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
還是在勞倫斯的卧房内,書桌前一個身穿藍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詢問着。
半邊身子在陰影裏的勞倫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招牌式的用手指敲打桌子, 似乎在思考。
一陣,他才開口道:“暫時接納她吧,我倒要看看,格拉蒂絲那頭,對此會做出什麽反應,牆頭草要是沒倒好, 結局可不會好看的。”
“是……”
無須中年人的語氣非常微妙,似乎心裏也在盤算着,勞倫斯親王到底是否在意聶遠與傑克的那一層關系。
“另外,傑克他們收下賀禮的時候,是什麽反應?”勞倫斯繼續問道。
“傑克和曼達太太倒是沒有多做表示,雖然我們呈送賀禮的人,身份掩飾的很好,但也有一些微妙的表現,他們不該看不出來才對,倒是露絲的長輩們,以及某些聽到風聲的賓客,對我們的人非常熱情。”無須男子如實回答道。
“行吧。”
勞倫斯親王說了一聲,又道:“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露面了,想必很多人都揣測紛紛,外界的我暫時不管, 但我隐約聽到,自己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你讓他們不用搞小動作, 我那要死不活的兄長, 還能撐一段時間,我知道的, 不用心急,不要忘了我還沒有讓他們動手呢。”
“好的。”
無須男子回應道:“屬下一定會将您的話帶到。”
“恩,下去吧。”
“是。”
說着,無須男子便躬身後退,一路離去。
等到屋子裏隻有勞倫斯親王一個人的時候,他低頭看着桌上的兩份文件。
一份是關于格拉蒂絲的,一份是關于深宮自己那位兄長的。
目光從格拉蒂絲的文件上,逐漸轉移到了自己那位兄長骨瘦如柴,滿眼渾濁的病态照片上。
勞倫斯親王低語着:“不是還有一個願望嗎,你在等什麽呢?還是代價你再也負擔不起,甯願身死,也不願意再活一次了?”
“……還有聶遠……可真有意思,曼達,你總給我出難題啊。”
……
傍晚。
格拉蒂絲莊園。
飯廳裏。
雪莉爾紅光滿面的回來了,一邊吃着桌上的晚餐,一邊向自己的姑姑,興奮的訴說着今天的事情。
“我很厲害吧?”
雪莉爾拍了拍桌上的照片,洋洋自得道:“聽說很多人去了巴克書鋪,都沒能帶回些有用的東西, 但我一次性就拍了這麽多照片回來,還是他們甘心配合我的!”
格拉蒂絲本來有些興緻缺缺,因爲某個自己認爲是可造之材的心腹,前不久向自己辭别了,即日便會離開。
在她此刻的記憶中,并不記得是黑聶遠動搖了她的記憶與人格。
反而是自己恩威并濟之後,托尼斯塔克依舊去意堅決,哪怕自己将匕首放到了他的脖子上,那位也說自己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最後還是托尼斯塔克,誠摯地跪在地上,懇請自己的寬恕,并保證未來某一天,他解決了自己的事情,便會趕回來繼續效忠自己。
格拉蒂絲才蓦地心頭一軟,答應放他離去了。
如今聽到雪莉爾的話,公爵大人才輕笑了起來,瞄了眼桌上那一摞照片,道:“我看起來,好像他們也并不是很甘心吧?”
隻見那一摞照片的場景,正是巴克書鋪的公衆區與一樓客廳,拍攝者自然就是雪莉爾自己了。
不過照片中的衆人,要麽都沒有搭理她,要麽隻是無語的瞟了她一眼,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其中還有雪莉爾與衆人的合照,最多的是與阿茲特克的。
雪莉爾的表情很豐富,每一張基本都不同,熱情洋溢,反觀阿茲特克,就像個工具人一樣,一臉無辜的模樣。
還有她與巴克的,與喬琪的,與與米蘭達的照片,其中隻有善良的喬琪,露出了非常敷衍且僵硬的職業假笑。
其他人都當沒看見她似的,連鏡頭都沒撇一眼。
還有一張是照花了的。
不過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半個小孩子的身影,正在張牙舞爪抓着什麽。
格拉蒂絲僅一對比,便能夠看出來了,那個名叫南希的小姑娘,并沒有給雪莉爾面子。
照片裏抓着的,不正是她的頭發嗎,或許這就是照片糊了的原因吧。
雪莉爾聞言卻不以爲意,道:“如果他們不是甘心的,那不更說明我厲害嗎?您說是吧?王城可沒幾個人,能強迫他們做什麽,但我,您的侄女,剛好就做到了!”
說着,還揚起了驕傲的頭顱。
格拉蒂絲表情古怪道:“你右邊的頭發,好像少了點。”
“額……”
雪莉爾頓時讪讪道:“那個小姑娘一點兒不像長的那樣可愛,下手還沒輕沒重的,我逗了逗她而已,她就沖上來薅我頭發,還咬我……像個小野獸似的。”
格拉蒂絲笑道:“她已經是留手了,不然你怎麽可能還回得來,不過這樣看來,你還是值得贊賞的嘛,僅僅付出了幾縷頭發,就帶回來這麽多信息。
雖然經常很讨人厭,和你那不成器的父親一樣,但或許是有種莫名的親和力也說不定?”
“别提那個男人啦。”
雪莉爾不由說道:“他抛棄媽媽的時候,可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在,甚至到我媽媽死的時候,都還在外面風流,我再讨人厭,能和他相比嗎?”
不悅了幾秒鍾後,雪莉爾又立馬心大的将這些事情抛在腦後,看向格拉蒂絲,道:“姑姑,您真覺得我特别有親和力嗎?”
“當然了。”
格拉蒂絲寵溺的笑道:“雖然時刻都很讨人厭就對了,但你在這裏和我吃飯,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就說明一切了,至少在我這裏,你是真的讓人又愛又恨。”
“可是阿茲特克像個木頭一樣……”
雪莉爾氣鼓鼓道:“他真是一點兒風情也沒有……還不如那個聶遠呢,至少聶遠把對我的嘲弄都寫在臉上,時不時的還和我拌幾句嘴,或者放南希來咬我……”
“聶遠嗎……又聽到這個名字了啊。”
格拉蒂絲聞言,将目光放到僅有的那一張屬于聶遠的照片上面。
其中的男人,正直直向這頭豎來中指,另一隻手還揮舞着一縷頭發,看顔色與長度,正是南希從雪莉爾頭上薅下來的那一縷。
可謂是嘲諷之意爆表了。
“是啊。”
雪莉爾說道:“真是太令人讨厭了,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和那個南希是一丘之貉!我還是喜歡阿茲特克的成熟儒雅……”
“真是……有點兒意思,聶遠……”
格拉蒂絲盯着照片上那張嘲弄的面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