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苦笑道:“哎喲~我的兄弟,您别跟我裝糊塗啊!這不明擺着嘛!别跟我說您不知道那廠裏楊廠長跟李副廠長都要鬥出火星子來了!兩邊都盯着這個物資科的科長,現在讓我上去……說放火上烤都是輕的,那就跟放炸彈上一樣!”
這時,正趕上廚房傳來水燒開的“嗚嗚”聲。
杜飛起身去把水壺提溜下來,灌完了暖瓶又給許大茂和他自個沏了兩杯茶。
許大帽雖然心裏着急,但最近這段時間确實長進不少,硬是耐住性子等着。
杜飛再次坐下,不疾不徐的反問道:“這事兒,婁先生怎麽說?”
許大茂道:“我嶽父說,我還年輕,萬事最怕操切。眼下情況不明,最好能拖一拖。”
杜飛點了點頭,婁弘毅的想法不能算錯。
雖然保守了一些,但在目前的形勢下,卻是最穩妥的法子。
在理論上,隻要不下場,自然就不會輸。
即使因此有可能得罪李副廠長。
但知道李副廠長的人品,婁弘毅恰恰不怕得罪這種人。
事後,如果李副廠長赢了,大不了多送一些補償。
隻要‘黃魚’到位,總能重新讨回李副廠長的歡心。
而婁家,最不缺的恰恰就是黃魚。
反倒是楊廠長那邊,更多了幾分原則和意氣。
一旦得罪死了,就不是‘黃魚’能解決的了。
所以,婁父讓許大茂拒絕,最後無論博弈旳哪一方獲勝,對于婁家和許大茂都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杜飛笑着點點頭:“這不就結了嘛,你還跑來問我幹嘛?”
許大茂咧咧嘴道:“兄弟,我就信你的!我嶽父雖然不是一般人,但他肯定不如你本事大,你就給我指點個迷津吧!”
自打搬到婁家,許大茂跟婁父有了更深入的接觸,感覺到這個嶽父的厲害。
難怪在解放前,能做起那麽大的事業。
即便如此,在許大茂的心裏,還是杜飛更勝一籌。
所以,面臨最關鍵的抉擇,他還是更願意聽杜飛的。
杜飛想了想道:“指點迷津說不上,但你要真樂意聽,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許大茂端了端身子,認真聽着。
杜飛喝了口茶水:“茂哥,客觀地說,婁先生的做法非常明智,但……”
許大茂心頭一動,聽得更認真了。
杜飛道:“危機危機,每次危險伴随的必然是機遇。如果沒有冒險的勇氣,也就沒有獲得機會的可能。”
許大茂眼睛一亮,這話說到他心坎裏去了。
他畢竟還年輕,沒有婁弘毅那麽老謀深算。
而且,他也覺着婁弘毅有點太小心了。
如果放棄這次機會,不僅要得罪李明飛,以後再提科長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去。
然而,杜飛接下來卻突然話鋒一轉,擡頭看向他:“你是不是也這麽想的?”
許大茂一愣,下意識點點頭。
杜飛笑道:“知道墨菲定律嗎?”
許大茂搖頭,摸什麽定律,聽着好像挺玄乎。
“簡單說,就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杜飛解釋道:“所以,輕易不要冒險。當你看見人家,通過冒險,絕地翻盤,大殺四方的時候。你要記住,他肯定知道某些你不知道的決定因素,當你覺着他險之又險的時候,其實人家有百分百的把握。”
許大茂有點似懂非懂,咽口吐沫道:“那個……你的意思也是讓我放棄了?”
杜飛笑着搖頭:“誰說放棄了?”
