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許新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搓手哈氣罵道:“他娘的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此時京師應該下雪了吧?也不知道嫂嫂怎麽樣了,有沒有多添幾件衣服?還有三位哥哥,嗯,還有周家兩個妹妹,周小妹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讀書完成寒假作業?”
“你不關心一下薛師妹?”張清風随口提醒道。
“哦,還有皇上。離京前我答應了皇上要抓住昂山人問出忘憂草解毒之法,要在江南幫她查禁忘憂草,結果現在兩件大事就做成了半件,唉~無顔想她呀!”許新正感慨道。
其實是不敢想,他大老遠跑南方來是要找機會屯兵造反的,哪裏還敢想薛闵兮哦?
若是被她知道了真實想法,一準帶着三萬鐵騎南下直接平了他,将他抓進宮裏做太監。
張清風沒有亂窺探别人心境的習慣,自然也沒想太多,隻是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不急,好歹現在抓住了昂山人,慢慢審總能問出來的。”
“但願吧,我已經将它們分開審問了,卻還是沒能問到有用的東西。張師兄,你确定你那陣法可以徹底隔絕它們之間的聯系嗎?”許新正問道。
“昂山人修煉之法詭異,我也不敢保證有用,但如此隔絕已經是我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連神識傳音都能隔絕。”
許新正神情凝重:“倘若它們沒有私下串供,倘若它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忘憂草之毒恐怕真的無藥可解了。”
張清風看他這表情,頓時明白他話外音。
早在離開南山劍宗的時候他就曾說過,如果真的沒有解藥,那麽想要解救九州于危亡之際,便隻能做出取舍了!
殺盡九州數千萬服用過忘憂草之人,斷臂求生!
張清風揉着腦袋,不敢想象這個抉擇。
那是數千萬條人命啊!而且其中大多是無辜百姓,他如何能下得去手?哪怕不用他出手,也實在難以下此決斷。
許新正也沒有多勸他什麽,抱着膀子背靠牆不說話。
他也不是什麽殺神,随口說說裝裝筆還行,真要他下決定,他也良心不安,做不到呀!
可眼下,還有别的辦法嗎?
總不能繼續養着,繼續拖着,再留給下一代人去解決吧?
這就是當年朝廷做出的選擇,硬是給拖成了這個鬼局面,如果當初朝廷也能像南山劍宗一樣下狠心進行内部清洗,徹底禁絕忘憂草,無非就是死一批嗑藥的權貴罷了,還不至于連累這麽多無辜百姓。
“除了昂山人,背後很可能還隐藏着一方勢力,我挖不出來。”許新正忽然又開口說道。
張清風回頭看他。
許新正接着說道:“京師的兩次屍潮絕對是有人在背後策劃,但我從昂山人這裏審問不出真兇。而且确實不大可能是昂山人直接參與,就它們這鬼樣子太難辦到了。”
“許師弟認爲有内鬼?”張清風問道。
許新正默默看着他,又不說話了。
張清風眉頭微蹙,略微惱火地質問道:“許師弟懷疑我們南山劍宗?”
許新正坦然承認道:“不隻是南山劍宗,金佛寺、白鹭書院、魔教、四海商會,乃至朝廷自己,我都有所懷疑。”
張清風惱火地辯駁道:“許師弟,昂山人可是我抓的!”
“張師兄,我相信你是真心想救九州大地,可是在宗門的時候你也聽見了,南山劍宗确實想過要放棄九州,獻祭九州!”
“那不是靈溪師叔聽了你說的皇宮屍潮才起意的嗎?此前我南山劍宗根本不知道那兩次屍潮!”
許新正滿臉疲憊地攤手道:“誰知道呢?南山劍宗也是九州大地最早接觸忘憂草,最早培育忘憂草的一方勢力不是嗎?”
張清風生着悶氣轉身要走,但最後還是沒走,隻是憤憤地踹了下門框,也抱着膀子靠着牆與他辯駁道:“我承認宗門當初留下忘憂草确實是一大錯誤,可當初誰知道此物會如此厲害?宗門當時也隻是想研究解毒之法來救下門内誤服忘憂草的弟子而已呀!哪裏錯了?”
“而且我南山劍宗世代守護九州,豈會做出這種有違天道的事情?當年昂山匪軍來犯,在白河口可是我南山劍宗的前輩擊退它們的!若非我南山劍宗出手,現在九州早已淪陷!”
“再說後來我們也确實禁絕忘憂草了,是你們大淮朝廷舍不得讓服藥權貴自盡,非要索去種植才造成當下局面的!至今我南山劍宗都沒有參與過忘憂草這門害人的生意!”
許新正懶得替大淮朝廷作辯解,能搞成今天這鬼樣子幾方勢力誰都逃不了責任。
等他緩過一口氣,許新正才接着逐條分析道:“不管怎樣,我們現在可以确定的是,京城兩次屍潮的幕後黑手肯定比我們更了解忘憂草的毒性。欽天監拿活人做實驗,研究了十幾年都沒有研究出來,那幕後黑手卻已經可以利用其毒性來制造屍潮了……”
張清風十分賭氣地打斷道:“你怎知欽天監沒有說謊?若是他們早就研究出來,早就了解忘憂草真實毒性而沒有告訴你呢?”
許新正抱着腦袋在牆角蹲下,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他隻是個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不到半年的外人,這個世界的各方勢力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都不可能與他說實話。隻要有一方提供了一個假信息,那麽他這幾個月來所有推理都要推翻重來!
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線索沒有思路繼續調查下去了,感覺看誰都像是内鬼。
再這麽下去,都不用考慮找根據地造反了,回去洗洗睡等死吧……死之前逛個青樓。
張清風見他這樣,也沒再故意氣他了,冷靜一些繼續說道:“不管怎樣,先按照你昨日說的那樣把對照組實驗做了吧?看看這些昂山人斷藥發作之後會怎樣,會不會真的自焚……”
許新正忽然睜眼起身,接着說道:“不,不管它們斷藥發作後會發生什麽,隻要它們不會變成行屍,就足夠佐證一點——昂山人與九州人不一樣!”
“……”張清風無語地看着他,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一樣。
許新正卻仿佛抓住了什麽,越說越激動:“如果昂山人與九州人不一樣,那麽它們是怎麽知道九州人服用忘憂草之後會屍變的?它們是怎麽知道九州人服用忘憂草超過三年屍變後會傳染的?它們是怎麽知道九州人服用忘憂草超過十年屍變後會衍生死氣逼退天地元氣的?”
“可是它們就是知道呀,昨日你不是問過了,它們不是說了九州是天神棄民,所以服用忘憂草靈魂會被污染,變成吃人的怪物……”
“嗯,是吃人的怪物!但生前服用忘憂草超過三年的行屍不吃人,隻是咬人來傳染!”許新正打斷了他的話。
“許師弟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入爲主了,憑什麽就認爲昂山人知道這些?而且哪怕它們知道,它們又是如何知道的?總之,先做實驗,先看看它們斷藥發作後是什麽樣子!”許新正激動地說完,便回去喊人開始實驗。
既然已經從昂山人嘴裏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了,那就隻能從實驗裏自己找出線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