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你?”
“陛下,實不相瞞,微臣之所以猶豫,是因爲那妖女擅長易容之術,有千種面容,可美可醜。您這突然問微臣她長得好不好看,微臣實在是說不上來呀!”許新正狡辯道。
“哦?你沒見過她的真容?”薛闵兮狐疑地盯着她。
許新正苦笑道:“陛下,既然是魔教妖女,豈能随随便便以真面目示人?即便她露出真容,微臣也辨别不出來是真是假呀!陛下若是不信,自可随便找個鎮魂司執事詢問,兩個月前妖女在京師興風作浪時正是因爲這易容僞裝之術才讓鎮魂司無從通緝!”
薛闵兮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毫不躲避,便姑且信他了。
許新正見狀趕緊将話題扯回昂山人,可不敢再讓她有工夫胡思亂想:
“陛下,微臣聽說這忘憂草乃是昂山人帶來九州大地的,不知是真是假?”
“嗯,确實是它們帶來的,具體是什麽時候,朕也不清楚,約莫也就惠豐十一、十二年期間的事兒吧。”
“陛下,微臣聽說過這麽一種說法:這毒藥周圍往往生長着解藥!既然已經知曉是昂山人帶來的忘憂草,何不抓幾個昂山人好好審問一番呢?興許它們知道解毒之法呢?”許新正唆使道。
薛闵兮一邊回憶一邊搖頭:“當年三大宗門在白河口擊敗昂山匪軍,在和談時就曾索要過解毒之法,但無論怎麽威逼利誘,昂山人都說沒有解藥,甚至它們并不認爲這是毒物,而是一種麻醉藥。”
許新正微微颔首,又問道:“三大宗門當年可曾嘗試過讓昂山人服用忘憂草,等待它跪地索求續藥時再來拷問它?”
“嗯?”薛闵兮聞言一怔,不由得上下打量他一眼。
當年負責談判的人要臉,還真沒有想過這種陰損的法子,主要也是沒能抓住戰俘,爾後雙方和談就更不好抓人了。
許新正看出她的顧忌,又接着說道:“陛下可曾想過這兩次屍潮的幕後黑手或許就是昂山人呢?”
“昂山人?”薛闵兮一愣,卻笑着搖搖頭:“你爲何會突然懷疑起它們來?就因爲忘憂草是它們帶來九州大地的嗎?可問題是昂山人長相古怪很好辨别,根本不可能潛入京師。再有白河口一戰後,昂山人便被驅逐離岸,僅有幾個人留在江南慶元府負責通商事宜,但也被嚴加看管,沒什麽機會能夠發展勢力的。”
“話雖如此,但是陛下,我們一直都忽略了一個細節。”
“細節?什麽細節?”
“時間!”
“時間?”
“嗯,認知時間!”許新正點點頭,繼續分析道:“這忘憂草之毒是有分等級的,最初一級,不過是讓人屍變而已,并不具備傳染性,更不會衍生出死氣來。想來當年三大宗門和朝廷所了解到的忘憂草毒性便是如此吧?”
薛闵兮颔首道:“确實,當年三大宗門便是知曉這點,所以才将忘憂草視爲毒物,可惜天下人并不相信。”
這裏的天下人,指的是修行者讀書人仕紳權貴,底層老百姓甚至都無從了解這些信息,更别說相信與否了。統治者骨子裏也沒把他們當成是人。
許新正又接着分析道:“正因爲這忘憂草毒性詭異無比,一直到最近兩個月,欽天監才終于意外發現了這行屍居然還有第二種,還能傳染;更是在皇宮屍潮爆發之後,我們才恍然原來還有第三類的行屍在彙聚成屍群後能夠衍生出死氣來!對吧?”
薛闵兮忽然雙眼圓瞪,拍案而起:“你是說……”
許新正點點頭,又補充道:“在南郊屍潮爆發之前,我們隻知曉行屍咬人會傳染,并不知道原來服用了行屍血肉也會屍變!約莫是在屍潮爆發前一個時辰,欽天監才利用刑場殺頭的血饅頭驗證了這一點!但這個時候,城外已經有人在利用行屍血肉投毒制造屍潮了!”
“可以說,對方制造的兩次屍潮都趕在我們對忘憂草毒性的認知之前!試問這九州大地上還有比朝廷與三大宗門更了解忘憂草真正毒性的勢力嗎?”
“微臣此前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近才了解到,原來還有個昂山人呀!這忘憂草既然是他們帶來的,想必他們對忘憂草的了解應該在我們之上吧?”
薛闵兮聽罷茅塞頓開,九州大地上的人要麽不知道忘憂草有毒,要麽也還局限于忘憂草會讓人屍變,根本不知道它真正厲害在哪裏。
而能夠想到用行屍血肉來下毒的,顯然是很清楚此物的毒性。
能夠如此了解忘憂草的,目前看來确實隻有昂山人了!
“可它們是如何做到的呢?莫非有大淮人與它們合作嗎?否則以它們的樣貌根本不可能潛入京城的呀!特别是那劉嬷嬷,顯然不是昂山人。”薛闵兮又疑惑道。
“這就要問江南慶元府的昂山人了,還有那慶元府的官吏。古往今來,甘願爲了榮華富貴給外族人當狗的也不稀罕吧?”許新正陰陽怪氣道。
薛闵兮這下更加堅定要派人南下去巡查一番,這些官吏的德性她從小就聽父親說過,靠不住的!
所以大淮才有鎮魂司去作爲皇帝的耳目監察天下。
可現在,鎮魂司也因爲财政而疲敝了,薛闵兮頓時感覺自己像個聾子瞎子,全然不知大淮的真正情況。
想到這兒,薛闵兮笑着沖他招招手:“許新正,你過來。”
許新正本能地警覺,捂着臉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你捂臉做什麽?朕難道會打你臉嗎?”薛闵兮嗔怒道。
許新正撇撇嘴,将手拿開,那臉上的巴掌印都還沒完全消退呢。
薛闵兮看他慘兮兮的樣子,便與他說道:“許新正,這鎮魂司上下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可願意替朕去江南走一趟?”
“微臣……”許新正還是猶猶豫豫。
薛闵兮不理他,又接着說道:“明日朝廷最會下令管禁忘憂草,不準再将忘憂草賣給未曾服用者。正如你所說,這天高皇帝遠的,怕他們會陽奉陰爲。你便替朕南下去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遵旨辦事,再看看這大淮忘憂草究竟泛濫到何種誠度,留給我們尋找解毒之法的時間還有多少。”
“隻是看看?若微臣發現了,可能先斬後奏?”許新正問道。
薛闵兮猶豫片刻,颔首道:“朕允許你先斬後奏!”
“那微臣便是欽差大臣咯?”許新正笑着問道。
薛闵兮内心鄙夷:這厮拖了半天不肯答應,原來是想趁機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