許大茂有點懵逼:“那你剛才說……”
杜飛拍拍他肩膀,稍微正色道:“這是個機會,當然不能錯過!茂哥,上吧~這次李明飛肯定赢,隻要跟住了他,堅持到最後,最多……”說着杜飛伸出三根手指頭:“最多三個月,就能見分曉。”
許大茂這時才明白,剛才杜飛說那些話,那句‘肯定知道某些你不知道的決定因素’才是關鍵。
而且這句話說的就是杜飛自己。
杜飛知道他跟婁父都不知道的‘決定因素’,所以一早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斷……
從杜飛家出來,許大茂的心情十分複雜。
其實這段時間,離開四合院,住到婁家去。
随着拉開距離,再加上他自己的長進,讓許大茂對杜飛崇拜感漸漸消退下去。
覺着杜飛其實也沒那麽玄乎,隻是過去的自個實在太菜了,渾渾噩噩,狗屁不懂,一天就盯着眼前的一點小便宜。
這次來找杜飛,也是心存不甘。
關于‘當不當物資科科長’的問題,婁父的觀點與他内心想法不一緻,這才想到了杜飛。
而且這次回來,許大茂特地帶來兩包方便面,未嘗沒有讓杜飛刮目相看的意思。
那意思,這好東西你沒見過吧~
可惜~原本許大茂認爲杜飛在第二層,而他現在通過努力和婁父的指點,也爬到了第二層。
按道理應該能跟杜飛平起平坐了。
結果卻發現,杜飛壓根就不在第二層,而是高高站在了第四層、第五層上。
比站在第三層的婁弘毅還高。
眼下楊廠長跟李副廠長的鬥争,連婁父都看不出誰勝誰負的苗頭,杜飛卻已經笃定李副廠長必勝,這就是差距!
不僅僅是智慧,更是平台高度的差距。
過了片刻,許大茂騎車子回到婁家。
婁父婁母,還有婁小娥都在客廳等着。
婁小娥一聽開門聲,立即迎了出去。
她才兩個月,還沒有顯懷,身子也不沉。
“娥子~你慢點!”許大茂把帽子、大衣挂在門口,換了拖鞋,往裏邊走,看見婁父婁母喊了一聲“爸~媽~”
婁父點點頭,婁母笑呵呵的,看着這個女婿也越來越順眼了。
該說不說,許大茂還是相當會來事兒的,最近這段時間算是把丈母娘給哄好了。
婁小娥挽着許大茂的胳膊,做到長沙發上,問道:“大茂,小杜怎麽說的?”
許大茂看了看婁父:“小杜讓我接了這個科長,跟定李副廠長。”
婁父皺了皺眉,這與他的觀點相左,但他也沒急着說話,聽許大茂接着說下去。
直至許大茂鹦鹉學舌,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婁父才一臉嚴肅道:“你是說,杜飛現在笃定,楊廠長鬥不過李副廠長?”
許大茂點頭。
婁弘毅默默思考起來。
一時間,屋裏的四個人都沒說話。
足足有兩分多鍾,婁父才長出一口氣道:“大茂呀~沒準這個杜飛還真是咱家的貴人!”
許大茂道:“爸~您是說……這個科長做得?”
婁弘毅眼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釋然。
到現在,許大茂的眼睛還隻是盯着一個科長的位置,卻沒意識到杜飛的真正巨大價值。
但話說回來,當初選許大茂這個女婿,不就是看準了他是個繡花枕頭嘛!
真要弄來個目光長遠,心機深沉的,以他們家現在的狀況,隻怕未必是好事。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現在的婁家就屬于這種情況,隐匿着大量财富,怕就怕引狼入室。
即使現在,許大茂有所長進,但在婁父的眼中,也僅是脫離了‘爛泥扶不上牆’的程度。
婁弘毅略微收斂思緒道:“既然他這樣說,那咱們就姑且信他。大茂,明天上班,你就去找李副廠長。”
許大茂臉上立刻露出喜色,才當了幾天副科長,就搖身一變,成了科長。
這可是正經的一個科室的一把手。
婁母卻擔心道:“那萬一~要是那小杜判斷錯了呢?”
