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來了興趣,忙問“怎麽不簡單”。
鄭大媽本能的壓低聲音:“你道那人是怎麽死的?據說是沖撞了智化寺的冤魂。”
杜飛蓦的一愣,沒想到鄭大媽說的不一般,竟然是怪力亂神這些。
不禁令他十分失望,但緊跟着又想到智化寺。
喬大力怎麽又跟智化寺扯上關系了?
之前爲了尋找野原廣志留下的财寶,杜飛就在祿米倉胡同注意到了智化寺。
後來又發現楚春花跟智化寺的金順和尚有瓜葛,使他對智化寺這個地方更留心了。
但小黑在那邊盯了一段時間,一直沒發現金順和尚除了楚春花還跟什麽人有聯系。
原本喬大力和錢三爺這件事兒,跟楚春花那邊并沒什麽瓜葛,現在卻跟智化寺産生交集,難道隻是巧合?
在杜飛的腦海中,瞬間轉過了種種念頭。
表面卻不動聲色,跟扯閑篇一樣,好奇問道:“鄭大媽,這咋還扯出冤魂來了?”
鄭大媽煞有其事道:“你不知道,這回南城死這人可不是什麽良善,那話怎麽說來着~踢寡婦門,刨絕戶墳,打瞎子,罵啞巴,那是缺德帶冒煙了。”
杜飛哭笑不得,喬大力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至于像鄭大媽形容這麽邪乎。
不過罵的不是杜飛,他也懶得掰扯,隻管往下聽着。
一旁的小王,這時也湊過來,插嘴道:“我聽說那智化寺,好像是誰的家廟吧~哪有什麽冤魂呀?”
鄭大媽撇撇嘴道:“你這孩子,你知道啥~”
小王嘿嘿一笑。
鄭大媽接道:“你說的倒也不假,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跟你說,這智化寺來頭可了不得,明朝有個大太監,好像叫什麽……王振還是劉振來着?”
這年月的信息仍很閉塞,一般人的知識量非常有限。
小王算是知識面廣的,有點不确定道:“應該是王振吧,我好想聽說過,是不是杜哥?”說着看向杜飛。
杜飛當然知道,笑着回答:“智化寺當初的确是王振的家廟,王振是明英宗朱祁鎮司禮監掌印太監。後來造成明英宗親征被俘,明朝由盛轉衰的土木堡之變,跟他有很大關系。”
鄭大媽一拍大腿道:“對對對~就是這個王振!我這歲數大了,記性也不好。”說着又對杜飛挑個大拇哥:“要不說還得念書呢!”
卻話音沒落,就見孫蘭從外邊挑簾進來,接茬道:“鄭姐,什麽讀書呀?您這又說什麽好事兒呢?”
随即又看見杜飛,笑着道:“哎?小杜,你也來這麽早呀!”
杜飛叫了一聲“孫姨”,又說鄭大媽在說南城的m案。
孫蘭也是個包打聽,一聽立馬來神兒了,把手裏的布兜子放到辦公桌上,神秘兮兮道:“要說這事兒還真挺邪乎呢~說是死那人遭了冤hun索命,死的可慘了。”
鄭大媽接茬道:“小孫兒,你也聽說啦!啧啧啧~忒吓人了!”
“可不嘛~”孫蘭道:“我聽衛生局的小谷說,那人腸子都挂房梁上了,生生把自個吊死了!”
杜飛在邊上聽着,不知道孫蘭從哪聽來的,完全不靠譜了。
不過這才正常,要是這幫老娘們兒見天兒傳閑話都是靠譜的,那才是真的不靠譜。
相比起來,杜飛還是對鄭大媽提到的智化寺更感興趣。
等孫蘭說完,插嘴道:“鄭大媽,剛才還沒說完呢?智化寺究竟怎麽回事呀?”
鄭大媽則因爲聽孫蘭危言聳聽,當然不肯落後,立即道:“死那姓喬的,說是到智化寺去,想跟寺裏的和尚買什麽東西。人家和尚不肯買,他還大鬧了一通,說是把一個和尚給打了,這才沖撞了廟裏的冤魂……”
說到這裏,愈發壓低聲音:“據說是附在了他身上,七天一到就要奪魂索命啦!”
