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得很消沉,消沉到沒有任何興緻,連以前愛看的新聞都放棄了。每天不是坐在落地窗前看風景,就是躺在床上發呆,整個人喪氣滿滿。
XT009對她十分溫柔,會在她看風景的時候陪伴她,也會在她入睡的時候抱緊她,哄着她。懷裏的女人很安靜,安靜到不存在似的,除了偶爾的一問一答外,連開口都不願意。
每當XT009有更親密的舉動時,她又會變成一隻瑟縮的刺猬,全身僵硬起來,連腳趾都會繃得很緊。每每這時,XT009都會微歎一口氣放過她,決心再給她一些時間。
一個在等待,另一個卻在沉寂地枯萎,世間的感情并不是每一段都發生在合時宜的時刻。
一周後的一天,沙若蘭似乎想通了,晚飯之後,她蜷曲在躺椅上看星星時,忽然問XT009:“你知道R星在哪裏嗎?”
“R?”XT009迅速在腦中搜索一番後:“銀河系内已知星球裏,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沒有嗎?”沙若蘭再望一眼灰蒙蒙的天:“可是我在那裏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XT009看向她:“沙沙,你還想回去嗎?”
“爲什麽這麽問?”沙若蘭看着他,聲音有些發澀。
XT009不假思索:“如果你想回去,我陪你。我想通了。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好吧。”沙若蘭苦澀一笑,她從XT009的眼中看到了深情。
XT009聽見她這麽回答,十分高興,側身用力親了她一下:“沙沙,很高興你能這麽想。”
平時的親吻沙若蘭都面無表情,可是這一次,她伸手攬住了XT009的脖子,回應起了他……
一個月前的XT009一直認爲,親密是一件讓人反感的事情,因爲第二任主人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觀感。可是認識沙沙以後,他的想法變了,他喜歡與沙沙做任何事。
兩人的吻逐漸加深,身體也越發火熱,沙若蘭的手甚至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頸,這讓XT009情緒難以控制,身體的齒輪瘋狂轉動,已經快要炸開了。
他俯低身子,将沙若蘭抱了起來,大步往卧室走去。沙若蘭的手撫着他的頭發,頭低低在埋在他的胸口,時不時喊着他的名字……
兩人到了床邊後,XT009忽然停住了腳步,他感覺到了不妙,因爲沙若蘭的手正緩緩地往自己的後腦移去,那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圓形按鈕,一旦按下了,自己就會進入強制休眠!沒有專人啓動無法恢複的那一種。
是自己的錯覺嗎?XT009低下頭,附在沙若蘭耳邊:“沙沙……”
沙若蘭全身一動不動,她已經按到了那個鍵,她知道一個用力就能按下去,面前的AI機器人就會變得毫無威脅力,他會被公司回收,然後銷毀成一堆廢鐵!
其實幾天前她就知道這件事了,葛冉冉在發來的資料裏,詳細講述了控制智能機器人的方法,不過她也強調過,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況下進行。因爲這東西是機器人的命門,強大的自我保護意識會讓它們産生抵觸和反抗。
這件事,終究是要做的。沙若蘭閉緊了眼睛,咬着牙用力按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剛剛還用力抱緊她的XT009忽地松開了手。
看來成功了……沙若蘭愣愣在坐在床上,雙手還保持着剛才的動作。她的心口刺痛起來,這些刺痛感讓她難受極了。好半天,她才輕輕推了推XT009:“你是不是已經……休眠了?”
面前的機器人無聲無息,也緊緊地閉着眼睛。沙若蘭聲音低沉:“對不起,我不想這麽做,但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XT009默然無聲……當然,作爲一個進行休眠期的機器人,他自然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沙若蘭低低歎口氣:“你真的很好,我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麽好的人,真的,這段時間裏,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幸福。”
“可惜你不是人類,也可惜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類。咱們倆注定就是悲劇吧。”沙若蘭一邊說,一邊撫上XT009的臉,這是之前的日子裏,她從未有過的溫柔。可惜溫柔來得太晚了。
沙若蘭說完之後,站起了身子,理了理衣服準備離開。可就在她拉開門的一刹那,XT009忽然說話了:“你真的那麽想走?甚至不惜讓我消失?”
沙若蘭心口一震,她猛地轉過身:“我明明已經……”
“呵呵,”XT009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後,在與她相隔一米之處站住:“你以爲一個休眠按鈕就可以控制我?這樣的軟肋我會允許它出現?你不想跟我解釋什麽嗎?”
他渾身上下透着冷漠的氣息,每次生氣的時候,他都會這樣。隻是這一次,更狠了一些,畢竟剛剛沙若蘭差點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他提前處理了那處按鈕,可能就真的完了。
黑暗中,看不清XT009的表情,可卻能感覺到那股死亡氣息,沙若蘭心一橫,沒打算爲了活命求饒:“做都做了,我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随你吧!”
XT009許久沒說話,正當沙若蘭以爲他在醞釀殺機時,他忽然說話了:“你那麽想走,就走吧。”
“什麽?”
“你走吧!”XT009不耐煩地說:“我不想再重複第三次。我數三秒,如果你再不走,我就馬上殺了你,像之前那個女人一樣!”
他很快數了起來,“一……”
“二……”
在三即将逸出來之時,沙若蘭咬着下唇,用力望了他一眼,轉過身用力拉開了房門!
她的肺憋得快要爆炸,一直隐忍着用最後的力氣快速出了這套房子,然後乘了電梯一路往下,最後順利過了安檢,出了公寓大門後,她才真的肯相信,XT009是真的給她自由了!
她快速跑了起來,可是跑到公路對面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往那棟大樓望去,大樓燈火通明,卻分不清那一套房子的燈在何處,沙若蘭忽然意識到,以後再也不會有那麽一個等着自己、在意自己的機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