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磨磨唧唧收完東西出來,手裏多了幾個超大的包,一直沉默的李子峰忽然攔住了他:“等一下,我看一下你的包。”
老頭氣憤地伸手要打他:“你這小殘廢想幹嘛?!”
“我說過了,我看一下你的包。”李子峰聲音冷淡:“以我對你們的了解,你們占便宜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所以我要檢查一下,你們有沒有帶走我家的東西。”
老頭想發火,但是警察開口了:“讓人家檢查,沒追究你們刑事責任已經感到慶幸了,快點打開包!”
這一檢查,好家夥!果然發現了幾隻精緻的盒子,這些都是李慧從前的首飾,雖談不上價格昂貴但也值些錢。李子峰憤怒地奪了回來。
這下可好,原本可以安然離開的老頭,這下子被抓了個偷盜現形,馬上被警察帶了出去,說是要送到派出所去處置。
這一幕自然也被門外圍觀的鄰居們看見了,他們早從之前的揣測議論變成了同情,好幾個都跑來安慰李子峰:“我們當初不清楚,對不起了孩子。”
“是啊,誰讓那兩口子僞裝得太好了,唉,我們都被他們騙了!”
李子峰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葛冉冉,葛冉冉笑着沖他點了點頭後,他心裏變得暖暖的,他看向那些鄰居:“沒關系了。”
李子峰感覺從前的那個自己得到了公正的救贖,也感覺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是哪種公正,就得靠自己的努力來得到。
比如今天,如果不來,如果不狠下心找警察,這房子是要不回來,這些鄰居也是永遠不知情的!
房子的事雖然解決了,但現在還不能搬進去,需要等個幾天的時間,等保潔公司把房屋清理了,才能入住。
葛冉冉說起了那筆賠償金的安排:“因爲你還沒滿十八歲,且無法定監護人。所以這筆錢現在由銀行代爲保管,每月會定期發生活費和學習費用,等到你年齡到了,才能自己安排。”
“好。”李子峰耷拉着頭,也沒有其他的意見,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我都退學一年了……”
“這個,穆所長已經爲你找到了新的學校。”葛冉冉拿出了一張名片:“這是北炫美術學院林校長的聯系方式,下月初你可以直接跟他聯系。”
“北炫?”李子峰驚訝不已:“可能嗎?這可是我們國家最好的美術學院了!縱是正常參加高考,進入的機率也是萬分之一!”
葛冉冉捂嘴笑:“确實是北炫美術學院,可也沒你想象得那麽好。你這次去的是社會人才院,隻有兩年的培訓期限。”
李子峰用力搖頭:“姐你不懂,社會人才院更難進!這是專門針對社會人士成立的一個美術部,有些畫了幾十年的老畫家,也未必能進去。在我們美術人的心裏,這就是最高學府!”
“是嗎?我倒是不太了解。”葛冉冉回憶起來:“不過前些天,穆所長找我要幾張你的畫……我就把你病房那本畫冊給他了。這應該是某種測試吧。”
李子峰眼裏閃着光,蒼白的臉也有了生氣。這是他除了找到母親之外,最開心的一件事。自己從小在學校裏受盡了歧視,雖然畫得一手好畫,但無人願意欣賞。他也就将這種能力藏匿了起來,誰知道,如今卻得到了去北炫的機會。
他心裏對穆所長充滿了感激,通過這一次又一次的搭救,他也意識到了。世間的人并沒有那麽冷漠,世間的人也沒有那麽殘酷。世上有許多人,也會像霧霾後的一道光,漸漸驅走他心裏的陰暗,這些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救贖了自己。
從小區出來後,葛冉冉開車帶他回了研究所,叮囑起來:“穆所長說,你這幾天可以把各種畫法再熟悉一下,開學之後,可能會考試……還有,收拾一下行李,大概過幾天就要搬回家了。”
李子峰忙不疊地點頭,跑了幾步後,又轉過身後,沖着她彎腰行了個禮後,才跑進了病理院裏。
葛冉冉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心裏還挺寬慰的。她正要往辦公室走,就看見羅主任從旁邊的岔路急沖沖地走了過來,她手裏還拿了幾份文件,眉頭皺成了川字,像是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羅主任看見了她,如同看見了救兵:“小葛,在這裏遇見你太好了。這是穆所長要調的資料,你幫我拿給他吧!”
她把東西往葛冉冉身上塞去就跑,速度快得驚人。葛冉冉忽然反應過來,想必穆所長這會兒情緒不太好,羅主任這是拿自己去當炮灰呢。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是認爲自己真的跟穆所長有什麽,所以他會減緩發火嗎?葛冉冉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後,忽然覺得可笑起來。如果真有什麽,自己怎麽不知道?
她捏着那幾份用牛皮紙袋裝着的文件,快步走向穆所長辦公室,敲門後,裏面傳來了他的聲音:“進來。”
辦公室裏格外地安靜,輕微的推門聲響起的時候,裏面傳出了紙張的嘩嘩聲,後來,葛冉冉看到了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上,盡堆放了好多如同她手裏拿的一樣的牛皮紙袋。
在無紙化辦公已經推行了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已經沒有多少公司會打印這樣的文件出來了。可是生物研究所時常會選用這樣的方式。因爲他們會涉及不少重要的文件,這些東西都是需要有紙張存根的。
辦公桌前的穆青山低着頭寫着什麽,連她走近也沒發現:“把東西放桌上吧。”
“好的,穆所長。”葛冉冉小聲地說道,把文件放了上去。
穆青山擡起頭來:“葛冉冉?怎麽是你送這些?”
“羅主任忽然有點事情,我就順便送過來了。”葛冉冉回答的時候,眼神掠過了桌面,然後看到了文件上幾個碩大的字:DNA鑒定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