“啊~”孫蘭被吓了一跳。
雖然現在講究唯物主義,不信怪力亂神。
但鄭大媽和孫蘭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嘴上說着不信卻難免心存畏懼。
反而杜飛,關注的卻是喬大力竟然也上智化寺去強買強賣。
大概跟錢三爺這邊差不多。
聽鄭大媽的意思,不僅被拒絕了,還發生了沖突,最後弄得灰頭土臉的。
杜飛不由得想起了跟楚春花有接觸的金順和尚,跟喬大力沖突的,會不會是他?
想到這裏,順口問了一嘴。
可惜鄭大媽也是道聽途說,隻知道是智化寺的和尚,但具體叫什麽,她真不知道。
對這個結果,杜飛早有所料。
說白了,鄭大媽這些小道消息都是聽人說的,她再添油加醋,說來博人眼球。
具體怎麽回事,是否符合事實,她才不關心呢~
杜飛知道,再問也白搭,索性記在心裏,回頭找機會再說。
隔了兩天,又到了星期天。
上次接朱婷下班,遇到張紅英兩口子,相約今天去他們家聚會。
杜飛一大早起來,就騎車子去接朱婷。
張紅英結婚後,胡林單位分了一套房子,是一室一廳的樓房,在和平門附近。
不過等這次調到區裏,他們應該用不多久就會搬家。
到時候肯定就不是一室一廳了,最次也是兩室樓房起步。
而喬大力的案子,過了兩天依然沒有進展。
汪大成拿到手裏正在頭疼,對方明顯是個老手兒,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再加上喬大力本身的人際關系複雜,想從動機入手也是一團亂麻。
甭說整個京城,單就南城這片兒,想弄死喬大力,又敢下手的人,就不下七八個。
另外就是高天成,心裏暗暗慶幸。
上次從杜飛這裏得知,喬大力那孫子拿他當幌子,拉大旗作虎皮。
原本拉着架勢,打算使些手段,好好整治整治。
誰知還沒等他動手,人竟蹊跷死了!
好在高天成還沒動手,否則非得牽連進去不可。
另外錢三爺那邊,則松了一口氣,喬大力死了,少了個瘟神,兒子也順利放出來。
這令錢三爺對杜飛十分感恩戴德。
梁衛國這邊,如願以償從民警轉成了刑警。
那個抓了錢三爺兒子的張偉,則成了倒黴蛋。
被打發去接了梁衛國原先的工作。
其實說起來,張偉也有點冤,他隻是礙于人情,跟錢三爺兒子打架那邊,找到了他小舅子,給遞了兩條煙。
當時也沒說什麽,就爲出一口氣,多關他兩天。
按說這也不算什麽事兒。
可高天成心裏正憋氣,偏偏喬大力又死了,心裏這股火兒發不出來。
那就不好意思了,誰讓你撞槍口上了。
上午十一點多。
杜飛跟朱婷來到了和平門的宿舍樓。
朱婷不是頭一次來,十分輕車熟路,車子停在車棚,直接上了三樓。
敲開門,張紅英和胡林正在廚房忙着做飯。
張海洋和周曉白已經提前到了。
屋裏也沒關大門,杜飛跟朱婷一上來,就看見門簾子裏邊,張海洋跟周曉白在茶幾邊上摘韭菜。
“嘩啦”一聲,撩開‘草珠子’穿的門簾子。
張海洋一擡頭,立即叫道:“杜哥,婷姐,你們來啦~”
周曉白也放下手裏的韭菜,打了一聲招呼,瞧了杜飛一眼,偷偷撅撅嘴。
話音沒落,張紅英系着圍裙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咋咋呼呼道:“小婷,你趕緊幫着摘韭菜。小杜,你會幹啥,自個找活啊!不然咱一點鍾之前都不一定能吃上飯。”
杜飛跟在朱婷後邊,發現張紅英家的屋地刷着淺藍色的地漆。
又看了一眼張海洋和周曉白,倆人都沒換鞋,便也走進去。
朱婷則嗤之以鼻道:“哼~說是請我們吃飯,到頭來還得我們動手。”
張紅英絲毫不覺着理虧,切了一聲:“不知道啥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杜飛則走過去,往廚房看了一眼。
雖然是一室一廳,不過這房子面積不算小,大概有四十多平米。
廚房不算寬敞,但容納兩個人倒也不算逼仄。
這時候居住條件緊張,也沒那麽多講究。
往往客廳和卧室不分家,進屋就是床,拖鞋就上炕。
張紅英他們家也一樣,客廳面積不大,還能放個茶幾,倒是在卧室裏,擺着一張折疊圓桌,已經擺上了幾個涼菜和兩瓶汾酒。
在桌子底下,有個大号鋁盆,裏邊接滿涼水,泡着汽水和一個大西瓜。
廚房裏邊,胡林拿着菜刀正在剁肉餡,看那手法應該是他們家的主廚。
不過張紅英也不算擺設,正在面闆上和面,一下一下,還挺來勁。
杜飛笑着道:“胡哥,您這刀工不錯呀!”
