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就收了我吧。”
白玉生跪地苦苦懇求,“弟子向道之心甚誠,願意出家爲道,絕不反悔。”
他這次出門是去見未婚妻,這也是他父親多年前替他訂的娃娃親。
對此,白玉生其實不是很喜歡,卻也不是很反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這個時代,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決定,這很正常。
隻是自從他父親病逝,他的家産也被親戚瓜分,他被掃地出門。
他迫于無奈,隻能遵循父親的遺言去找未婚妻。
白玉生很清楚,他現在這種處境,老丈人可不會喜歡。
不過,父親臨終再三交代他去找未婚妻,他也不好違背父命。
沒想到半路遇到個仙人,他對未婚妻頓時就沒了興趣。
要是能學到對方的本事,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那是何等逍遙自在!
這不比上門去當個女婿強一萬倍!
高謙當然明白白玉生的心思,對方可是天命之子,要是收他爲徒,至少能借此人一兩分氣運。
但是,這種氣運并不是白借的。
天命之子得到天地鍾愛,不論遇到什麽劫難都會轉化爲好事。
别人可不行了。
借來的氣運固然很爽,随之而來的劫難,就很難承受的得起。
高謙雖然自信,卻也不想和天命之子扯上太深的關系。
此界的力量上限,遠遠高于他。此界法則有非常奇異玄妙,和四象天嚴密法則大不相同。
所以,在這個世界裏,隻要有法力就能施展種種超乎尋常的變化。
高謙能施展千裏搬運之法,就是因爲他熟悉了此界的力量,使用一點法力就能輕易做到這一點。
對于此界來說,這種層次法術就像戲法一樣,簡單又低級。
當然,這些法術高謙看不上,在這個世界中,卻已經超過了九成九的修者。
高謙再次扶起白玉生,“你年紀太小了,還沒經過紅塵洗練,心思不純,還不能修道。
“你先做你的事情,再過二十年,伱若還有興趣修道可以找我。”
白玉生有點沮喪,他不甘心問道:“道長,二十年後我怎麽找你啊?”
高謙笑道:“人生苦短,二十年後的事情不要急。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道長知道我要去找未婚妻?”
白玉生解釋道:“我都不記得這個未婚妻,現在這種處境去上門,等于自取其辱。我覺得還是出家修道的好!”
“這可不好說。”
高謙有些感慨的說道,“世事難料。”
修爲到了他這種層次,還看不清命運的變化。更别說白玉生是天命之子,受到此方氣運加持,以後不知會成爲何等驚天動地的人物。
下山的時候,高謙随手一劃,一團白煙在空中翻滾了一圈變成了一隻神駿白驢。
白玉生是異常羨慕,他家老驢其實筋骨強健,登山如履平地,是非常好的坐騎。
可和高謙的白驢比起來,差的就太多了。
他羨慕的說道:“道長,您這神通能教我麽?”
高謙是說過不收他爲徒,可沒說過不教他法術。白玉生也知道這樣有點無賴,可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化形之法雖然簡單,也要修煉幾十年才能有所成就。”
高謙沒騙白玉生,他能随手施展法術,那是因爲他修爲達到化神層次。
不管此界是如何稱呼這種境界,他力量也僅僅比最強者低一個層次。
随着他對此界法則的熟悉,施展這些低階法術都是信手拈來。
這就好像數學家做乘除法,毫無難度。
但是,對于一個沒有經過學習的三歲小孩子來說,乘除法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白玉生雖是天命之子,卻沒修習過法術。想要像他這樣憑空凝聚法力化作生靈,短時間内想都不要想。
聽到高謙這麽說,白玉生略微有點失望。
高謙想了下說道:“相見既是緣分。我可以傳你一門劍法防身。”
白玉生顯得興趣缺缺,“道長,我不會法術,劍法卻是練了快二十年了。”
他自幼練劍,劍法精純,在蒼雲城也是出了名的劍客。他腰間的青虹劍更是祖傳寶劍,非常神異。
“哈哈,那算了。”
高謙也不強求,他并不想借白玉生的氣運,隻是對白玉生那一點微妙氣息共鳴有興趣。
傳授劍法,也算是回報白玉生,了結兩人之間因果。
既然對方沒有興趣,他自然不會強求。
白玉生卻被高謙笑的有點心虛,他心裏嘀咕,難道這老道劍法也厲害?
想到對方法術通神,劍法也必定不凡。
他這麽拒絕是不是太草率了!