婁父看了看許大茂,輕描淡寫道:“沒事兒,李副廠長的跟腳很硬。就算這次敗了,他的根基還在。最壞也就是離開軋鋼廠,去工業局或者平調到别的廠子去。甭管去哪,不得用人,大不了讓大茂跟過去。”
許大茂在一旁聽着,不由得咽口吐沫。
剛才他就顧尋思當科長了,婁父卻在一瞬間已經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而這個最壞的結果,對于他們家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這才做出了決定。
與此同時,在杜飛家。
送走許大茂,杜飛沒再多想軋鋼廠的事情。
那邊甭管楊廠長跟李明飛怎麽鬥,最終的結果早就注定了。
許大茂被卷進去,充其量隻是一個掀不起多少波瀾的小插曲。
這時已經七點多種。
杜飛再次把視覺同步到小黑那邊。
夜幕下,小黑煽動着翅膀正在飛行。
下面二十多米,劉衛國騎着自行車,果然又來到了方家園胡同附近。
杜飛心中暗喜。
劉衛國再一次繞到這邊,進一步佐證了他的猜測。
跟昨天一樣,他從原先住的大雜院門口經過,略微減慢速度,往裏看了一眼。
這一次,杜飛并沒有讓小黑繼續追着劉衛國,而是降落下來查看那院裏,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杜飛看過一些諜戰劇,知道特wu接頭,經常往窗台上擺一盆花啥的。
但随着小黑降落下去,卻并沒發現什麽異常。
甚至原先劉衛國住的那間屋子,壓根就沒亮燈。
住在裏邊的小兩口,不知道是回公婆家了,還是回嶽父嶽母家去了。
随後,杜飛又讓小黑徑直向劉衛國家飛去。
小黑的飛行速度本來就快,走的又是直線,反比騎自行車的劉衛國搶先一步到達。
但所見的情況也跟昨天大同小異。
劉衛國回到家,放好自行車,進屋拉窗簾……
唯一有所不同的,今天劉衛國回來之前,他家就亮着燈。
透過玻璃,能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坐在床上,一邊聽收音機,一邊做針線活。
女人四十多歲,長得也就一般,穿着打扮在這個年代算是時髦的。
其他的也看不出什麽。
另外,杜飛在劉衛國家附近,又發現了盯梢的便衣。
斷開視覺同步,讓小黑回到水塔老巢去自由活動。
杜飛決定不再盯着劉衛國這條線,轉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他原先住的那間屋子上。
杜飛有種預感,這間屋子還有之前逮住那個日本女人的屋子都有貓膩!
隻要能找到其中的線索,距離那筆澄田赉四郎的财寶就不遠了……
第二天中午。
杜飛吃完了飯,又跑了一趟老楊家,把這個事兒交給老楊。
找機會,趁現在住着那對小兩口不在,進去看看那屋裏藏着什麽暗格沒有。
等從外邊回來,卻意外的在街道辦的門口瞧見了周曉白。
杜飛笑着打聲招呼:“曉白,又來找馮大爺?”
今天周曉白沒坐吉普車,而是騎了一台深綠色的飛鴿女式自行車,梳着麻花辮穿着校服,顯得格外青春俏麗。
周曉白聞聲看過來,微笑道:“杜飛哥~今天來找朱婷姐的,您知道她在哪個辦公室嗎?”
杜飛笑呵呵道:“跟我走吧,我跟婷姐一個屋的。”
周曉白應了一聲,推着車子跟了進來。
等杜飛停好車子,帶她回到辦公室,頓時又引來一片目光。
上次秦淮茹找來,還讓人記憶猶新。
還沒過兩天半,杜飛竟又帶回來一個同樣漂亮的小姑娘。
好在杜飛很快喊了一聲:“婷姐,曉白找你~”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是找朱婷的。
話音沒落,朱婷從小辦公室走出來。
周曉白見她,立即迎上去叫了聲“婷姐”。
朱婷拉着她手,埋怨道:“昨天不說,晚上給你帶回嘛,咋還自個跑來了?”
原來周曉白跟朱婷借中學的參考書和筆記。
能夠考上燕大,朱婷學習好在好幾個大院都出名。
周曉白明年考高中,除了借朱婷的筆記看,也想借一借朱婷的文氣。
昨兒晚上,周曉白跟她媽去朱婷家串門。
參考書雖然借到了,筆記卻放在朱婷現在住的招待所這邊,說好了今兒晚上給她帶回去。
周曉白撒嬌道:“人家等不及了嘛……”
說着倆人就進了小辦公室。
緊跟着就傳來周曉白大驚小怪的叫聲:“呀~婷姐,您的字真漂亮……”
杜飛沒跟去湊熱鬧。
但剛回來坐下,對面的孫蘭就賊兮兮的問道:“哎~小杜,那小姑娘是誰呀?長得可真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