胡林扭頭道:“杜老弟來啦~”
杜飛道:“剛才紅英姐說了,讓我自個找活兒幹。”
胡林爽快道:“甭聽她的,你跟朱婷坐一會兒,也沒準備啥,就包點餃子,省事兒~”
張紅英卻不客氣,忙插嘴道:“對了,那鍋裏乎着花生毛豆,你看看行不行了?”
竈台是煤氣罐的,就在廚房的門口,上邊坐着一口大鋁鍋。
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肯定不是他們倆結婚後買的,鍋蓋都變形了。
杜飛伸手打開,頓時一股熱氣湧出來。
鍋裏的帶皮花生毛豆混在一起了。
應該是先乎的花生,差不多了再下的毛豆,不然毛豆煮老了,花生還沒熟呢~
果然,張紅英道:“花生肯定熟了,主要看看毛豆。”
杜飛也不客氣,伸手從旁邊拿起漏勺,從裏邊撈出幾個翠綠的毛豆,伸手拿起來,擱嘴一嗦了,就嘬出三個豆子。
應該事先拿鹽水泡了,味道倒是十足。
杜飛嚼了幾下咽下去,直接伸手關火:“熟了,再煮火大了。”
說着瞧見鍋邊放着一個空的,牡丹花卉圖案的搪瓷盆,問道:“花毛一體盛這裏呗?”
張紅英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說的是花生毛豆:“對,都盛裏,端桌上去,等會兒給你們幾個爺們兒下酒。”
杜飛應了一聲,拿着漏勺就開始往盆裏撈。
卻沒弄幾下,就聽在“嘩啦”一下,發出金屬碰撞的動靜。
杜飛“咦”了一聲,拿漏勺又攉攏一下,竟然從裏邊撈出一個黃銅的鎖頭。
不由得詫異道:“紅英姐,這咋還有個鎖頭呀?”
不等張紅英接茬,胡林道:“聽食堂師父說的,煮毛豆往鍋裏放一塊銅,煮出來顔色豔。”
杜飛倒是頭一回聽說。
不過效果看似還挺不錯,至少鍋裏撈出來這些毛豆,的确都挺綠的。
大概算是個生活小妙招,心裏合計等回去也試試,看看管用不。
這個時候,楚成和周曉麗兩口子也來了。
他們應該是頭一次來,進來打過招呼,還參觀了一圈。
随後周曉麗也加入了摘韭菜的行列。
胡林則剁完了肉餡,就當起了甩手掌櫃,脫了圍裙,笑呵呵道:“出去抽一根?”
杜飛跟楚成欣然應允,張海洋瞅見,也想抽熱鬧,忙叫道:“姐夫等等,我也去~”
卻話音沒落,就被張紅英強力鎮壓,一瞪眼道:“你去什麽,才多大點兒就想學抽煙!找抽是不是?”
張海洋一縮脖子,頓時癟茄子了。
旁邊的周曉白幸災樂禍,嘻嘻直笑。
這時杜飛三人已經到了樓下。
胡林從兜裏摸出一盒牡丹煙,給杜飛和楚成各散了一根,三人自顧自點上。
胡林笑呵呵自嘲道:“還是地方太小了,人一多了就轉不開身了。”
杜飛道:“您知足吧~大樓房住着,冬天是集體供暖吧?”
胡林點頭:“這倒也是,冬天省了燒爐子的确方便些。”
楚成接茬道:“胡哥,你這次調到東城,應該在這住不了多久了吧?”
胡林應了一聲,提到搬家和調動工作,卻有些不太興奮。
杜飛看得出來,并不是他城府深,而是真心存顧慮。
按說給區裏一把手當秘書,怎麽說都是大好事,至于這樣嗎?
難道另有隐情,外人不得而知。
不過這種事屬于人家隐私,杜飛跟胡林算上這次才見第二次見,交情沒到,不好多問。
很快,胡林也察覺自個情緒不對,立即打起精神,哈哈笑道:“對了,杜老弟,你跟朱婷好事将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