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得以安然東出,一路高歌猛進直接把船開到漢口。
長江上遊的失手,讓南陳朝野震動,若是下遊再失陷,那麽長江天險将盡數告破,都城建康危矣!南陳危矣!
陳叔寶未曾料到南陳邊軍如此無能,竟然被隋軍直入如無人之境,情急之下,接連調兵,命令分别鎮守九江和南徐州的兵馬乘船回京師,必須将北隋阻擋在江淮之地以外。
南陳接到陳叔寶的命令後一路急行,終于趕在隋軍強渡長江之前趕到防區駐守,但因爲太過于疲憊,反而被長江下遊隋軍抓住機會,分路渡江。
賀若弼軍出廣陵南渡,韓擒虎軍出廬江由橫江口夜渡,襲占采石,兩部對建康呈現夾擊之勢。
得益于陳後主拆東牆補西牆的措施,南陳在京口的兵力極度空虛,賀若弼軍順利地攻占了京口,随後賀若弼以一部進屯曲阿以防三吳(今江蘇太湖以東、以南和浙江紹興等)陳軍增援,自率主力西進;韓擒虎軍于初七攻占姑熟,沿江東進,一時間江南風雲變色。
緊接着賀若弼進屯鍾山以南的白土崗;韓擒虎和由南陵渡江的杜彥軍在新林會合。
宇文述軍于白下擊敗陳軍後,進占石頭城。至此,隋軍占領建康外圍城市,完整包圍南朝陳的首都。
爲配合隋軍主力進攻,王世積也率軍成功由蕲春攻占蕲口,大敗南陳大将紀填,逼近江西鄱陽湖。
除楊素外另一支水師也由山東沿海南下,占領三吳地區。
短短時間,南國各處告急,形勢危若累卵,爲了保衛都城,陳叔寶命令臨近建康的部隊放棄鍾山、石頭等險地,将十萬兵馬全數集結在建康城,打算在建康與大隋打守城戰,等待其餘地方的兵馬前來勤王。
“這陳叔寶敢于滅絕佛門,本來還以爲他有多大本事,沒想到對于兵事還真是不在行啊。
不過,敢于和我大隋正面交鋒,而不是丢城逃跑,倒也不負一國之主的身份。”
坐在營帳之中,看着手中的戰報,陳元化對那位南陳皇帝有了一些好奇,就這個水平,比校長還菜,他哪兒來的勇氣滅佛?
傅采林再強也隻有一個人,哪裏忙得過來!
此時,南陳皇宮之中,也有一人剛看完戰報。
“信州、荊州、湘州未戰先逃!緊急軍情半個月才送達!因爲怕死,坐視他部敗亡!”
“成天嘴上說着長江天險,現在北隋過了江淮就不敢吭聲了?”
“這就是朕的肱股之臣!”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亂臣賊子,統統都是亂臣賊子。”
說到激動處,陳叔寶一把将面前書案上的筆墨紙硯一掃而飛。
如今的陳叔寶已經沒有了滅佛之初的那種王道的自信,整個人顯得暴怒異常。
原本他計劃利用傅采林做爲利劍将佛門在南國的勢力斬開一條口子,接着将權貴們盡數拖下水,斷了他們的退路,讓他們隻能跟着他走,再将查抄出的佛門财富分一部分給他們,逼他們隻能做忠良之臣。
計劃到這裏都執行的很順利,一切都朝着他想象中的方向發展,被斷了後路的權貴們隻能用更加決絕的方式針對佛門,在傅采林的帶領下,佛門的勢力基本被掃除了幹淨。
隻要再有十年時間休養生息,将佛門數百年的積累消化幹淨,陳叔寶有信心能将原本已經顯現頹勢的大陳拉回來,做一個中興之主。
讓天下人看看,他陳叔寶并不是一個隻會文事的無用君王,而是經邦治國的治世之才。
可惜,他沒有看到已經深入南陳骨髓的那股靡靡之風氣,或許應該說是自從晉朝君臣永嘉南渡之後,南國就被這股風氣所侵蝕,再也無有江東子弟的那股血性,變成了風花雪月大的“文雅之士”。
雖然事前他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那麽“秀才”,下層倒是還有英武之人,但以陳叔寶手中的籌碼根本不敢在這個時間段驟然提拔底層武官,隻能盡量想辦法在各位“秀才”選擇還算是知兵的,然後再安排身份不算太低的行伍之人加以輔佐。
對于這幫少爺兵,陳叔寶隻能暫時哄着,等他消化完佛門的積累,打造出他自己的體系,他就能真正大展宏圖,完成劉寄奴未能完成的事業。
雖然這些事情要花費不斷地時間,但有兩位武帝的珠玉在前,他決定還是要徐徐圖之。
而且有高句麗在北方拖着北隋的後腿,陳叔寶覺得自己還有時間,高句麗乃是四百于年的北方小霸,支撐個幾年想來沒有問題。
當北隋與高句麗開戰時,陳叔寶還特意封鎖了消息,以免傳到傅采林耳朵裏,影響他安心工作。
可惜,計劃很好,但卻沒想到高句麗跪的那麽快,那麽大一個國家,還占據地利,結果連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撐住。
想到這裏,陳叔寶更生氣了,南陳現在也危若累卵,整個建康城被北隋大軍包圍。若是他現在就此失敗,那豈不是跟高平陽那樣的廢物一樣了。
“都怪那些混賬!”
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在建康硬抗北隋,但手底下那些門閥權貴們都是投降慣犯,自己現在對于自家軍隊的戰鬥力也不太自信。
如果在跑路過程中遭遇隋軍,被隋軍打得落花流水,這些家夥爲了包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保不齊就把自己獻出去。
與其匆忙跑路,還不如堅守建康,有十萬兵馬在手,建康也是一座雄城,堅持到各地前來勤王應該不成問題。
陳叔寶看得很清楚,這時候出城的話,不确定性太大,手下那些人都是慣犯了,不能把自身安危交到他們手上。
還不如安心守城,少動少錯。
雖然手下這些兵打仗并不怎麽樣,但守城總不會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