧後院的大通鋪。
他們這一隊原本五十餘人,隻有許新正、張清風和魏升開了單間,其餘人都包了大通鋪,後來給小月也開了單間。昨晚劫下那十三個少女,許新正并沒有給她們單獨安置,而是僞裝成商隊夥計也給她們包了一間大通鋪。
如此一來,客棧後院的大通鋪全被許新正一行人包下了。
今天一整天魏升都陪在少女們身邊,雖然語言不通,但這小太監比較老實,看着也比馬鐵牛那幫西北糙漢子更讓少女們安心。
見到許新正和小月進來,少女們也紛紛起身,臉上都帶着笑容,尤其是對小月的時候。
在場隻有小月會東越方言,可以與她們正常溝通。
許新正取出隔音陣盤,招呼衆人自己找位置坐下,然後讓小月開始問話。
他們昨晚在城外待了一宿,等到天亮之後才分批從不同城門回城,許新正又急着去找陳員外讨公道,折騰到現在才有空詢問這些少女的情況。
聽着姑娘們坐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叽叽喳喳說個沒完,許新正是一句話都沒聽懂,心中愈發體會到掌握當地方言的重要性。
等小月問完了,才與許新正轉述道:“她們今年都是十二歲,最早一個是在五年前,最晚一個是在兩年前被帶到陳家的,有的是被陳家買來的,也有的是被拐來的。被拐到陳家之後,她們便被關到地牢裏,每天會有婆子過來給她們送飯,帶她們練習舞蹈,每七天還會帶她們去泡澡……嗯,她們說泡澡的水裏有很多草藥。”
“草藥泡澡?”許新正下意識看向張清風,問道:“莫不是爐鼎?”
“什麽爐鼎?”張清風沒聽懂。
許新正調侃道:“連爐鼎都不知道你還跟人家修仙呀?就是用女修士來采陰補陽。”
張清風撇嘴道:“此等功法一聽就是邪魔歪道,我南山劍宗不屑爲之!”
“那你聽說過類似的功法嗎?”許新正又問道。
張清風回憶片刻,颔首道:“我曾聽門内師叔說過,偏遠地方确實流行過一些采陰補陽的邪術。小月姑娘,可否讓她們展示一下她們所學的舞蹈?”
小月點點頭,便代爲轉述。
房間裏空間有限,少女們便選出一位展示舞蹈,其他人在一旁打着拍子。
聽拍子的節奏就詭異得很,那舞姿更是奇怪。
與其說是跳舞,不如說是跳大神。
張清風蹙眉道:“看着确實很像一些淫祀的舞蹈,用于愉悅鬼神的,聽說命格合适者練到極緻還能請鬼神上身。”
“這麽邪乎?”
“也不算很邪乎吧,許師弟還記得此前在金佛寺處理行屍的時候方丈曾與你說過的靈嗎?天下蒼生皆有靈,但靈力有強有弱,人爲靈長,靈魂靈力自然要更強。這些所謂的請鬼神上身之法無外乎也是利用了這條天地法則,鑽研出了奪靈之法,通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招式和藥物輔佐從周圍花花草草身上吸收殘碎的靈力,也有從将死之人身上吸收的。這靈力一雜,人的魂魄難免會受影響,還能影響周圍人産生幻覺,出現一些邪祟效果,也就是這些邪魔歪道所謂的請鬼神上身。”
張清風說着,又伸手請那展示舞姿的少女停下,要看看她的手相。
那少女便羞澀地将手遞給他。
張清風抓着人家女孩子的手仔細端詳,看完手相又号脈象,眼神迷迷糊糊的。顯然他也是個半吊子,隻聽師叔講過一些而已,并沒有接觸過這類江湖邪術。
“怎麽樣?發現什麽了嗎?”許新正忍不住問道。
張清風沉吟片刻,又将那少女的衣袖緩緩卷上去,露出手臂上面的一顆守宮砂。
“看樣子她們好像是另外一種情況,都是十二歲,同一年出生的?若我沒猜錯的話她們的生辰八字很可能也是一樣的,而且很可能與某位鬼神的生辰八字吻合。用特殊的方法養着她們,等成熟了再采陰補陽,就能獲得該鬼神的一些賜福,大多是延年益壽、多子多福之類的玩意兒,和你說的爐鼎差不多。不過這等江湖神棍傳出來的法子都是唬人的,也就這些老地主願意信。”
“你确定?”許新正問道。
張清風松開了那少女的手,認真地點點頭:“确定!許師弟,天地法則玄妙,生死更是上等法則,豈能被這等低劣的伎倆所利用?哪有玷污幾個少女就能延年益壽的可能哦!倒是多子多福……呸,一幫渣滓!”
“我是問你确定她們都是同樣的生辰八字?”
“這我怎麽知道,要不你問問?”
許新正又看向小月,小月便與她們詢問,但衆女大多搖頭表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僅有兩人能說出自己的生辰八字,而且正好一樣。
如此,張清風的猜測便八九不離十了。
“啧,我原本以爲這些妹妹隻是被那老東西豢養來取樂的,若真有這麽多門道,而且生辰八字全都一樣的話,可就稀罕咯!”許新正陷入了沉思。
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鬼神之法不說,要湊夠十三個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的女子,哪怕是東越陳氏這種一方土皇帝也很難辦到。
目前基本可以認定這十三個少女對于陳家而言就是無法被取代的。
許新正忽然覺得昨晚放跑了那頭五品貔獸換來這十三個少女,好像也不是很虧。
至少他是二選一,而陳家是兩樣全丢了。
“許師弟又有主意了?”張清風見他沉思,便好奇地問道。
“嗯,差不多了,又多了一張牌可以對付東越陳氏。不過眼下先不用這個,今日放銀之事還未結束呢。”
“我今**着陳家當衆将銀子發給村民,便壞了他們這些年貪墨村民收成的法子。當然,以這些地主豪紳的性子肯定不會就此收手,哪怕被村民知道了又如何?他們照樣盤剝。若不出意料的話,現在陳家肯定扯各種歪理把白天發下去的銀子又重新收了回來。”許新正推測道。
“竟然這般不要臉嗎?”張清風忍不住罵道。
許新正笑道:“就是要他們不要臉,就是要他們的貪婪!平日盤剝百姓還好,百姓們忍習慣了,反正錢财也從未經過他們的手,不知道就沒什麽好心疼的。可今日,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堆在村民們面前,哪個不動心?錢财得而複失,可比從未得到過更難受!”
“隻要陳家将這筆錢從村民們手裏搶走,二者之間的矛盾可就激化了!村民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張清風恍然道:“如此一來,便可以煽風點火鼓動村民們起來反抗陳家了?”
許新正卻搖搖頭:“還不夠,這隻是一個突破口,還不足以讓村民有膽量站起來反抗陳氏。我們還得再下一點猛藥,進一步激化矛盾,同時削弱陳家在佃農心中的威望。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應付暗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