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遇到了陳元化,這個各方面都克制他的人。
傅采林成就大宗師,獲得弈劍大師的稱号,靠的是兩樣本事:九玄大法和弈劍術。
九玄大法是他一身根基之所在,早年未創出弈劍術時便仗此對戰群雄。
心法始於一、終於九,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機兆乎動。機之動,不離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
清靜而微,其來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無意之意和之。
乃是一門上佳的心境武學,憑借如此心境,傅采林才能創出弈劍術來。
傅采林所創的奕劍術将棋理融于劍術之中的超乎凡世的絕技,要旨是以人奕劍,以劍奕敵是。
講究的是料敵機先,先決的條件是以高明的眼力掌握敵手武技的高下,摸清對方的底子,從而作出判斷,先一步封死對方的後着,始能制敵。
就像下棋時要先明白棋盤那永恒不變的法則,才能永遠占據主動。
高妙的心境加上料敵于先的劍術,傅采林無愧于三大宗師之名。
可惜心境上,經過道門、禅宗的打磨,陳元化一顆道心中正入微,已經達到了惟精惟一的境界,不比傅采林稍差。
奕劍術的棋理推演遇到陳元化的《玄微指玄篇》更是直接被降維打擊。
在兩道高速推演,并且互相驗證的進程之下,傅采林多年的修行經驗被快速疊代,進行推陳出新。
與其說陳元化在與傅采林交手,不如說是拿他作爲數據采集的對象。
“夠了,傅先生,現在停手,念在你德高望重的份上,你剛才的冒犯之舉,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再繼續糾纏下去,本王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了。”
“铛”
陳元化屈指一彈,擊打在奕劍劍脊出,一股磅礴大力從他身上傳到劍身。
傅采林直接被擊飛落馬,連人帶劍倒飛出去。
察覺到傅采林已經沒有什麽存貨,無法繼續爲自己易道上的修行繼續添磚加瓦後,陳元化果斷收手。
“沒想到衛王殿下除了武道修爲精深之外,在奕道之上也有如此高絕的造詣!”
“衛王殿下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之高的成就,實在是令老夫汗顔!”
剛才雖然沒有比拼到最後,但傅采林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如果兩國之間沒有發生戰事,高句麗也沒有被隋國滅亡,傅采林很樂意和這樣一個道路相近的年輕大宗師交流。
可惜他已經沒有什麽選擇了,或許死在這位天縱奇才的衛王手中是最好的選擇吧。
“傅先生,你如此行事,無非是爲了讓南陳拖住我大隋的腳步,好讓高句麗有機會複國,但你真的認爲腐朽如此的南陳辦得到嗎!”
“你以自己爲餌,想将我拖延在這裏,南陳皇帝就能脫身?我大隋人才濟濟,你能擋住多少?”
“衛王殿下,老夫現在别無所求,還請殿下成全!”
傅采林沉默了,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開口道。
此時,傅采林已經放下一切争勝之心,一心隻想找個人驗證一生所學,極盡升華之下,或許還能一窺傳說中的那個境界。
和畢玄的選擇一樣麽!
看着面前這個老者,陳元化想到了畢玄。
雖然性格與行事方式兩人天差地别,但面對民族未來時,二人都表現出了一種共同的态度。
願意爲了民族的未來冒險,在事不可爲時又坦然面對。
或許并非是他們夠強,所以才成爲各自民族的擎天玉柱,而是他們願意爲了家國撐起一片天,所以才會變得這麽強。
“傅先生,我無意與你争鬥,若是你志在武道上極盡升華,那裏有一個更好的對手!”
陳元化朝建康東門方向一指,開口說道。
“那裏是南陳皇帝逃跑的方向,在那裏,有一位絕代刀客,與他一戰,比和我打一場有意思多了。”
“而且如果有可能,你還能救走南陳皇帝,給我大隋添一點麻煩。”
“傅先生,你意下如何?”
“衛王殿下,老夫失禮了。”
傅采林向陳元化行了一禮,飄然而起,運轉身法向建康東南方向趕去,在他的感應中,那裏有一道如蒼天般高遠的刀氣,這樣的刀客作爲對手确實比那位衛王殿下合适。
望着傅采林遠去的背影,陳元化搖搖頭,雖然他敬佩傅采林的氣節,但負隅頑抗是沒有好下場的,傅采林的這條命他不會留下來。
之所以他不當場擊殺,而是放任他去營救陳叔寶,是因爲他還沒榨幹這位弈劍大師的剩餘價值。
經過和陳元化的一場比鬥之後,傅采林的精氣神已經不在巅峰,能與如此狀态下的傅采林一戰,對于宋缺來說也是一次巨大的磨煉,經此一役,再加上遼東高句麗戰場上的感悟,宋缺将真正成爲一個天刀。
陳元化絲毫不擔心宋缺會失敗,在滅亡高句麗後,宋缺走上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這一變化将他變得更爲強大。
“傳令下去,攻城,先登者賞千金,封亭候。”
陳元化回到大軍中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從特殊渠道中,他得知南陳軍中最精銳的三萬人已經被陳叔寶調走了,現在守城的都是一幫廢柴,這些人堅持不了,隻需要一波猛攻就能讓他們膽戰心驚,再散步陳叔寶跑路的消息,這幫人會很識時務地投降。
站在建康宮中的太極殿中,陳元化對于南陳軍隊的軍紀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這就是一幫烏合之衆。
在認識到大勢已去之後,大部分部隊都成建制地投了降,隻是沒想到有一小部分膽大包天,大隋軍隊打不過,倒是把目光盯上了南陳皇宮,這攻擊宮門的力度比面對隋軍時猛烈多了。
于是戰亂的建康城出現了奇異的一幕,南朝軍隊在攻擊自己的皇宮,而作爲敵軍的大隋反而在派兵保衛建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