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遲疑起來:“你父親呢?或者說别的親屬呢?”
“隻有我。”少女抿緊了嘴唇,挺直了脊背:“你有什麽告訴我就好了。”
程教授走上前來:“醫生,我是方琦單位的負責人,你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醫生看向他們,面色有些遺憾:“方琦剛剛在手術中昏厥了,之後出現了強烈的抽搐,我們盡了全力,但是……”
“我媽媽到底怎麽樣了?你說啊!”少女尖叫起來,沖上前去抓醫生的手臂。
醫生歎了口氣:“很抱歉……”
“我不相信,你們騙人!明明是個腿部的小手術啊!你們醫院騙人!”少女嘶吼起來,扭過頭就要往手術室裏沖,葛冉冉見狀死死地抱住了她。
醫生臉色有些蒼白:“手術的一切步驟都是按程序走的,具體原因我們還在調查中。”
程教授沉默了好久,一分鍾後,他回過頭來:“秦遠,你先帶着小葛回去,我留在醫院處理此事。”
他轉頭對少女說:“小姑娘,我是你媽媽單位的領導,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過問清楚,給你媽媽一個交代的。”
崩潰中的少女被趕來的兩位護士拉拽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嚷着要進手術室看媽媽。
這一幕看得葛冉冉眼睛發澀,她伸出手想安慰那女孩,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遠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聽教授的話,咱們先回去。這裏人多了,也沒用。走吧!”
葛冉冉無力地點了點頭,往門口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向那兩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師兄,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不過是動腿部手術,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秦遠搖了搖頭:“之前我還在想她運氣很好,從四樓摔下來時,被樹枝擋了幾下,所以沒什麽大礙,可誰知道……”
“師兄,教授一個人在那裏真的沒問題嗎?如果是醫鬧糾紛,那怕是會很麻煩的。”葛冉冉又說。
秦遠攬了攬她的肩膀:“放心吧,程教授對醫院的方方面面都熟悉,說起來也合作過許多次了。熟人,隻會更好……”
兩人緩緩走出醫院,此時醫院一樓的大廳裏,來來往往的病人還是很多,葛冉冉感覺視線有些恍惚,她粗略地看了看人群,壓低了聲音:“怎麽感覺一多半都是老人呢?”
秦遠無奈地笑了笑:“可不是麽,我們的老齡化現象已經非常嚴重了,今年統計的數據又上來了,達到了曆史新高。但嬰兒出生率和結婚率卻是持年降低。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你好好休息一下。”
葛冉冉心想,大概程教授說得沒錯,再不幹涉,隻怕人口早晚滅絕了……她耷拉下頭:“師兄,送我回研究所吧,我沒心情。工作可能會讓我平靜一點。”
“行,正好有幾個數據需要重新确認一下,今天我們一起完成吧。”秦遠拉開了車門。
坐在車上的葛冉冉心情仍是無法平靜,也不怪她思緒敏感,她的腦子裏總想起剛剛那個少女。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剛剛初中的孩子。家裏沒什麽親人,相依爲命的母親又去世了,對于她來說,會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她甚至會想,如果當初沒有發現她,不去追趕她,她是不是不會死?不過這個念頭一起,内心很快就否決了。因爲當時的情況下,不阻止她,會傷害更多的病人。到時死的可能就不止那兩位了!
這一天,回到研究所後,葛冉冉與秦遠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裏,開始展開新一輪的實驗,與那幾個數據死戰到底。而這一頭,辦公室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議論方琦的死。
下午時分,葛冉冉與秦遠從實驗室裏出來的時候,程教授也回來了。他揚着手裏的幾頁紙:“這是方琦的手術事故報告。院方從她的體内發現了大量的安眠藥,這些東西都是她私自攜帶,在手術前服下的。這是導緻她在半麻手術中昏厥死亡的原因。”
秦遠喃喃道:“看來她是畏罪自殺了……”
“是啊,爲了查清楚原因我還與她的鄰居聯系過。鄰居說是她的丈夫在幾個月前出軌離開了她。從那時起她就經常抱怨,脾氣變得很古怪。”程教授的眉心皺成了川字:“我也通報了警方,大家分析她這次的行爲,是情傷之後報複社會的舉動。唉!這個方琦啊太讓人失望了!”
葛冉冉聽後心裏也說不出啥滋味,她氣憤不平:“就爲一個渣男,她害了這麽多人,她究竟是咋想的?要大家都一起陪葬嗎?”
秦遠歎了一口氣:“教授,那她女兒呢?那孩子豈不是成了孤兒?”
“這倒也不會,方琦的母親其實還在世,隻是年紀比較大了,七八十歲了,她女兒多多現在情緒很激動……等她的後事處理完了。我會派人把她送到鄉下,與她外婆一起生活,也算是有個依靠。”程教授緩緩說道。
程教授安排得妥當,葛冉冉覺得心裏也妥貼了一點點。她飛快地說:“如此就好,教授,我先去查看一下病房了,今天上午的時候心理醫生已經介入了,他們對病人做了安撫疏導工作,我再去看看情況。”
“好,好。”程教授滿是欣慰:“小葛工作很認真啊,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多在事業上耕耘,這對你的将來是有益處的。”
葛冉冉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麽,她仍是覺得很壓抑,談及方琦的話題,心裏還是堵得慌。
回到病房時,有兩位病人坐着輪椅在走廊裏走動,葛冉冉一眼就看見了高承才,她馬上走了過去,扶住了輪椅:“叔叔,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我沒事啊小葛,”高承才笑了笑:“你看這個輪椅多先進,用手指就能操控了,這種東西我以前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