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有這麽厲害的居士?能讓這麽多的大和尚去聽他講經!”
“當然是真的,整個建康城都傳遍了。再說,居士怎麽了。禅宗的慧可大師出家之前就是居士。”
“說的也是。可惜,咱們還要守在這山門,去不了栖霞寺見見世面。”
“行了行了,趕緊幹活,等首座他們回來之後想來會給我們講一次。”
僧璨剛從寶林寺辦完事出來,心情舒暢,在離開時聽見門前兩個小沙彌小聲嘀咕,心裏突然有一種預感,那八成是他的那個好徒弟在搞事,反擊把他一個人扔在栖霞寺的操作。
僧璨也是心裏苦啊,好不容易收了一個足以傳承衣缽的徒弟,但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的波折。爲了禅宗的未來,在把陳元化的基礎打好以後,便帶着他趕往建康。
把他安置在栖霞寺後,便去找佛門那些大派們商議如何在不幹擾預定計劃的前提下把陳元化收入禅宗。
廢了好大一番周折,僧璨成功讓各宗派達成一緻,沒想到那小子又搞出了大動靜。
不過這小子講的什麽東西,能讓各宗那些大和尚這麽關注?僧璨内心也很疑惑,他隻是傳了那小子四卷《楞伽經》、三卷《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一卷《觀普賢菩薩行法經》。
雖然道衍那小子悟性很不錯,但這些經文都夠他學好些年了,自己一次性傳他這麽多經文就是怕他依仗自己悟性高,學東西學得快,自己不在的時候松懈下來。結果自己才走幾天,他就要講經了!這是他現在能做的麽!
佛門講經是一件很嚴肅的事,非高僧大德不得爲之。如果在講經法會上出了差錯,名聲一下就毀了。
我還是快些回去,幫襯着些。擔心小徒弟的前程,僧璨運起身法,朝栖霞寺趕去。
等他趕到時,身穿一件純白僧衣的陳元化已經登台,左手橫放在左腳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環狀。用拇指撚中指或食指、無名指,并使其它手指自然舒張,左手心向右,右手心向左,結了一個說法印,開始講解他的法。
“我此法要,依《楞伽經》‘諸佛心第一’,又依《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一行三昧’”
“此法名爲念佛禅,有四大關竅。”
“一者: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實相。”
“二者:無所念者,是名念佛,念佛之心名爲無所念。離心無别有佛,離佛别無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
“三者:念佛要攀緣不起,泯然無相,平等不二。”
“四者:排除能觀之心與所觀之佛,要令能所之心不起,一切諸緣不能幹擾。念佛禅即是安心法門。”
“諸佛法身,入一切心想。是心是佛,是心作佛。當知佛即是心,心外更無别佛也。”
“諸經觀法,備有多種,傅大士所說,獨舉守一不移。”
守一不移者,“以此空淨眼,任意看一物。無間晝夜時,專精常不動。其心欲弛散,急手還攝來。如繩系鳥足,欲飛還掣取。終日看不已,泯然心自定。”
“觀一切法,緣生而性空。”
看着台下的衆多僧人,陳元化頓了頓,繼續說道:“修我法者,需至心作心是的境界。共有五面。”
“知心體:體性清淨,體與佛同;知心用:用生法寶,起作恒寂,萬惑皆如;常覺不停:覺心在前,覺法無相;
常觀身空寂:内外通同,入身于法界之中;守一不移:動靜常住,能令學者明見佛性,早入定門”
“如此,吾道成矣。”
“謝佛友傳道。”在場聽講的僧人,無論大小,都對陳元化行了一個佛禮。
望着高台之上宣講自悟之法的陳元化,僧璨心中充滿了激動,這就是他追求了一生的禅宗大道。聽聞如此大道,心中激蕩之下,僧璨直接離去,去尋一個安靜之處細細參悟。
後面無需再看了,哪怕他現在不在了,道衍也能挑起禅宗的大梁了。
“原來道衍師弟佛法如此高深,平日裏我還同他一起玩耍,忽略了課業,着實不該。”弟心尊者反思了自己,決定要加倍努力了。
“雖然早就認爲道衍師弟是個有大成就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給我們一個驚喜,作爲師兄,我們也要努力了。”吉藏和尚和智者大師不由感歎。
“此子天分如此之高,有一派祖師之姿!”
“有此子在,禅宗怕是要崛起了!”
圍觀這場講法的建康諸寺的大師們心中浮起這個念頭。
禅宗道衍之名從今日開始名傳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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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臨中天,涼風習習
此刻的栖霞寺沒有了白天講法時的熱鬧,透露出一股佛門幽寂之意。
僧璨從山間一處僻靜之地回到寺中來,
陳元化立于禅房之外,看着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一手托着念珠,一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結了一個與願印。輕柔的月光照耀在他純白色僧衣上,整個人宛如寶月光如來,顯得清靜自在。
僧璨看到這個小徒弟身具如此佛像,不由贊歎:“清靜自在,我心即佛,身若空寂,内外通同。道衍,你這門念佛禅已然得我禅宗真意,他日大興我道者,必你也。“
陳元化仿佛剛知道僧璨過來,連忙轉過身來,雙手合十,先向僧璨行了一禮,“都是老師教的好!“
僧璨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名師出高徒,自然是老僧教的好。”
“臭小子,你少糊弄老和尚了,老僧可沒傳你《普賢觀經》和《觀無量壽經》。”
“老師,這些我都是和吉藏師兄和智者大師學的。”
“哦?原來那些小沙彌們說的過家家組合就是你們啊。”
“什麽過家家,等他們以後就懂了,我們四個未來必有一番成就。”
僧璨笑笑,不再言語,他相信這個弟子的眼光。有他今日的結交,禅宗未來又将順暢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