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若蘭與邱玉同時驚呼起來,随後邱玉說道:“冉冉,你在說什麽?”
葛冉冉露出一絲苦笑,點擊了手表上的某個鍵,對面的牆壁上出現了那段驗證結果:“你們看,我的代号,就是SNQ007。”
兩人盯向那段文字,上面赫然是一段有關這條基因的說明,幾段文字顯示出一段駭人聽聞的往事。
原來,沙若蘭的基因于2007年被提取被保存在優質基因庫中,這個優質基因庫是全球性質的,而首都基因庫,保存着亞洲人種的所有優質基因,多達幾十萬之多。
沙若蘭的基因在此後的兩百年間,反複提取使用,克隆出高品質人體。林惠如是第二代,而葛冉冉自己,是第七代克隆體!
“所以我是你,但又不完全是你……”葛冉冉看向沙若蘭:“我根本沒有父母,從生物學追溯,隻是一串冰冷的數字而已。”
沙若蘭驚訝地張了張嘴:“冉冉你……”
葛冉冉苦笑起來:“因爲基因相同,所有我們都有着共同的特質,小時候呼吸系統不太好,會時常咳嗽與發炎,長大之後會出現骨折現象的可能,老年之後血管壁會變薄,血液濃度會粘稠,所以會有中風的可能。而且,我們的脖頸處都有紅色的小痣,外形也幾乎是一模一樣。”
“克隆人……”邱玉緊張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說話有些含混不清了:“這不是在科學上禁止的嗎?這根本不符合倫理!”
葛冉冉低聲說:“是,一開始隻是幾十年才會克隆一個,到了後來,這種間隔越來越短,在我之前的SNQ006号目前還活着,跟我隻相差十幾歲。她在國外也從事檢測醫學科的行業。”
沙若蘭聲音顫抖起來:“我想起來了……我在離開之前,曾被醫院要求去抽血的,他們說這是爲了儲備血源,并沒有其他的意思。而那一次,他們對我使用了麻醉劑,好幾天我都沒什麽精神。”
“是啊,提取到可以克隆的DNA,不僅需要血液,還需要若幹人體組織,比如白血球、肝或脾組織等等。”葛冉冉呼了一口氣:“這件事背後,一定有大陰謀。”
邱玉搖了搖頭,她最擔心的,是葛冉冉而已,她急切問了起來:“冉冉,現在怎麽辦?你有什麽打算?”
葛冉冉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太讓人沮喪了。我連人類都不算,其實我跟那些人工智能有什麽區别呢?”
邱玉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冉冉,你别這樣……”
沙若蘭站在角落裏,心情也複雜極了。她一直以爲自己是闖入未來世界的異類,可是現在才知道,面前這位一直照顧自己的女孩是自己的克隆體。這在她的想象中,完全是颠覆的!
沙若蘭走到投影前,滾動起了那些文字,她浏覽着自己之後的七代,全都是一模一樣的臉,從事着幾乎相同的行業,連人生的軌迹也大緻相同,她痛苦地搖了搖頭:“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
葛冉冉歎了口氣,掙脫開邱玉的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拜托你們了!”
她獨自進了房間,孤單的背影格外寂寥,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她自己一般。
葛冉冉在房間裏待了整整三天,除了睡覺,她就是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自己是誰?自己應該做什麽?這與從前沙若蘭初到那一陣颠倒了過來,大家輪番懷疑着自己的存在,完全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後來某個昏暗的傍晚,葛冉冉接到了一通電話,很出乎意料,這是那名保安打來的。電話裏,他開門見山說起了自己的來意:“葛小姐,我跟你一樣。我們是一樣的人。”
葛冉冉愣了一下,她注視着那張年輕的臉:“你也一樣嗎?”
保安點了點頭:“你覺得很奇怪吧?其實,我在十幾歲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當時我無意間發現了父母與基因庫簽下的合同。再然後,我從電視上看到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他正參加着國際物理競賽……很意外吧,我的特長也是物理。”
葛冉冉看着他,她完全能感覺到這名年輕男人的悲哀。
“當時我受了刺激,馬上拿着截下來的影音視頻去問我父母,他們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我氣極了沖出了家門,他們在追我的時候……遇上了車禍。”保安低聲說着往事,聲音很低沉。
葛冉冉心裏一緊:“那他們怎麽樣了?”
保安苦澀一笑:“他們死了……臨死之前,我父親說,我确實是他們通過基因庫申請來的孩子,可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基因來自哪裏。他求我原諒他……”
保安說着說着聲音哽咽起來:“我拿什麽原諒?我是個身份不明的野人,我怎麽原諒?”
葛冉冉想要安慰他,可是她知道,說什麽都是徒勞無功,因爲這一切都是不能改變的既定事實。
保安緩了一口氣,繼續說:“他們死了之後,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産,我本可以繼續讀完學業,甚至出國留學。可是我卻什麽也不想,我退了學,獨自來了首都,應聘到了基因庫當保安。”
“那你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基因來源了。”葛冉冉同情地看着他。
他點頭:“沒錯,我的基因本體來自于2010年,我是第十一代克隆體。克隆頻率這麽高的原因,想必是基因的每一界都有不菲的物理成就。唯獨我這一界,淪爲了一個廢才。”
他說話間帶着自嘲,整個人仿佛置身在永遠看不見未來的黑暗中,讓人一看就絕望了起來,葛冉冉沒有說話,看着他,也像是在通過他,看着自己。
“你爲什麽還不離開,你在等什麽?”葛冉冉低聲問道。
保安對着鏡頭笑了起來:“我不知道還能去哪兒,隻知道我在這裏,能夠遇到同類,比如說葛小姐你。這樣我才會覺得,我不是孤獨的。”
葛冉冉歎了一口氣:“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