白玉生猶豫了下說道:“道長,我劍法也是胡亂練着玩的。和您是不能比的。
“還請道長傳授我劍法。”
高謙無可無不可,“你想學就教你。也不算什麽絕藝,不過是防身護道之法……”
兩人騎驢下山,一直走到夕陽下山,都沒遇到人家。
在一處溪流旁,高謙選做宿營地。
他掏出一本畫冊,在裏面挑了一副草堂畫卷。
高謙随手畫符低頌了一聲法咒,畫卷裏的草堂就憑空成型矗立在他面前。
草堂内還有兩名童子,兩名仆人,他們也都活轉過來,急忙忙把高謙迎進草堂。
白玉生雖然看過高謙施展法術,還是被震驚的目瞪口呆。
一座草堂看着平常,其内部結構也相當複雜。就這麽憑空變出來,還變了四個活人。
這些活人一個個目光靈動,言語舉止得體。怎麽看都和真人無異。
他呆呆跟着高謙身後進了正堂,一面打量四周,一面用手去摸各種物品。
怎麽看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高謙就喜歡白玉生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他吩咐一聲,仆人們很快就做好了一桌飯菜。
“白公子,請。”
高謙請白玉生入座,喝了幾杯酒後,白玉生才慢慢醒過神來。
他恭敬問道:“您一定是神仙吧?”
“不過是一散人。”
高謙淡然說道:“不必在意這些小道。”
飯後,白玉生迫不及待向高謙施禮:“還請道長傳我劍法。”
見識了高謙通天法術,白玉生心服口服。哪怕高謙劍法不行,随着高謙學兩招也能拉近距離。
高謙帶着白玉生到了院子中間,他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就以此代劍吧。”
白玉生看了眼高謙腰間佩劍,他好奇問道:“道長爲何不用此劍?”
“此劍兇器。”
高謙微微搖頭,這柄劍是血陽神衣所化,也他護身法劍。
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不會使用此劍。
白玉生好奇的拔出祖傳青虹劍,他抱劍施禮。
高謙看他手中長劍青光湛然,顯然是一把寶劍。他随口問道:“此劍何名?”
“青虹。”
高謙不禁想到他曾經有把青虹劍,後來給了秦淩,一晃都不知過去了幾千年。
他對白玉生說道:“你練了二十年劍法,不如我們先過過招,看看你的底子。”
白玉生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同意了,他其實是覺得自己用寶劍,高謙用竹枝,這太不公平了。
又考慮到高謙神通玄妙,應該不會被他所傷。
白玉生用家傳長生劍,起手就是長生問道,劍指高謙。
他認真起來,自然有股劍氣随劍而動,直指高謙眉宇。
高謙點點頭,白玉生劍法還真不錯。就練了二十年,居然如此精純,已經隐然凝聚劍意。
放在這個世界來說,已經是凡人中頂級劍客。一劍在手,以一敵十絕非難事。
就是普通的妖怪精傀,也覺得抵不住青虹劍一擊。
白玉生開始的時候還很小心,生怕傷到高謙。随着劍法施展開來,卻怎麽都碰不到高謙。
高謙的速度也不快,隻是忽然在前,忽然在後,進退縱橫之間異常的靈妙。
白玉生自覺劍法高絕,和高謙鬥了幾十招,他就有點焦躁了。
舉劍正要全力催發絕招,高謙手裏竹枝已經點在他腋下。
雖然高謙沒用力,白玉生卻痛的劍都快握不住了。
他明智收劍入鞘給高謙深深鞠躬施禮:“小子服了,還請道長傳授我絕世劍法。”
高謙笑了,“我勝你不在劍法,隻是速度比你快,力量比你強。如此而已。所謂練劍先練氣……
“我傳你這套斬龍劍訣,你要好好修煉。”
高謙何等武功,根據此界情況臨時創立一門劍訣,非常對應白玉生的身體狀态。
劍訣中最重要的凝煉劍意,淬煉身體之法。
這兩種法門,才是讓白玉生超越凡俗的根基。
高謙也有點好奇,天命之子修煉了他的劍法,到底能有多高的成就。
