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動物世界當中，正在痛飲河水的陸生動物，絲毫沒有發現一頭恍若浮木的巨鳄，悄無聲息的飄了過來。
若是反應慢了，頃刻間就會被咬住脖子，拖入水下，葬覆黃泉。
這種比喻非常的貼切，甚至現實情況，比那還要驚魂。
因爲投影在河水下的龐然大物，并不是鳄魚那種生物能比的。
更是突然出現，違背常理，悄無聲息到若不用肉眼去看，根本察覺不到它的來襲。
而且。
聶遠之前也并不是沒有靠近岸邊的！
但卻沒有出現絲毫問題！
這就證明，對方知道他正在洗臉，洗臉的時候閉上了眼睛，才會突然投射而來！
想以此搞個偷襲！
這下完全不用再懷疑。
法蘭克沒有騙聶遠！
擊殺了海燕号的船員，确實會被海燕号盯上，時刻都可能被找上門來複仇！
有了這樣的詛咒，那麽一輩子就理應和海洋湖泊絕緣了！
因爲如果對方能夠在這樣淺灘投射出來，那麽就代表一切可能與水有關的事物，都可能成爲對方襲殺自己的埋伏地！
這可比鳄魚襲殺陸生動物驚悚多了，就連去遊泳池洗個澡，都可能被拖入水下，堕入幽冥！
要不是南希突然拉了聶遠一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那是……”
聶遠盯着水中碩大的黑影，似乎看到了在甲闆的前沿，有一個人形的生物，在向自己龇牙咧嘴。
仔細看去，其身體形貌，正和瓦爾特、法蘭克的真身如出一轍。
身上長着珊瑚、藤壺等事物，還有蛏子、貝殼等生物，藏在珊瑚的夾縫裏，時不時張開甲殼，向外吐着泥沙。
哪怕聽不到對方的聲音，聶遠也能從那醜陋而戲谑的臉上，看到對方的嘲諷與挑釁。
知道海燕号至少是四級高階抽象源，如果能夠不蹚這灘渾水，聶遠是不介意避而遠之的。
畢竟那是在海底下，對于陸生動物人類來說，危險程度比帕斯鎮事件還要大很多。
光是被其拖入無盡幽冥之下，就足夠直接葬覆絕大多數人了，即便是那些，處理過五級抽象源事件的強者，也不可能在海底深處，人家的主場，與這樣的怪誕事物輕松搏鬥的！
但是莫奈何。
自己已經被詛咒纏上。
而且不可能想避退就能避退。
那聶遠就是不可能給對方臉了。
“你龇牙咧嘴個什麽勁啊？”
聶遠向那個怪誕船員豎起中指，道：“你上來啊！我打不死你。”
那個站在甲闆前沿的船員，似乎能夠感知到聶遠在說什麽。
非常的憤怒，向他招了招手，并做出獰笑和抹脖子的動作，就像是在說：
“你下來啊！看誰才是死的那一個！”
“你上來啊！有膽來找我，沒膽上來是吧？”
“你下來啊！我将把你綁上桅杆，扒皮抽筋，受海燕号永世奴役！”
“你上來啊！”
“你下來啊！”
……
雙方根本無法直接交流。
隻能通過動作和口型，互相感受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來二去，竟然隔空吵了起來。
那怪誕船員，沒想到聶遠的骨頭這麽硬，剛才差點被拖入水下，竟還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向自己挑釁起來。
他惡毒獰笑，将脖子裏的一隻蛏子摳挖出來，殼也不去，就直接嘎嘣脆的咀嚼起來。
而後指了指身後的桅杆，那裏正懸挂着一具殘破的枯骨。
枯骨慘不忍睹，身體到處都是孔洞，殘存的血肉沒剩幾縷，還有幾隻螃蟹、龍蝦，寄生在那些孔洞當中，不斷啃食他的身體。
衣裳自然也是破落不堪，但從剩餘的布片來看，似乎是教會的成員。
他還一邊咀嚼着口中的蛏子，一邊用手掌做出洗臉的動作。
像是在告訴聶遠，以後即便是早晨起來洗漱，也要小心從臉盆裏，突然伸出一隻手臂，将之淹死在水盆裏，拖入水下，像那個桅杆上的倒黴蛋一樣，成爲海燕号的靓麗标志。
“我可去你的吧，敢來不敢上，慫包！”
聶遠在刺激對方，看他是不是能夠脫離水下，哪怕隻是半個身體。
如果能做到的話，那麽對自己造成的困擾與威脅，就真的指數攀升了。
因爲他可不想真的早上刷牙時，漱口杯裏就出現一隻長滿藤壺的醜陋手掌。
就算不足以把自己拖下去，但那得多膈應惡心啊。
但是與對方隔空對線了一陣，聶遠卻發現，那東西始終沒有脫離水面的行爲。
而且龐然大物的投影，也開始逐漸向着遠處飄去，一邊飄遠，一邊逐漸虛化。
直至快要看不清時，聶遠卻隐約捕捉到，甲闆之上，似乎又出現了幾頭怪物，并且在和剛才與自己對線的船員，互相交流着什麽。
而後，皆共同看向了自己，露出極其古怪且滲人的笑容。
嘭！
聶遠一腳就将一塊磨盤大的巨石，給揣入了水中，正正砸在遠去的海燕号上面。
水波劇烈蕩漾，而那本就模糊不清的虛影，也在蕩漾中轟然潰散。
“啧。”
看着被砸至渾濁的水面，聶遠啧啧嘴，兀自思索了起來。
“詛咒是真的，而這也可能隻是初步的試探而已……”
因爲後面幾個來到甲闆上的船員，好像并不知道那個與自己對線的船員的舉動。
那麽是否是每個身處在海燕号上的船員，都可以去誘發那種詛咒，将海燕号投影在被詛咒者的身邊呢。
自己前些天也不是沒有靠近水邊，不管是早晨洗漱的洗臉池，還是人工河道，又或是野外的岸邊，都駐足過。
但前些天可沒有任何異狀發生。
那到底是船員們前些天沒有注意到自己，或者被其他事情牽制了。
還是自己身上的詛咒，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愈發濃烈，從而導緻靠近一切與水有關的事物，都有可能觸發那種詛咒呢。
南希拉了拉聶遠的衣角，讓他脫離了沉思的狀态，道：“我沒去過海上耶，想去玩。”
聶遠啞然失笑。
他感受到了南希的意思，那便是如果想要解決自己身上的詛咒，她會和自己一起出海的。
不會讓那些怪誕船員，還有詭谲的海燕号，将落單的自己拖入海底幽冥。
聶遠笑道：“好，等有機會時，我們一起出海釣魚。”
“我有兩個特長！”
“什麽？”
“記時間和在臉盆裏吐泡泡一整天！”
“哈？你能在水裏呼吸？”
“恩！”
“那就更好了。”
突發的狀況，沒有阻礙到兩人的行動。
在黑夜徹底降臨前，他們終是趕到了目标所在地。
這是一條售賣古董、字畫、藝術品的街道。
但是某處區域，已經被教會的人員封鎖起來了，還有七八個王國衛兵，肅穆的守在各個方向，不準任何人進入其中。
當看到一對姐弟不顧禁令，直接向封鎖區走去的時候，立馬就有衛兵攔了上來，厲聲呵斥道：
“繞路！這裏不準進入！”
聶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
“往哪繞啊，我們就是爲了這裏而來的，教會那頭沒有通知你們嗎？”
“再警告一遍！繞路！不然我們會采取武力驅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