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南陳軍隊的表現,大隋的衆位将領大笑不已,這南陳活膩了,還敢和咱們大隋真刀真槍幹一架不成,明明弱成那樣,還敢出來野戰。
正當衆将大笑之時,傅采林從南陳軍中策馬而出,來到兩軍陣前,鼓起真氣,朝隋軍方向喊道:“在下高句麗傅采林,還請大隋衛王出來一見。”
“唏律律”
渾厚的音波從傅采林口中發出,強烈的聲波帶起了地面上的塵土,對面隋軍感受到一種壓迫力,體内心血上湧,有一種煩躁的感覺,馬匹也收到了驚吓,顯得焦躁不安,馬蹄不住地刨着地面。
“傅先生身爲大宗師,這樣對付普通人,有失體統了吧。”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隋軍後面傳來,沒有傅采林那般的壓迫性,但卻帶有一種奇特的安撫性,隻是聽見聲音,隋軍連人帶馬都平靜了下來。
陳元化身着一件白色袍子,騎着一匹黑色駿馬從後方前來。
“高句麗傅采林見過大隋衛王殿下。”
傳說傅采林身具異象,世人看了都謂之稱奇,今日陳元化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奕劍大師有一張窄長得異乎常人的臉孔,上面的五官無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擁有的缺點,更像全擠往一堆似的,令他額頭顯得特别高,下颔修長外兜得有點兒浪贅,彎曲起折的鼻梁卻不合乎比例的高聳巨大,令他的雙目和嘴巴相形下更顯細小,幸好有一頭長披兩肩的烏黑頭發,調和了寬肩和窄面的不協調,否則會更增别扭怪異。
“高句麗已經臣服于我大隋了,現在已經不存在高句麗的稱呼了。還有,傅先生不在自家小院參悟武道,來這南陳摻和這渾水作甚,”
陳元化說話很不客氣,直接揭了傅采林的傷疤。身爲大隋的統帥,在兩軍陣前,他不需要給眼前這個亡國之人過多的尊重。
“素聞衛王殿下勇武非常,曾于萬軍從中生擒突厥可汗,陣斬武尊畢玄,今日,傅采林不才,想向衛王殿下讨教幾招!”
傅采林沒有把陳元化的話放在心上,到了他這個境界,這種言語已經觸動不了他的心神,直接向陳元化邀戰。
“哈哈哈哈!”
“傅先生,你在開玩笑嗎!”
“我原以爲你身爲天下聞名的大宗師,來到陣前,面對兩軍将士,必有高論,沒想到竟說出如此兒戲之語,實在是令人發笑。”
“如今我大隋勝利在望,隻要這一戰勝了,南陳也就平定了,你一句話就要我放下主帥的身份在兩軍陣前與你決鬥,傅先生,你覺得我是如此兒戲之人嗎!”
“傅先生,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咱們就準備開戰吧!”
陳元化語氣一冷,不打算在和傅采林浪費時間了,他不是不明白武者的榮耀感,但他不會爲了這種東西放棄本來能輕松得到的事物。如果在與畢玄一戰之前,他爲了自身道途會答應和傅采林一戰,但現在他已經沒有興趣了。
“唉,衛王殿下,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啊,縱然一世聲名毀于一旦,老夫也在所不惜。”
傅采林長歎一聲,随後一聲清越的劍吟從手中長劍響起,手中的弈劍亮起湛清色的光芒,劃出一個玄妙的弧度,彷如是具備着天地之間的至理,劍鋒化爲一點青光,似若雲霞缭繞裏的不滅星光,流星般往他雙目間的位置奔來。
此點星光有着勾魂攝魄的魔力,隻要陳元化道心稍有空隙破綻,必爲其鎮壓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極點,可怕至極點。
面對此劍,陳元化感受到了傅采林的信念,單以劍道而言,他已然達到了此界登峰造極的境界。
傅采林的奕劍術是感性的,其精微處在于他把全心全靈的感覺與劍結合,外在的感覺是虛,心靈的感覺是實。
面對傅采林這堪稱驚豔的一劍,陳元化心中毫無波瀾,視眼前點點劍鋒凝起的精光如無物,心知止而神欲行,伸出一根食指刺向傅采林手中的弈劍。
面對這風輕雲淡的一指,傅采林隻覺得自己被陳元化徹底看穿,自己手中的長劍無論如何變招,都會被陳元化點中劍脊。
此刻傅采林算是體會到了那些敗在他劍下的那些高手的體會了,感覺被徹底看破,無論如何變招多脫離不了對方的變化,說不準自己想到的招數還是對方刻意引導出來的。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現在他隻有兩種應對方式,第一種是不顧反噬強行收招,但他不會這麽選,全盛時都難以對陳元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受了内傷之後更沒可能了,一旦撤回,所有的一切都白費了。
所以他隻能選擇盡力看透陳元化的棋路,摸準其中蘊含的脈絡,然後抽絲剝繭,找出應對之後,用後發制人,步步争先的方式占據節奏的主導權,以此來取得勝利。
面對傅采林的試探,陳元化嘴角含笑,整個人沉浸在無悲無喜的道境之中,心神中開出了兩條線路來模拟傅采林的棋路,并且兩條線路相互之間還不停地進行博弈,短短時間内,陳元化就得到了大量的數據,成爲這個世界上除了傅采林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随着不停的試探,傅采林發現自己完全被陳元化帶着節奏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原定的路線,不由得收束起了心神,專心應對陳元化的攻勢。
在旁觀的兩軍将士眼中,一人在胡亂揮動手中長劍,另一人更是離譜,隻是用手指點來點去,看起來像是孩童在玩鬧。
但隻有身在局中的傅采林明白其中的玄妙之處,他與這位衛王殿下交鋒了百餘招,他每次出招不是在半道上就被破的幹幹淨淨就是發現自己被牽着鼻子走。
曾經無往不利的弈劍之道遇到前所未有的強敵,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計算出陳元化的棋路變化在何方,仿佛他的風格無所不包,無所不在,無論如何他都摸不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