白玉生的天賦也的确是好,教一遍就會了。
要知道劍招很簡單,可凝煉劍意、運轉内力,這就複雜太多了。
就算是聰明人,至少也要學幾個月,才能把握其中精微複雜的變化。
白玉生一遍就學會了,這等資質簡直是逆天。
高謙晚上休息時候,就感覺金光沖宵。
他睜眼一看,卻是白玉生站在院子中間,手裏青虹劍發出悠悠劍鳴,和天上星象隐隐共鳴。
一道金光從天空垂落,正落在白玉生身上。
金光洗練下,白玉生全身筋骨髒腑氣血,都在不斷蛻變。
高謙也是訝然,練劍半天就和天地共鳴,引動無盡靈氣洗練身心。
按照此界的修煉層次,分爲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化虛、煉虛合道四種境界。
這樣劃分境界,其實非常粗糙,卻又對應了此界寬松的法則。
白玉生練了二十年劍法,還是煉精化氣的層次。
練了一會斬龍劍訣,一下就達到了練氣化神的層次。
這個進步可就太大了。
當然,也可以說是白玉生二十年積累,有了斬龍劍訣後一下找到了突破的道路。
練氣化神,就已經凝煉劍意爲神,可以生出很多的神通。
譬如能感應此界靈氣,感應到妖鬼精怪的存在。
簡單點說,以前白玉生還是凡人。今天以後,他就真正步入了超凡境界。
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算太誇張。
等到天上金光消散,白玉生已經完成了由内而外的蛻變。
白玉生睜開雙眸,黑沉的夜色卻阻擋不了他的目光,他看什麽都如同白天一樣清晰明白。
心念一動,手裏青虹劍就跟着悠悠震鳴。
他就覺得身體空靈,整個人随着劍鳴慢慢漂浮而起。
以前他雖然能登高跳遠,卻絕無可能在空中停留。
此刻他卻可以駕馭青虹劍飛天而起。
随着白玉生心念轉動,他手中青虹劍化作一團青色虹光,帶着白玉生猛然直入雲天。
過了許久,一道青虹才從天空上落下,青光消散,露出了白玉生。
白玉生看着坐在堂前的高謙,他突然很激動屈膝叩首跪拜:“多謝道長傳我仙法!從今以後,我永遠是道長門下弟子。”
雖然高謙不想收他爲徒,白玉生自覺得了高謙絕世之法,心甘情願當高謙門下弟子。
高謙可不敢托大,白玉生老師沒那麽好當。他伸手扶起白玉生,“都是你機緣到了,卻和我關系不大。無需如此。”
看到白玉生還要執意跪拜,高謙說道:“你要是如此,我隻能走了。”
白玉生看到高謙似乎有點生氣了,這才作罷。
雖然高謙不認白玉生當徒弟,白玉生對高謙态度卻變得異常恭敬。
對此,高謙也隻能随他去了。
第二天上路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夥山賊。
山賊足有七八十人,長槍、弓箭、盾牌各種家夥,看着一個個身形高大強壯,武器精良。
這樣的山賊可是非常少見的。
做山賊一般都混的很慘,飯都吃不飽。最多就是拿着木棍、鐵鏟當武器。
高謙也不知哪來的這夥山賊,看起來居然很精銳。
白玉生卻是不驚反喜,他才煉成絕世劍法,就有人送上門來陪練。
他毫不客氣拔出青虹劍,一群山賊還沒等放箭,白玉生已經化作一道青色劍虹沖入人群。
青色劍虹所過之處,刀槍斷折,弓盾碎裂,山賊們更是被殺的漫天噴血。
眨眼之間,山賊就死了大半。
剩下山賊都被吓破了膽,各自倉惶逃命。
白玉生卻殺得興起,追着山賊們趕上去……
高謙沒跟着,他對這些沒興趣。隻是怎麽看這群山賊都像是來送貨的。
果然,沒過多久白玉生就帶着一大袋子金銀珠寶回來了。
白玉生滿臉驚喜對高謙說道:“這群山賊居然非常有錢。有這麽多黃金珠寶。”
他很豪氣把袋子送給高謙,“道長,這些送給您。”
高謙好笑擺手拒絕:“我一個道人,要這麽些黃金珠寶做什麽。你自己留着用好了。”
白玉生看高謙推辭,也就沒再說什麽。他自幼學劍,殺不了逞勇鬥狠。
殺人對他來說并不爲難。尤其是殺一群盜匪,這完全是替天行道。
