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命運多麽可惡,要把骨骼病和肢體殘缺同時集中在一個家庭裏,從小自己就受盡了歧視與欺淩,長大了被那對老夫婦“照料”着,更是活得像個乞丐。
爲什麽追來M國,爲什麽要來找母親,李子峰至今沒想明白,他搖了搖頭,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先救下來再說吧。
貨輪的搖晃很規律,搖着搖着,李子峰就昏昏欲睡了……這些日子他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幾乎就沒敢合眼,有時候困乏得剛剛閉上眼睛,忽然又發生了狀況!
當時他在搜尋線索時,被那個壯實的外國人帶進了載貨車裏,那裏面全都是像自己這樣的流浪漢。因爲一路都有檢查的關卡,所以車廂裏封得很嚴實,加上時間很長,當場就悶死了十幾個!
有一個是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他被送上貨車的時候,渾身酒味,像是街上的醉漢被拖上來的。此時躺在地上抽搐了許久,吐了許多白沫。最後頭一歪死掉了。
還有一個是個蒼老的黑人老婦,她渾身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最後瘋狂地撲向車門,想要扒開門縫房的人,呼吸一丁點兒空氣。可不知道誰用力一揮,就将她整個人摔了出去,隻知道砰地一聲悶響,她蠕動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李子峰壯着肚子爬到她旁邊伸手一摸,觸手就是濃稠的黏液,這些黏液從老婦的腦後淌出,想必不是腦漿就是鮮血。李子峰吓了一跳,迅速縮回了手,不敢再動彈了。
車廂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每呼吸一下,肺部都隐隐作痛,這種痛感越來越強烈,逐漸變成炸裂般的撕扯。
而車廂裏的其他人也越發狂燥起來,有的瘋狂喊叫,有的在地上翻滾掙紮,但無論他們鬧出怎樣的動靜,這輛車也根本沒停下!
李子峰心裏明白,這貨廂一定用了隔音裝置,所以外面根本聽不見這些動靜。更何況,那些人把他們虜來肯定不會幹什麽好事,死了怕是也不會在意!
他更明白的是,無論再痛苦再害怕,一定要保存體力,一定不要呐喊或者有大動作,體力消耗越大,死亡的機率也越高。
他緊閉上眼睛,盡力減緩呼吸,凝神靜氣。類似于半休眠的狀态維持着生命機能的運行。也是靠着這個辦法,他忍到了大門打開的時候。冷洌的空氣湧入的一瞬間,車廂裏的熏天臭氣被帶走了些許,李子峰心中狂喜,自己可算是暫時逃過了一劫!
李子峰看着這些人的屍體被拖下了車,很快空氣中就傳來了焚燒的焦臭味!這一幕讓貨車裏剩下的人惶恐不安。但是每個人的體力都到了極限,所以縱是害怕,也沒有絲毫的力氣去反抗!
再然後,他們被帶到了核輻射醫院裏,他們被分别關進了兩隻鐵籠裏,有人拿了一桶水和一桶味道奇怪的食物進籠子,餓極了的衆人像狗一樣撲過來吞食,爲了生存爲了活下去,李子峰也像發瘋一樣争奪那一點可憐的食物。
之後有一陣短暫的黑暗,那時候他小睡了片刻,等到再睜眼時,發現了闖入屋中的莫名亞籍男人!在看見那人的一瞬間,李子峰忽然猜測,這個人大概能救他們。
果不其然,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飾進了鐵籠,将那定位儀安裝在了自己身上,兩人有過短短一秒的眼神交流,李子峰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笃定與堅持,他馬上給予了回應。那人寡不敵衆,逃離了現場,但李子峰心裏漸漸升騰起了希望。
後來輾轉來了這裏,李子峰心底對那人的期盼已經降到了最低,因爲定位儀沒有了,他肯定不可能追查到這艘貨輪上。隻能靠自己了!
他想着想着,頭歪倒一旁暈暈沉沉地睡去,這一覺如同陷入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中,聽不到外界的一點聲音,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環境變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的李子峰聽見了一聲尖銳的喊叫聲,那聲音像是一個女人發出來的,尖銳且短促,就像叫到尾音時被人忽然截去一般。
李子峰猛地站了起來,扒在集裝箱裏往外窺去,可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漆黑一片中,對面集裝箱的箱壁……外面已經是晚上了。
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麽?最後聲音沒了,是被殺了?李子峰不敢去想。他唯一心安的是,這個聲音很陌生。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半個小時,也可能兩個小時。李子峰猜測外面不會有人了,他悄悄摸出一塊廢鐵片……這是之前在外面撿到的東西。他用這東西悄悄地去觸碰箱外的拉栓。
片刻後,還真的被他給弄開了,李子峰悄悄地閃了出來,整個人頭重腳輕的。說起來,他已有兩天沒進食了,最後一次吃的東西就是在那大桶裏搶到的一點變質的食物殘渣。
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船尾的倉庫裏,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各種各樣的集裝箱,李子峰小心翼翼走了好久,也沒看見半個人。不過,根據氣味,他發現了那個裝着曾經同伴的集裝箱!
那些多是街頭流落的乞丐,身上自然有一股濃烈的氣味,人一多,那些味道彙集在一起,加上嘔吐血腥味,隔幾百米都能聞見!
集裝箱敞開着門,那些人卻不見了,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好多鮮血混合在其中,聯想到之前那女人的尖叫聲,隻怕又有不少人遭到了不測。
他剛這麽想的時候,就看到了角落裏一柄帶血的刀,它被潦草地扔在了集裝箱裏,李子峰眼前一亮,拾起它來,在褲子上随意抹抹,然後揣進了褲兜裏。
再從集裝箱裏出來後,前方忽然傳來了機械臂的轟鳴聲!這聲音來得猝不及防,吓得李子峰迅速閃回集裝箱裏,他透過門縫往外看,發現機械臂吊來了一隻放在較遠處的集裝箱,吊過來後,把它重重地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