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是周常力幹的!
不過劉匡福也說是‘盛傳’,究竟是不是真的,還得再确認。
一旁的楊志功察言觀色,問道:“杜哥,您是不是認識這小混蛋?”
杜飛點點頭:“這人我的确認識,是個心狠手辣的。對了,知道他們因爲什麽起沖突嗎?”
周常力不是瘋子,不會無緣無故拿刀捅人。
而且之前也沒聽說,他們有什麽新仇舊恨。
劉匡福道:“這還真不好說,現在外邊傳言很多。有說因爲女人,有說因爲分贓,有說因爲在飯店搶座……反正說什麽都有。”
杜飛“嗯”了一聲,倒也不奇怪。
出了這種事,肯定跟着亂七八糟的離奇說法。
現在劉匡福他們倆也是一知半解,道聽途說。
卻在這時,杜飛忽然目光一凝。
原本懶洋洋趴在收音機上的小烏,警惕的昂起腦袋,耳朵都立起來。
杜飛感應到,小烏傳來的警惕的情緒,意識到房頂上有人!
不由得皺了皺眉,随之心念一動,小烏就出動了。
倏地一下,動若脫兔。
劉匡福和楊志功都沒反應過來,小烏已經順着門上留的洞鑽了出去。
二人吓了一跳。
他們之前見過小烏,都是懶洋洋的,不是趴着,就是睡覺,以爲就是一隻好吃懶做的老貓。
沒想到,小烏能爆發出這樣恐怖的速度。
杜飛則微微閉目養神,彷佛在思考事情。
二人沒敢打擾。
其實杜飛已經開啓視野同步,跟着小烏出去。
下一刻,屋頂上。
小烏鬼魅般竄了上去,沒發出一點聲音。
在朝院裏這邊,并沒有半點人影。
直至小烏上了屋嵴,隻見一道人影貼在改建後的老虎窗旁邊,躲在影子裏,一動不動。
若非視野同步,杜飛的視力遠超常人,甚至很難發現那邊貓着個人!
再一細看,那人不就是周常力!
杜飛心頭一動:“周常力!他跑來幹什麽?想找我幫他?”
想到這裏,杜飛收回視野,心中冷笑。
周常力這小子是怎麽想的?
因爲上次,周常力在關鍵時候出賣了張華兵,令杜飛搶占先機,直接翻盤。
不管怎麽說,杜飛欠他一個人情。
要是一般的事,他找上門懇求,杜飛肯定二話不說,盡力幫忙。
可眼下這可是人命桉子!
人命關天,不是空口白牙随便說說。
如果證據确鑿,郭寶柱真是周常力殺的,誰也救不了周常力。
除非他亡命天涯,就此離開京城。
杜飛一邊思忖,一邊好整以暇,把劉匡福和楊志功打發回去。
這倆人不明就裏,杜飛也沒說别的,隻讓他們接着打探消息。
杜飛把他們送到門外,看着二人出了月亮門,又等了片刻,輕喝一聲:“下來!”
然後頭也不回轉身進屋。
在房上的周常力心中一凜。
雖然杜飛聲音不大,但十分短促有力。
在夜裏聽得很清楚。
與此同時,傳來“喵嗚”一聲。
周常力順着貓叫聲,正好看見站在屋嵴上,雄赳赳昂着頭,盯着他的小烏。
此時的小烏就跟盯上獵物的豹子一樣,兩個圓熘熘的大眼睛,在黑夜裏蘊含森森殺意。
周常力雖然是個狠人,卻從沒有過這種經曆,下意識的心一突突,握住懷裏短刀。
利器在手,他也冷靜下來。
咽了一口吐沫,暗暗自嘲,竟被一隻貓給下吓唬了。
同時他也意識到,杜飛應該真發現了他。
再想到杜飛一掌打彎單杠的恐怖實力,能發現他在房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常力趁夜來,本就是有求于人,自然不能一直趴在房上。
索性翻身一縱,敏捷好似猿猴,從側面的房山躍到院牆,再從牆上落到院裏。
這時已經八點多了。
院裏寂靜無人。
二大爺和老太太家已經熄燈了,對面的許代茂家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周常力快步來到杜飛家門前。
看見門留着一道縫,并沒有關嚴。
知道是杜飛故意留的,伸手開門,閃身進去。
杜飛坐在羅漢床上,手裏拿着一個蘋果剛咬了一口,似笑非笑道:“帶上門,換鞋過來坐。”
周常力舔舔嘴唇。
此時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杜飛手中,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無奈形勢逼人,他喜不喜歡都得乖乖就範,依言反手關門,換上拖鞋。
等他走過來,杜飛指了指茶幾,上邊放着洗好的蘋果:“想吃自個拿。”
周常力其實沒什麽食欲,不過杜飛已經說了,他也伸手拿了一個。
杜飛自顧自又咬了一口,靠在羅漢床上,輕描澹寫道:“殺人了?”