至于這些珠寶金銀,都是無主之物。他拿着也是心安理得。
有了這筆珠寶黃金,正解了他燃眉之急。
高謙對白玉生處理并無異議,他隻是有點感歎,這天命之子也太天命了。
白玉生還拿了對方山寨上的大旗,他說要去官府上報,看能不能獲得一些獎勵。
結果,兩人才進到一個縣城,就被城門守衛攔住,對方是看到了白玉生手裏的大旗,因此心生懷疑。
白玉生就把事情說了一遍,守衛自然不信,當即派人去查探。
發現那夥橫行的盜匪真的被殺絕了,縣城的縣官大喜,敲鑼打鼓給白玉生披紅挂彩,當街巡遊……
就這樣的白玉生受到了縣城上下熱烈歡迎,在此地停留了數天,這才在滿城百姓歡送下離開。
高謙都有點羨慕了,才一出門就殺匪揚名,這就是天命之子啊,随便做點什麽就能功成名就。
此後,一路上白玉生斬殺了湖裏水怪,爲一位鄉紳驅除惡鬼,救了被強盜掠走的女子……
白玉生可以說走到哪裏,都會遇到麻煩。然後,被他輕輕松松解決。
在這個過程中,白玉生不但名揚四方,還獲得了諸多好處。
湖裏水怪爲他貢獻了一顆價值萬金的寶珠,可以避水而行。
惡鬼留下了一顆靈丹。那群盜匪則留下了一匹能踏水追風的萬裏神駒。
等到了蒼雲城,白玉生騎着神駿白馬,身着華服,當真是意氣風發的翩翩公子。
白玉生很得意,也很興奮,他現在要名氣有名氣要錢有錢。
去見他未來的老丈人,心裏也是底氣十足。
白玉生覺得這都是高謙帶給他的,要沒有高謙傳授斬龍劍訣,他怎麽可能有如此巨大改變。
所以,他不管怎麽得意興奮,對高謙都是極其的禮貌恭敬。
高謙對此倒不是很在意,他跟着白玉生隻是貪圖那一點的聯系。
他沒指望從白玉生身上獲得收益。
兩人到了碧玉城,按照白玉生的提議,高謙和他找了一家大客棧休息。
白玉生現在有錢了,不說揮金如土,卻也恢複了豪門闊少的做派,出手大方豪氣。
高謙跟着白玉生,衣食住行也方便了不少。
入住之後,白玉生并沒有急着去拜訪老丈人,而是在碧玉城四處轉悠,結交了一些三教九流。
通過這些人,他打聽了老丈人家裏的情況。
高謙也有點意外,白玉生看着比較随性,沒想到做事居然還頗爲缜密。
上門之前,知道打聽清楚情況。
轉了幾天,白玉生大概把情況問清楚了。
當天晚上,白玉生找高謙喝酒訴苦,“道長,我才知道老丈人家是碧玉城豪門,他那閨女号稱碧玉第一秀,絕世美女。”
“那不是很好。”
高謙微笑說道:“這證明你父親很有眼光。”
白玉生搖頭:“太優秀了也是麻煩。據說我那未婚妻追求者衆多。其中不乏名士、王公貴族。
“我這麽冒然上門,隻怕會引來各方嫉妒。”
“美人也好,珠寶也好,越是珍貴就越有人争搶。”
高謙說道:“憑你劍法本事,也不用怕這些。”
“我劍雖利,卻也不能亂來。”
白玉生在這方面還是很有數的,殺山賊、妖怪可以随意。
在碧玉城這樣等階森嚴的地方,他要是敢仗着劍法高明就亂來,肯定沒有好下場。
以前他覺得自己劍法高明,稱得上劍客。跟随高謙學劍後一飛沖天,劍法勝過以前百倍。
但是,他也打開了眼界。
一路走過來,他就遇到了幾位高手,并不比他差多少。
尤其是身邊還有高謙,道法神妙難測。高謙卻總說自己是個不入流的散人。
就算高謙是自謙之語,那像高謙這樣的道人想必也不會太少。
可想而知,碧玉城這種地方,還輪不到他放肆。
高謙問道:“那你有什麽打算?”
白玉生想了很久:“畢竟是我父親臨終遺願。不論如何,我都要上門去看看。”
他懇求道:“道長,請您陪我一起過去,也幫我壯壯聲勢。”
“這個自然。”
高謙微笑道:“我對周家也有點好奇呢。”
他隐隐有種感覺,自己和白玉生的那點聯系就落在周家。
白玉生的大喜:“多謝道長,咱們明天就去登門拜訪……”
高謙也有點期待,不知道周家對白玉生是什麽态度。
到底是莫欺少年窮的退婚故事,還是歡喜相逢的金玉良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