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度陷入凝滞。
當聶遠他們沒有了顧忌,長者給他們帶來的恫吓,就趨近于零了。
那咒殺的能力,此刻也相當于無。
因爲帕斯鎮整體,本就要将他們抹除,而長者的咒殺,也都是依托于鎮子的。
如果是鎮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她言出法随的話,也就隻是尋常老人家的絮叨而已。
眼前的長者,似乎也知道情況,和上次相見,完全是不同的畫風。
她先是默然在原地,而是笑了起來,摸了摸南希的腦袋,道:
“乖孩子,既然餓了,奶奶就去給你們做吃的吧。”
“謝謝奶奶。”
南希非常乖巧。
長者慈祥的點點頭,而後看向客廳的角落,道:
“不管是不是教會将你們騙進來的,那裏的東西,你們應該會感興趣的,去瞧瞧吧,想帶走什麽都行,反正也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衆人朝她所說的地方看去,就見一個沒有封蓋的雜物箱,裏面裝滿了雜物,被放置在角落陰影裏。
聶遠眼神微動,似乎有什麽發現。
那雜物箱中,還有幾個被拆取下來的相框,從露出來的部分能夠看出,好像是雙人結婚照。
哪怕因爲視野阻隔,無法看到上面人物的全貌,聶遠也能識别出來,正是艾德裏與卡瑞娜。
所以雜物箱裏裝着的,都是艾德裏老宅的雜物嗎。
聶遠按捺住心中,想要将長者滅殺的念頭,明知故問道:“老人家,那裏面裝着的都是什麽啊?”
長者回答道:“一個小夥子的遺物啊,不知道鎮子裏的有些人,是哪裏得罪了教會,被到處搜尋他們遺留的東西,正好老人家以前,和那位小夥子有些交情,幫他打掃屋子的時候,搜集了不少散落的物件。”
說到這,長者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們感興趣的話,随便翻,随便找,老人家去給你們做晚飯嘞。”
說着,長者就轉過身去,向更深處的廚房走去。
聶遠等人都沒有說話,隻覺得這老太婆的态度,竟然如此古怪,少了晦澀的絮叨不說,竟對他們沒有一點敵意,面對惡客,還真要去給他們做飯吃。
也不知道是在拖延時間,還是别有企圖。
聶遠低頭看了南希一眼。
南希也明曉他的意思,便蹦跶着跟随長者,去往那更深處,道:
“奶奶,我來幫你!”
長者已經沒入陰影,頭也沒回的笑哈哈道:“不用小乖乖,奶奶自己就好,你去玩着吧,真乖~”
但南希可沒有聽她話的意思,執意要扮演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繼續追着長者的身影而去。
不過。
下一刻,目睹一切的聶遠和阿茲特克,便爲之一驚。
“奶奶,我來幫你!”
他們就感覺好像眼前閃爍了下似的,南希分明是一直在往前走,卻突然在身形沒入陰影的時候,又回到了原點,并重演了剛才那一幕。
蹦蹦跳跳的南希也愣住了,她在陰影前杵了一陣,而後又試探性的往前走去。
又是劇情重演般,她重新回到了陰影外,繼續杵在那裏。
南希回過頭來,看向聶遠他們,道:“應該就在那裏。”
聶遠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正是帕斯鎮力場本源所在。
不然不會這麽逆天,壓縮了空間,也控制了南希的行爲,營造出這形同“時間循環”般的場景,不斷重複走進陰影裏的言行。
要是其他衍生物能夠做到,他們就不會一路逃到鏡中世界,最終通過艾德裏家的樓道,找到這裏來了。
聶遠也略微上前,不過沒有邁入陰影裏,而是向深處問道:
“老人家,你還在嗎?”
陰影中的廚房,傳來叮叮當當的廚具碰撞聲,還有長者的回複:
“小夥子,不要心急啊,知道你們很餓,老人家很快就能做好的,休息一下吧你們。”
看樣子,她好像真的在爲衆人準備晚飯,沒有其他任何心思似的。
并且,沒一陣,廚房裏就傳來類似于肉湯,但卻馥郁香濃到過分的味道。
聶遠思索一會兒,依舊沒有貿然強行進入陰影深處,而是道:
“聯系巴克,翻找一下雜物箱,而我……就來看看我的影子,到底給我帶回來了,怎樣的驚喜吧。”
阿茲特克和南希也不疑有他,他們實則也是這麽想的。
既然幾乎确定了帕斯鎮本源所在的位置,那麽聯系巴克他們,自然是必要的事情。
南希去将那雜物箱,從陰影裏拖了出來,拿起一個東西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線索,就随手往身後一丢,然後又翻出其他東西研究起來。
阿茲特克再次掏出通訊卷軸,試圖與巴克取得聯系。
而聶遠便坐在飯桌旁,翻閱起了那本影子帶回來的日記。
之前一路被鎮民們追趕,他都沒有時間,仔細查看裏面的内容。
如今才找到了一縷空隙,去探尋某些真相的所在。
随手翻閱了兩頁,聶遠就已經能夠确定,這本日記,确實是艾德裏的手筆了。
裏面出現了他的名字,也出現了奧斯頓與卡瑞娜的名字。
但随着聶遠的翻閱,一種強烈而難以言喻的觀感,卻蓦的在他心中油然升起。
他抓着這份湧現出來的靈感,瞬息,很多畫面,就在他腦海裏走馬燈般呈現出來。
那是他第一次進入帕斯鎮,所丢失的記憶。
此間卻完全回想了起來,也知道了爲何帕斯鎮,會在自己第一次進入的時候,就如此針對自己了。
……
鎮子的邊緣地帶。
黑聶遠正駐足于此,他在尋找出去的道路。
但是整個鎮子都出現了空間的紊亂,将内部的人,都圈禁了起來。
出去的道路已經完全消失,形成了一個莫比烏斯環般的循環體系,讓人難以從中跳脫出去。
但黑聶遠知道,自己必須比其他任何人,都先離開這裏才行。
不然,現在自己是最自由的那個,而等到外來者與帕斯鎮的對抗結束後,自己身爲絕對的異數,不管勝者是哪方,也都沒有忽視自己存在的道理。
可他的能力,至多也就隻能走到這裏了。
在邊界的位置,在往前走去,就會繼續向鎮子中心,循環而去。
所以,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些指引。
一些遠高于帕斯鎮力場層級的指引,才能跳脫于這圈禁之外。
清亮充徹周圍的月色,給了他啓示。
這也是黑聶遠唯一的選擇。
擡頭望去,空中高高懸挂的月盤,宛若有人性的神韻,在靜靜地注視着世間的一切。
黑聶遠握住不知道從哪裏順來,現在挂在他胸前的彎月項鏈,這是帕斯鎮的某位信徒,曾經從教會祈求而來,接受過信徒們聖歌洗禮的物件。
此刻,他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莊重而有些緊張的,親吻手中的項鏈。
“拜托了,響應我的呼喚吧。”
“用你的身軀,爲我指引一條道路,讓我,可以前來與你相見。”
“我将擁抱你月光,你是世間唯一的清麗,是指引迷途靈魂的燈塔,也是我無法忘懷的過去。”
“此刻的我,想與你撞個滿懷,就像那悠久到難記歲月的曾經。”
黑聶遠高高揚起自己的頭顱,并張開雙臂,去迎接那無窮月色的光與美。
頃刻間,月色充徹了他的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