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冉冉其實是個不容易發火的人,對人也算沉靜且溫柔,但是被這女人快要逼瘋了。前一陣是砍掉機器人手臂,這一次是炸廚房,縱是泥人也受不了啊。
她走到房門前,砰地一聲拉開,聲音冷若寒霜:“别煩我,讓我安靜一下。”
那女人膽怯了笑了笑,晃了晃手裏的一撂紙:“我這兩天畫的,我又想起了好多東西,你要不要知道?”
她在讨好自己,葛冉冉能感覺到。本想冷眼拒絕,可是看着那些紙,她終于接了過來,轉身進了屋子。
女人踏着小碎步跟了進來,小聲解釋說:“我想到了好多上面的東西,你看,我都畫下來了。”
最上面一張紙畫的是一個深邃的谷底,邊緣幾乎呈九十度直角,下面散落着雜物,女人指着那堆東西說:“那裏有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我從那片廢墟裏爬出來,經過了好多屍體。”
“這很奇怪,那你怎麽出來的呢?”
“我遇到了另一個活着的女孩,我們互相幫助,我們用機器挖了台階,可就是快要連通上面的時候,一道金光射了過來,我們都摔了下去,再然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葛冉冉點了點頭,又拿起第二張。第二張是之前那張畫,起伏不平的山巒和遠處一個形狀怪異的山洞,山洞前有一個線條畫成的小人,斷了胳膊,耷拉着頭站在那裏。
女人指着那副畫說:“我記得我被扔在這裏,那地方白天炎熱晚上寒冷,看不到一點希望,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了那個山洞。我就拼命往裏面跑,門口有個斷了手的男人,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
女人解釋說:“後來我才知道,這裏是荒原,上面全是危險的生物,我們好多人到了這裏,可他們都死了,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第三張畫的是一個像地下湖的東西,周圍都是尖銳的山石,稀稀拉拉幾個人,圍着湖邊,把頭伸進了水裏。
葛冉冉問:“這是山洞裏?你們在喝水嗎?”
女人沉默了一下:“嗯,腦子裏有這個畫面,可還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它一直在說,這水有問題。”
她開始零零碎碎地說起了經曆過的一切,到了夜晚,刺骨的寒冷和一眼望不見頭的沙漠,還有藏在峰巒處看不清的危險東西。她差點被殺死,可是她一次次挺了過來。踏着一具具白骨,自己活到了最後。
“然後有一輛奇怪的車來接我……再然後我去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女人捂着頭:“我記不清了!”
葛冉冉指着頭頂說:“這是那個星球的事嗎?那裏的文明這麽貧瘠嗎?倒覺得像是原始社會了。又像是極地求生。”
女人按住太陽穴:“我不知道。我隻記得這些。我像是吃了什麽藥,又像是腦子被挖掉了一塊……”
葛冉冉安慰她:“你應該會想起來更多的事,比如你的名字,你的同伴以及你的家人。”
女人忐忑地看着她:“你一直都不會傷害我嗎?”
“傷害你?不會的,我怎麽會傷害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呢。”
女人放下心來:“你能幫我找到同伴嗎?就那天那個男的。”
葛冉冉搖頭:“他從精神病院逃走了,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可找不到……像你們這種沒有芯片的人,一出去就會被關押起來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出門。”
“你……”女人遲疑了一下:“謝謝。”
倒是挺有禮貌的,昏迷過一陣,瘋癫過一陣後,目前倒是有幾分正常了。葛冉冉對此很滿意:“睡吧,再想起什麽,可以跟我說。”
葛冉冉嘴上說不管,第二天還是聯系了上次聊天的那位同事:“上次你說的逃出精神病院的男人,找到了嗎?”
對方搖頭:“沒有,說起來了奇怪,他沒有芯片,能去哪裏?”
是啊,這個時代的大數據已經非常厲害了,無論你去哪裏,都能被監測到。相反,這種沒有芯片的人,一去公共場合就會引起警告,很難逃的。
所以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人犯罪率大大減少的原因吧。人們被芯片所控,自然也不會與大環境抗衡了。
葛冉冉正要離開,同事又說了一句:“對了,我醫院的朋友說,那個男人身手很敏捷,像是受過專門的訓練。”
“如果有他的消息,你告訴我吧。”葛冉冉叮囑道。
……
此後的幾天裏,神秘女人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聽起來更像是一場奇幻的電影。據她所說,她是2007年離開的地球,具體從哪裏離開,同伴是誰她一概不知。但對于她到達的那個星球,她的腦海裏倒是有無數記憶的片斷。
那是一個十分神秘的星球。在地球對它一無所知之時,它卻已經向地球發出了信号,神秘女人她們正是接收到了這種信号。
她那些七零八碎的記憶組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奇幻的星球。那裏資源十分匮乏,像是經曆了數億年的開采,即将消失耗盡一般。
但是人類的智力卻高到了頂端。他們輕易構建了一套安全網,有效地将低等勞力物種與神秘女人這樣的地球人分開來,爲他們所用。
之前那些谷底和荒原,就是那個星球的人類設置的考驗。隻有意志力最爲堅強,體質和智力最爲優異的地球人,才能一一過關。
聯想到女人身上的可怕疤痕,葛冉冉很能代入,她像聽小說一樣,聽着女人的喃喃低語。
後來聽得好奇,葛冉冉讓她畫出外星人的樣子,可神秘女人拿着筆躊躇了許久,隻畫出了一個抽象的圓。
“氣球?”葛冉冉托着腮,滿腹不解:“他們沒有手和腳嗎?”
女人搖了搖頭:“沒有,他們隻有頭和身體。”
葛冉冉驚訝極了:“那他們怎麽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