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謝部長和在場的林雨晴、汪大成都聽的一愣一愣的。
鬧了半天,還有這些說法。
尤其汪大成,現在也想起來,一開始的時候,提出讓馬教授幫忙,馬教授還挺熱情。
直至說了黃皮子的事兒,态度才突然變了。
原來因爲這個!
而在電話那頭兒,謝部長也不知說什麽好。
話都讓杜飛說完了。
而且他仔細一想,如果真是那種情況,還真是跟杜飛說的那樣。
因爲表面上看,馬教授那邊已經讓步了,從一開始不出手,到出手但有條件。
如果杜飛不答應,反而有些說不過去了。
但實際上,馬教授根本就沒讓步,隻是找了個借口,向前邁了一步,再退回去半步。
有些事兒,如果沒說破,大夥兒都覺着理所當然。
可是一旦挑明了,就會翻轉過來。
說白了,就是所謂的先入爲主。
要是真按照馬教授的計劃,謝部長也不會覺着不對。
但現在杜飛搶先挑明,已經反客爲主了。
成功讓謝部長對馬教授産生了反感。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杜飛這番話,讓謝部長産生了一種馬教授在利用他的感覺。
這才是最要命的。
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最忌諱被人利用。
馬教授的自以爲是,恰恰犯了這個忌諱。
謝部長雖然沒說什麽,心裏卻記住了。
說到這裏,杜飛恰到好處,沒再往下說,也沒提要求。
反正事兒已經擺在這兒了,具體怎麽處理,全看謝部長的。
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擺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那樣隻會讓謝部長産生抵觸心理。
果然,電話裏沉默片刻後,謝部長沉聲道:“小杜啊~這個事兒你放心,全都交給我了,我跟你保證,不論是非曲直,醫院那邊的三個孩子必須無條件救治。”
杜飛撇撇嘴,聽出謝部長的意思,不能聽他的一面之詞。
另外也能看出,馬教授的根腳的确非常硬,哪怕是謝部長也得忌憚三分。
等挂上電話。
杜飛看向林雨晴:“林姐,剛才您也聽着呢~您看……”
林雨晴笑着道:“謝叔那邊都給你承諾了,無條件救治那三個孩子,你還不滿意?”
杜飛“哼”了一聲:“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再說,那仨孩子跟我有什麽關系?不沾親,不帶故,我圖的什麽?”
林雨晴十分聰明,立即就明白杜飛沒打算跟馬教授善罷甘休。
不過這事兒她管不着,也不想管,轉而問道:“那文章……”
杜飛道:“一碼歸一碼兒,馬教授這事兒擱一邊,那仨孩子的事迹都是真的。”
林雨晴道:“那行,我明天叫人過去采訪,不過要想見報,最早也得下周,我們是周刊。”
剛才跟謝部長那一通電話,其實上不上報紙已經不重要了。
但杜飛來都來了,求人的人情也搭進去了,沒理由半途而廢。
從林雨晴那邊出來,杜飛坐上摩托車,汪大成一溜煙把摩托車騎回總醫院。
等到醫院樓下,剛剛熄火。
就見大門外邊駛進來一亮綠色吉普車。
“嘎吱”一聲,停在醫院大樓門前。
馬教授面無表情的推門從車上下來。
還是之前的中山裝,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向杜飛這邊看了一眼。
杜飛也向他看去,點了點頭。
馬教授應該是剛才接到謝部長的電話,明顯是被逼着來的。
但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不快或者尴尬,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喜怒不形于色。
尤其看見杜飛後,反而笑了起來。
杜飛走過去,同樣笑呵呵,仿佛忘了面前這人曾催眠汪大成想拿槍指他腦袋。
“馬教授!”
“杜飛同志!”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伸出手緊緊握在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什麽忘年交呢!