周常力剛咬住蘋果,頓時動作一僵。
牙也咬不下去了,嘴角抽了抽,苦笑道:“杜哥,我說不是我殺的,您信嗎?”
杜飛心頭一動。
難道這事兒還有隐情?
剛才劉匡福和楊志功過來說的,再加上周常力鬼鬼祟祟的。
杜飛幾乎信了,幹掉郭寶柱的就是周常力。
可是現在,周常力一進屋就叫屈,這是什麽意思?
周常力這人,骨子裏透着乖戾,如果真是他殺的人,他肯定梗着脖子承認。
或者,就算撒謊不認,也不會是現在這種委屈模樣。
杜飛想了想道:“信,爲什麽不信?”
周常力不由得松一口氣。
甭管他表現的多麽強硬,但說到底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
因爲郭寶柱的死,他真是百口莫辯。
杜飛道:“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周常力長出一口氣,好整以暇道:“杜哥,就是今兒下午……”
杜飛默默聽着,從頭到尾沒打斷周常力。
直至最後,周常力道:“杜哥,我雖然捅了他一刀,但我下手絕對有準兒,那一刀下去最多透皮入肉,給他放點兒血,根本死不了人。”
杜飛聽完,不由得皺起眉頭。
其實事情很簡單,甚至有些狗血。
就是周常力跟郭寶柱在飯店遇上了,倆人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覺着自個不含湖。
一邊進屋吃飯,一邊吃完要走。
也是碰到褃節上,堵在飯店門口,誰也不肯退讓。
之後就不用說了,幾個人當場就動手了。
周常力知道郭寶柱是東直門中學的,在附近這片兒很有一号。
他正想把小混蛋的名号打出去,在道兒上立棍兒。
索性就拿郭寶柱開刀,抽出随身帶的匕首,就把郭寶柱肚子給捅了。
但周常力再三強調,他壓根兒沒想殺人,更沒殺郭寶柱!
說到最後甚至控制不住情緒。
“常力,你别激動。”杜飛想了想道:“我說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但在那種情況下,你怎麽确定,不是失手了?”
周常力搖頭道:“杜哥,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說到這裏,他突然亮出一把匕首。
“唰”的寒光一閃。
換個人非得被他突然來這一下吓着。
杜飛巋然不動,看着這把刀,白森森,明晃晃,倒是一把好刀。
周常力掏出刀當然不是爲了行兇。
隻見他拿着匕首,看着十分正常,可是手腕一翻,轉到另外一邊。
卻是食指貼着刀身伸向前邊。
周常力道:“杜哥,看着沒?我師父早教過我,咱在道兒上混的,說白了就是求名求利。不到萬不得已,誰樂意殺人呀!一刀子下去都讨不到好兒。”
杜飛倒是沒想到,周常力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認識。
要不說不管是幹哪行,都得有師父帶着。
有時候師父指點一句,就能讓你少走十年彎路。
不用問,肯定是熊五爺的點撥,否則以周常力的年紀閱曆,怎麽可能悟出這些道理。
周常力接着道:“當時我捅郭寶柱就是這麽拿的刀,刀尖上也就留出一寸。紮到身上都是皮肉傷,滿身是血,瞅着吓人,根本捅不死人。”
聽到這裏,杜飛倒是有些相信,郭寶柱不是周常力殺的。
從頭到尾,周常力都很冷靜理智。
可是~這樣一來,郭寶柱到底怎麽死的?
當時郭寶柱身邊還有倆人,周常力完事兒就走了。
那倆人不可能眼看着郭寶柱失血過多。
而且之前劉匡福和楊志功明确說了,郭寶柱到醫院的時候,肝髒和脾髒受損,需要立即手術。
如果周常力沒撒謊,隻可能郭寶柱到醫院之前被人補刀了……
杜飛思忖種種可能,臉色陰晴不定。
一旁的周常力心裏跟着七上八下。
現在杜飛已經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杜飛在公an那邊人脈很廣,現在他唯一洗脫嫌疑的希望就是抓住殺人真兇。
見杜飛良久沒說話,周常力隻覺度秒如年,強忍着不敢出聲。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
杜飛終于好整以暇道:“常力,我肯定是相信你。”
周常力松一口氣,在場沒其他人,不用顧及面子。
幹脆一咬牙,噗通一聲就跪到地上:“杜哥,謝謝您信我,這次您可一定得幫幫我,我給您磕頭了!”
周常力性子雖然乖戾,卻不是愣頭青。
早早就開始混社會,最信服強者爲尊的叢林法則。
杜飛能考上高中,說明腦子比他強,又是國家幹部,地位也比他高,最主要的是杜飛的武力值直接碾壓他。
基于這些,他覺着給杜飛跪下也不丢人。
如果換一個人,讓他下跪,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