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僧人被南陳軍隊層層包圍,每當靜念禅院的武僧要突出重圍時,被惠可和僧璨纏住的傅采林都會揮動手中長劍,将衆人逼回包圍圈。
眼見武僧們逐漸開始氣力不足,惠可口誦釋迦牟尼佛号,将自身本就開始枯竭的精氣集中于一點,然後爆發出來。
“天魔降伏!”
師尊要搏命了!
身爲禅宗現任的宗主,僧璨對于這招太熟悉了,這本是佛門針對魔門陰葵派的絕技“玉石俱焚”特意創造出來的絕招。
和魔門争鬥了那麽多年,對于魔門的一些招式,佛門也了解了七七八八,這一招“天魔降伏”就是其中的代表,意爲降伏修行“天魔大法”的陰葵派。
雖然不如陰葵派的原版威力大,但能讓中正平和的佛門武功爆發出超乎常規的威力,已經算作成功了。
惠可原本佝偻下去的枯瘦的身體,随着體内精氣的爆發逐漸挺直起來,面色變得潮紅,身上源源不斷地湧現出力量。
劇烈的真氣透體而出,形成一道罡氣護甲,惠可雙目圓睜,僅有的一隻手臂膨脹,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印向傅采林拍去。
面對老和尚的拼命,傅采林直接避其鋒芒,手中長劍信手揮舞,散發出點點劍氣刺于惠可全身,刺激全身真氣的運行,使得他的氣勢迅速達到最高峰。
在惠可達到巅峰時,傅采林撤身一退,原本相互糾纏的氣機被掙脫開來。
失去了鎖定的目标,老和尚如同一拳打在了空處,原本就是被強行催發的真氣瞬間逆流。
“噗”
惠可老和尚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一道劍光趁此機會刺入老和尚胸腹。
“走!”
眼見惠可用命拼出了一道缺口,僧璨一邊背起倒地不起的惠可,一邊招呼僧兵護送小沙彌們沖出重圍,逃入山林之中。
“窮寇莫追。”
“走,去下一處地界。”
傅采林阻止了官兵們的追擊,他來南陳又不是真的要幫他們滅掉佛門,那純屬是爲南陳做嫁衣。
若是他認真的話,兩個佛門宗師根本沒有資格和他纏鬥。
重創佛門,再留下一部分中堅力量給南陳搗亂,造成南陳國内不穩定才是傅采林此次來南陳的目的。
殺了那個菩提達摩的弟子足以引起那支逃僧的仇恨,這世間,硬接傅采林一劍還能不傷性命的有,但惠可不在其中,何況他還用了以命搏命之法。
“惠可大師醒了。”
惠可艱難地睜開雙眼,看見自己等人藏身于一處山洞之中,洞口垂下許多藤蔓把洞口擋住,隻有一些細微地光線從縫隙中灑落,顯得十分隐蔽。
在自己身下是一層用樹枝做的一個簡易的墊子。
“其他弟子先行回避,我與僧璨有話要說。”
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快速留失,惠可立馬讓衆人回避,有些話他隻能同僧璨講。
這種情況,大家都知道這是要交代後事了,一個個有序地退到洞口之外。
“僧璨,老衲大限就在今日,禅宗的未來有道衍在,我不擔心。但這次佛難之後,佛門的未來堪憂。”
“外部的種種打擊都可以渡過,皇帝的兩次滅佛都沒能使我佛門消亡,這次也不會,大不了休養生息百餘年而已。”
“我佛門最大的隐患不在于外,而在于内。”惠可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洞外,隸屬于靜念禅院的僧兵。
“慈航靜齋和靜念禅院這些名爲參禅修佛,實則毫無心思放在佛學之上的僞佛之人才是我佛門真正的心腹大患,亂我佛門者,必是僞佛之人!這些想必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們壓下了她們多少異動。”
“真是糊塗啦,怎麽跟你說這個,你也是做師傅的人啦,說正事。”
“我死之後,你務必要說服另外幾宗的長老想辦法壓制住她們。以前我佛門勢大,能壓的住她們,留着能顯示佛門廣大,願者皆入的胸懷。”
“現在我們這些老骨頭,傷的傷,死的死,精華十不存一。她們倒是滑頭,出工不出力,反而受創最小。慈航靜齋這時候怕是正想着怎麽篡奪我佛門的道統呢!”
“弟子明白,我也有此意。“
僧璨見惠可面如金紙,已然時日無多,趕緊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不過這靜念禅院倒是可以保留下來,他們雖然世代與慈航靜齋交好,但畢竟有所不同,表面上還是一副佛門景象,這些人完全可以留下來作爲我佛門的護法。”
“雖然慈航靜齋和靜念禅院這些人乃是僞佛之人,但是某些方法确實可以借鑒。武力确實太重要了,如果不是奕劍大師傅采林攪局,我們根本不會出現這麽大的傷亡。”
“大宗師的境界可遇不可求,但我們可以用數量來取勝,隻要培育足夠多的僧兵出來,輔以相應的陣法,雖然還是無法抗衡,但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靜念禅院這幫人就是最完美的護法,隻要作爲首腦的慈航靜齋消失了,這幫人也就掀不起風浪了。”
說着說着,僧璨心中一個大膽的想法逐漸成型,換作是以前,他覺得不會想到這種影響團結的事情,但現在卻是最好的時機,隻要操作得當,一切都不是問題。
“咳咳”
“僧璨,你心中有個章程就好,未來就交給你了。好了,把他們叫進來吧。”
衆人被叫回山洞,看着面色越發灰敗的惠可,哪怕是最沒有眼力的小沙彌也看得出來,這位惠可大師快要圓寂了。
“你們這是什麽眼神,老頭子活了一百多歲了,已經活夠了,哭喪着臉幹嘛。”
強撐着一口氣,慧可對衆僧調笑了一句。
“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華生。本來無有種,華亦不曾生。”
慧可盤坐在地上,念完了一句詩偈後再無聲息。
菩提達摩之徒、大祖禅師、中原禅宗二祖惠可就此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