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炎一沖了過來,扶起她來,可也晚了一步,那飛機已經俯得極近了!兩人回過頭來,就看見身旁的沙粒被風吹得盤旋而起四處翻飛,已經緩緩下降了!
這邊已經跑了很遠的葛冉冉站住了,她看了看狂風下的邱玉與段炎一,停下了腳步。幾秒後,她對身邊的穆青山說:“我們回去吧。如果是危險,那就一起面對,否則,留下也是苟活。”
穆青山看着她,再看看風暴下的兩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好,回去。”
兩人緩緩往飛機的方向走,急得桑在樹林裏跳腳:“不要回去,你們不怕變成石頭嗎?”
沒錯,他們兩人已經什麽也不怕了,如果要逃,那就一起。但凡有人落單了,他們也做不到獨自逃跑。
而這時,飛機的艙門緩緩打開了,人還沒跳出來,一個熟悉的男聲響了起來:“穆!是你們嗎?穆!”
這個聲音……大家驚愕異常,這是與穆青山相熟的那位衛生部後勤人員,就是那位屢次提醒過他們的絡腮胡大漢!他怎麽來了?是助肘爲虐還是前來施救?
那男人已經跳下了飛機,興奮地往穆青山走了過來,雙手張開,似乎要來個大大的擁抱,這副樣子與他之前的閃躲與遲疑完全不同!
穆青山站在原地,一臉淡然地看着他:“你代表誰而來?”
絡腮胡張了張嘴,指着身後的飛機:“我是衛生部的人,當然是代表衛生部了!穆,你們的事情,上面已經知道了!如今西非也已經取消了克瑞安教授對克羅亞島的臨時制空權,他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大家驚喜異常,段炎一有些不敢相信,再次詢問道:“這是真的嗎?你敢保證嗎?”
絡腮胡嚴肅起來,他做了一個指天發誓的手勢:“我用我媽媽的生命起誓,我的話若是有假,我媽媽就……”
“不必,不必了!”穆青山揮了揮手。他與絡腮胡認識許久了,知道他父親早就去世了,與母親相依爲命,所以用這個起誓,已經是非常嚴肅的事了。
大家緩緩走向飛機,包括樹林裏的桑,大家心情都很難說。這一路上,從疑惑到失落,再到希望複起又面臨絕望,無數次的颠覆讓他們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飛機裏,除了飛行員之外,還有段炎一和桑非常熟悉的一位衛生部官員,那人一直在總部工作,之前也是否定克瑞安提議的一員,這會兒他一臉興奮地看向幾人:“你們沒事就太好了!其他人呢?”
“這……”段炎一低頭看向克羅亞島:“他們回不來了。”
“唉……”那名官員歎了一口氣:“那我們先回去吧。回去再說!”
邱玉想到了什麽,她在艙門前站定:“那些人……那些山上的部落人,他們怎麽辦?”
“這個……”葛冉冉啞然,好半天才說:“那些人,願意跟我們上飛機嗎?隻怕讓他們離開都難。”
“他們會被炸死是嗎?”邱玉一臉絕望:“最後剩下的五名部落人,會死對不對?”
邱玉心裏清楚,死亡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可是那老婦的眼神卻遲遲在心裏無法抹去,她對自己有諸多的善念,邱玉也相信,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麽故事,所以,她想再堅持一下。
穆青山記得自己之前的話,他看向那名官員,快速說了部落人的事情,那人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意:“放心吧穆,不會再有轟炸的飛機了,沒人敢再向克羅亞島投擲炸彈了,這件事情我會向聯合國上報。既然還有幸存者,聯合國必然會施救。這也是國際人道主義。”
大家聽後,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就算從科學人文研究的理論上來講,那五名部落人也有相當的價值。而克羅亞島雖說詭異,但也有極大的科考價值,不能轟炸了事。
隻是這種科考,需在有可靠防控、有專業部署的情況下進行,克瑞安那種強行與草芥人命自然是不可行的。
穆青山與段炎一與那官員在艙頭小聲交談,葛冉冉陪着邱玉坐在艙尾。在飛機上升之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的克羅亞島……
螺旋槳瘋狂轉動着,引着那些陰暗不明的薄霧飄散開來,寂寥的海灘依稀可見,但也僅限于五十米以内的影象。
随着飛機徐徐上升,這片海灘變得模糊起來,遠遠的,隻能看見層層萦繞的霧氣以及飄揚在霧氣之外的樹的頂端。
兩人呆呆地看着,誰也沒有說話,眼神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有劫後餘生,也有感慨非常,更有許多難以言說的遺憾。克羅亞上離奇又詭異的場景大概會如同烙印一般,永遠地銘刻在兩人的心底了。
邱玉轉過頭來,發現段炎一也正凝視着窗外,他眼眸裏滿是沉痛,手指揣在兜裏,一直緊緊地攥着什麽……邱玉知道,他手裏捏着的,是那張初來克羅亞島的探測隊合影。
來的時候,是意氣風發的五個,可是離開的時候,隻剩下了他和桑兩人而已。剩下的幾人均化身爲白骨,勢必要長眠在這孤寂清冷的海島了。
飛機往西非的方向而去,但并沒有在之前出發的海邊停留,根據那名官名的說法,是克瑞安教授以及他的團隊已經被控制了起來。之所以會這樣,還是源于絡腮胡的良心發現。
他一直跟從克瑞安教授,雖有疑惑但并沒有表現出來,當看見邱玉穆青山他們義無反顧地沖進那片禁區時,他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人人都怕死,可是這些看起來很尋常的中國人,爲了救自己的朋友,不顧生命危險隻身涉險,這是一種莫大的勇敢!特别是穆青山,自己與他相熟許久,知道他是一個至情至信的人,想到他會死無全屍,絡腮胡就感覺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