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兩天,杜飛剛來過一趟。
雖然在平時的交往中,汪大成屬于是杜飛的從屬。
但杜飛卻格外注意,對汪大成保持應有的尊重。
另外,汪大成現在還沒結婚,跟他爸媽一起住。
杜飛到汪大成家來,也可以打着看望老人家的名義,不算自降身價。
況且汪大成還有三個姐夫,都是值得維系的人脈。
所以,今晚上杜飛再來找汪大成也找的理直氣壯。
不會讓人覺着,大過年的,沒事不來,有事兒了想起我來了。
到家裏,見到汪大成,杜飛大略把情況一說。
汪大成沒有二話,披上棉襖就跟着走了。
倆人先到局裏,先跟秦科長打個電話,然後以外勤調查的名義借了一輛212吉普車。
自行車扔在市j的車棚裏,汪大成開車,杜飛坐副駕駛,兩人一溜煙回到杜飛家,接上秦京柔和秦向陽,連夜出城直奔秦家屯而去。
從市區到秦家屯大概四十多公裏。
要是擱在後世,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但現在道路條件很差,還有一些路段是土路,坑坑窪窪,晃晃悠悠,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秦向陽因爲需要指路,早早就跟杜飛換了座位,坐到副駕駛。
杜飛和秦京柔坐在後座。
秦京柔第一次坐小汽車,又是這種颠簸路況,令她的感覺糟透了。
别的倒還好說,她也不暈車。
最主要就是她那兩個大柰子,跟着上下颠簸。
那真是一下一下往下墜,讓她不得不在下面抱着雙臂,盡量把它們托起來。
偏偏這樣一來,又顯得更大了,她又怕杜飛誤會她是故意在賣弄風騷。
而且她也發現,杜飛的眼光的确在瞄着她。
令她既竊喜又糾結。
在這樣的矛盾心情中,總算抵達了秦家屯。
秦家屯隻有一條主街。
說是主街,其實就是一條貫通全村的土路,約麽有四五米寬,晴天還好說,一下雨,那完了,路上到處都是黃泥,沾到褲子上就跟屎一樣。
這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半夜三更的,汽車燈的光柱照進村裏,很快就引起了村裏的轟動。
這個年代,小汽車實在太少了。
即便是在京城附近,杜飛他們這輛車也是第一輛開進秦家屯的小汽車。
好在天已經黑了,再加上棒杆兒他們失蹤,各家都把孩子攏到家裏。
如果是白天,一定會在車後邊跟着一拉溜兒。
嘎吱一聲!
汪大成一腳刹車,在秦向陽的指引下,停在了村委會門前。
這時候叫生産隊,門前挂着新刷的牌子。
杜飛幾個人從車上下來。
聽到汽車的動靜,一個四十多歲,帶着眼鏡,頭發花白,穿着藍布帶補丁衣服的中年從裏邊走出來。
秦向陽看見他,立即叫道:“九叔,京城來了領導,趕快叫二大爺過來。”
這人愣一下,才反應過來,一轉身又跑了回去。
秦京柔在杜飛旁邊小聲道:“這是我們村的會計,跟我們家算是一支的。向陽哥說的二大爺就是我們村的書記,按輩分我們都叫二大爺。”
杜飛“嗯”了一聲。
這時從村委會裏邊又出來一大幫人。
爲首的是一個同樣四十多歲,卻非常高大的漢子。
看他身高,比杜飛還高半頭,應該在一米九往上。
這個年代,絕對是少見的長人。
而且一雙雙手臂比常人長出不少,傳說三國劉備,大耳垂肩,雙臂過膝。
這位雖然沒那麽誇張,但雙手垂下來明顯比正常人更低。
杜飛不由得多看了此人幾眼。
一旁秦向陽喊了一聲:“二大爺,這兩位就是京城來的領導。”
杜飛便知道,這個異常高大的中年漢子就是秦家屯生産隊的隊長。
還發覺,這位二大爺應該是一個練家子。
杜飛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悠長,心率明顯比正常人更慢。
在他身後跟着好幾個人,其中兩個穿着警服,一個穿着軍裝。
不用問,兩個穿警服的就是縣j派來的,穿軍裝的應該是公社民兵連的連長。
爲首的二大爺見過一些世面,雖然看出杜飛和汪大成的年紀都不大,但能開着小汽車來,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敢大意,連忙上前道:“二位同志,我叫秦二強,敢問二位是哪個單位的?”