杜飛并沒有使勁,把馬教授的手捏疼了,那都是小孩子的伎倆,對付這老陰逼必須有耐心。
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
玩陰的,就必須确保天衣無縫。
玩陽謀,則得瞅準七寸,等待機會,一擊斃命。
當面吵吵嚷嚷的,除了自個掉逼格,一點用沒有。
這也是爲什麽,剛才在林雨晴那裏,杜飛跟謝部長打電話,壓根兒沒提馬教授催眠汪大成掏槍的事兒。
因爲這種事兒,對這些從戰争年代過來的老将來說,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這幫人,急眼了掏槍,那都是正常操作。
如果杜飛計較這個,非但不會從謝部長那兒獲得同情,反而會讓人覺着他太矯情,小題大做。
在這個年代,掏槍真不算事兒。
掏槍還開槍了,才算是事兒。
開槍打死人了,那才算大事。
所以,之前馬教授催眠汪大成,既沒開槍,也沒死人,根本就不算事兒。
這也是爲什麽,馬教授明知道杜飛的根底,還敢催眠汪大成掏槍的原因。
還是那句話,隻要沒開槍,隻要不死人,他就能擔得起。
“馬教授,三個孩子就指望您了!”杜飛言言辭懇切,拍拍馬教授握手的手背。
馬教授則晃了晃手臂:“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然後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說有笑進了大樓。
汪大成站在後面看着這一幕,揉揉眼睛,難以置信。
他原以爲再次見面,肯定劍拔弩張,橫眉冷對。
沒想到卻恰恰相反。
愣了一下,汪大成忙跟了上去,腦子裏忽然冒出兩個成語:一個口蜜腹劍,一個笑裏藏刀。
這次來到病房,馬教授沒有二話,直接開始救治。
先是陳四奎,之後是雲秀和豆包兒。
真别說,這馬教授的确有真本事。
三個昏迷的孩子,在他手上不過半個多小時,就相繼清醒過來。
因爲長時間昏迷,三個孩子的狀态都不太好,需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
馬教授從屋裏出來,似乎耗費不少精力,拿出手絹擦了擦汗。
最後跟杜飛笑着打了一聲招呼,便徑直走了。
杜飛也笑着應付,直至看他下樓,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汪大成看見瞬間變臉,被弄得一愣,問道:“兄弟,這事兒,就算完了?”
杜飛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樓梯對面的窗戶旁邊,往下正好能看見送馬教授來的吉普車,冷笑道:“完事兒?哪兒那麽容易。”
與此同時,馬教授到樓下,回頭向上看了一眼。
看見窗戶後邊的杜飛,兩人眼神交錯,随即低頭上車。
在車上,除了前座的司機,在後座還坐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人長的跟馬天洪有幾分像,看見他回來,叫了一聲:“三叔,完事兒了?”
馬天洪“嗯”了一聲,跟前邊司機道:“小周,開車。”
随着汽車開出公安總醫院。
馬天洪長出了一口氣,閉着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剛才連着救了三個孩子,對他的精力消耗非常大,如果是擱在平常,救治三個人,肯定要分開,一天一個。
今天卻不行,謝部長那邊已經說死了,必須今天之前把這事兒解決了。
别看表面上,謝部長對他相當尊重,但馬天洪心裏明白自己的身份。
即使馬家跟那位關系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罷了。
說白了,馬家就是一個有些手段的江湖世家,掌握了一些奇異的秘術。
這些秘術,要擱古代,的确價值巨大。
但是到了現代,随着科技發展,術法式微。
令他家的價值大打折扣,已經上不得台面了。
在謝部長面前,人家給你面子你是盤兒菜,要是不給你面子,你就啥也不是。
尤其,得知杜飛直接找到林雨晴,更令他大吃一驚。
他做夢也沒想到,杜飛路子這麽野,在林雨晴跟前都說得上話。
“三叔?”青年再次叫了一聲。
馬天洪緩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榮國呀~這事兒你别管,這個姓杜的不簡單,對付他必須從長計議。”
馬榮國撇撇嘴,不以爲然道:“三叔,您太謹慎了吧~這人不就是靠着朱家女人狐假虎威嘛!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咱直接釜底抽薪……”
說着嘴角一歪,臉上浮現出一抹陰笑,接着道:“三叔,最多三天,我把那女的拿下,讓那姓杜的……”
卻不料,沒等他說完,“啪”的一聲!
馬教授甩手就抽他一個耳刮子。
打的馬榮國“哎呀”一聲,在臉上留下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三叔!你~你打我幹啥?”
馬教授嚴肅道:“打伱是輕的!你以爲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是京城!可不是咱家那山高皇帝遠的山溝子,附近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由着你禍害。你要是管不住自個褲裆,我立即給大哥打電話,你立馬給我滾回去!你特麽找死,别連累馬家。”
馬榮國低頭捂着臉,咬着嘴唇,默不作聲,眼神愈發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