關鍵時候汪大成一點不掉鏈子,繃着臉握握手道:“秦二強同志你好,我叫汪大成,京城市j的,刑偵處三隊隊長。”
衆人一聽,全都吃了一驚。
包括一路都不知道汪大成身份的秦向陽。
其實他們搞不清,汪大成究竟是什麽級别,但有市j的招牌,本身又是隊長,是領導無疑了。
秦二強喜出望外,使勁握住汪大成的手,連說了兩遍“太好了”。
而在場的,其他秦家屯的人,則暗暗咋舌秦淮柔的能耐。
竟然半夜三更的,直接把城裏的領導給叫來了!
原本有些嘴上奉承,心裏對秦淮柔這個寡婦不以爲然的,也都大吃一驚。
汪大成接着介紹道:“這位杜飛同志是我領導,我們局裏著名的刑偵專家。”
秦二強一聽,心裏叫了一聲“好家夥”。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更年輕的,居然隊長的領導!
連忙又跟杜飛握手。
這番介紹,杜飛和汪大成事先并沒有商量。
汪大成卻明白,一定要把杜飛的身份捧上去,接下來才好辦事。
任何時候,要想成事,最基礎的就是統一事權。
現在秦家屯這邊的人手不少,有縣裏的,有公社的,有村裏的。
要想盡快找到失蹤的孩子,必須把這些力量統合起來。
這也是杜飛一定要帶汪大成來的原因。
介紹完之後,衆人進入村委會。
雖然已經半夜,但人命關天,在這個時候,誰也不肯先說出‘休息’兩個字。
一邊往裏走,秦二強一邊介紹現在的情況。
這時,一臉憔悴的秦淮柔從村委會的東廂房出來。
村委會是一個大院子,東西北三面蓋着房子。
秦淮柔這幾天實在太累了,剛才終于挺不住了,在這邊眯了一會兒。
但她心裏挂着事兒,哪能睡瓷實了,有點動靜,就醒過來。
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杜飛。
這兩天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當即就大哭起來,沖杜飛跑過來。
秦淮柔說不好她這兩天是怎麽熬過來的。
希望棒杆兒安然無恙,又怕聽到什麽噩耗,快把她的心揉熟了。
但她沒有辦法,她必須咬牙挺住。
一個寡婦沒有男人給她撐着,她必須自個撐住!
即使這裏是她娘家,即使她爹還在,也沒法替代。
現在,杜飛終于來了。
秦淮柔總算看見了主心骨,直沖他跑過來,想撲倒他懷裏,不管不顧的先哭一場。
但在最後,秦淮柔還是克制住了。
她不能那樣,那樣不僅會給她帶來麻煩,更會給杜飛帶來麻煩。
秦淮柔無數次告誡自己。
不管在什麽時候,不要成爲杜飛身邊的麻煩制造者。
現在,因爲棒杆兒失蹤,已經驚動了杜飛,大半夜的跑過來。
除非秦淮柔把腦子落家了,才會再給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在最後一刻,秦淮柔選擇了刹車,停在杜飛面前,沒有撲進懷裏,隻抓住了杜飛的手。
對于這個以握手爲主要禮儀的年代,這樣的接觸并不算越矩。
“小杜~棒杆兒,棒杆兒他……”秦淮柔克制着情緒,卻仍哽咽着說不出完整的話。
杜飛拍拍她肩膀道:“秦姐,沒事兒,有我在呢!當年賈哥把你和棒杆兒托付給我,我豁出命去也會把棒杆兒平安找回來!”
在場的衆人一聽,才恍然大悟杜飛跟秦淮柔的關系。
鬧了半天,竟然是棒杆兒那死鬼老爹的托孤朋友,那就沒什麽可說的。
有這一層關系,得知情況,連夜趕來,就合情合理了。
要不然,秦淮柔憑什麽讓秦京柔回去一趟,就從京城叫來兩位領導?
老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
尤其是秦淮柔這樣讓人看了骨頭都發酥的漂亮俏寡婦。
人家老爺們兒憑什麽幫你?還不是看上你這身皮肉了。
但如果是這種托孤的關系,就另當别論了。
尤其在農村,有了這層托孤的關系。
就算杜飛跟秦淮柔真有什麽,也沒人會跳出來指責。
因爲這本身就是獲得逝者默認的,前提是必須得管孩子。
再加上杜飛的樣貌,明顯跟秦淮柔差着歲數。
安撫了秦淮柔之後,杜飛跟衆人進了村委會的上屋。
屋裏還算寬敞,在一面牆上有一塊黑闆。
原先應該是黑闆報。
現在被擦掉了,畫上了一幅秦家屯周圍的簡易地圖,雖然比較粗糙,卻也十分明了。
棒杆兒三人失蹤的地方,就在村子北邊靠近大羊山的方向。
杜飛一邊盯着地圖,一邊聽秦二強叙說當前的搜救情況。
這已經是三個孩子失蹤後的第三個晚上。
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心裏清楚,到現在還沒找到,三個孩子恐怕兇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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