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知道‘昭和’是日本天皇的年号。
至于說昭和十七年,具體是哪一年,就推算不出來了。
但大緻估計,應該是三幾年到四幾年。
而且,從這枚徽章的材質和樣式上看,都不是普通粗制濫造的貨色。
杜飛對日本的勳章體系沒有任何了解。
隻能通過簡單的邏輯,和他現有掌握的信息揣測。
這枚金銀材質的徽章,有非常大概率屬于澄田赉四郎。
這不由得令杜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原本在看完野原廣志的日記之後。
杜飛就對傳說中,灰大仙兒搬走澄田老鬼子财寶的傳說還存在疑慮。
灰大仙雖然有些易于尋常,但說破大天也還是一隻老鼠。
要說它偷偷搬走幾根金條銀條還有可能。
短時間内,把整整一卡車财寶給搬空,那就太玄乎了。
可是這枚徽章的出現,又讓杜飛對之前的判斷産生了動搖。
如果這枚徽章,真屬于澄田老鬼子。
僅從其金銀材質上看,肯定十分珍貴。
很有可能被澄田老鬼子跟其他珍貴旳财寶放在一起,企圖運回日本。
現在,卻成了灰大仙兒嘴裏磨牙的物件,足以說明灰大仙兒運走财寶的傳說,并不是空穴來風。
可惜這些猜測跟之前得到的‘野原廣志的日記’一樣。
僅僅有助于理順整件事情的邏輯脈絡,卻對尋找遺失的财寶沒什麽用處。
想到這裏,杜飛不由得将手掌握住。
下一刻在敞開時,那枚寫有‘昭和十七年’的徽章,已經被他收回到随身空間内。
第二天一早。
杜飛一睜開眼睛,已經七點半了。
昨天半夜,他腦子裏胡思亂想,一直到一點多才睡着。
不過這一覺睡眠質量不錯,雖然起來的有些晚,但感覺精力相當充沛。
杜飛趕忙穿衣服,洗臉,刷牙~
早飯也沒顧得上吃,就急匆匆的騎上車子往單位趕。
總算在八點鍾坐到辦公桌前。
沒過多一會兒,他就被叫到小辦公室去。
朱婷說是有一份材料讓他抄一下。
杜飛沒吃早飯,心裏正合計上哪兒弄口吃的。
等他進去,朱婷随手塞給他一份材料,卻小聲問道:“是不是起來晚了?”
杜飛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丫頭從哪看出來的。
朱婷輕“哼”一聲,從辦公桌的側櫃裏摸出一包餅幹塞了過來。
然後推他一下,眼神不敢對視過來,隻讓他快走。
杜飛“嘿嘿”一笑,把餅幹揣到兜裏,拿着朱婷塞給他的材料回到外邊。
其實,根本沒什麽需要抄寫的,剛才就是朱婷随便找了一個借口。
杜飛就着茶水,把朱婷給的‘愛心’餅幹吃了。
等吃完了,正打算集中精神背一會兒小紅本,卻忽然從外邊進來一個人,點名道:“小杜你來一下~”
杜飛擡頭一看,是後院的張姐。
立刻站起來道:“呦~張姐,什麽事兒還勞您跑一趟?”
張姐四十來歲,長的不算好看,但人緣不錯。
是裏院黨辦的副主任,平時有什麽事也偶爾幫王主任跑跑腿。
張姐道:“市局來電話,說讓您去一趟。”
杜飛目光一凝,連忙問道:“說沒說什麽事兒?”
張姐笑着搖頭:“那我哪知道,是咱們主任接的電話。您甭問了,趕緊去吧!好像還挺要緊的。”
杜飛微微皺眉,道了聲謝。
上小辦公室,跟錢科長和朱婷打聲招呼,立即騎着車子出來直奔市局。
杜飛輕車熟路,一陣風似的沖進市局大院,停好車子上樓直接找陳中原。
這次也沒遇見吳秘書,而且陳中原的辦公室直接敞着門。
杜飛探頭往裏面一瞧,陳中原正跟一個有些秃頂的中年人說話。
杜飛識趣的縮回來,沒有貿然進去。
剛才掃了一眼,陳中原的态度不難看出,這個穿着便裝的中年人身份不低。
而且兩人說話時辦公室敞着門,就更有些耐人尋味了。
以前陳中原可沒有這個習慣。
很可能是這個人的身份有些敏感,陳中原并不樂意跟他閉門單獨相處。
杜飛心裏一合計,也沒站在門外邊傻等着,順着走廊過去,準備在拐角等着。
沒想到剛轉過去,就看見吳志遠一個人也站在這兒。
杜飛愣了一下,笑着喊了一聲“吳哥”。
吳志遠的反應跟他也差不多,順手推了一下眼鏡,跟杜飛笑了笑。
杜飛正想問問,坐在陳中原辦公室裏那人是誰?
卻沒等他開口,吳志遠先說了一聲“出來了”。
杜飛跟着一回頭。
隻見陳中原跟那個有點秃頂的中年男人,已經從辦公室走出來。
兩個人都是面帶微笑,末了還使勁握了握手,那人才向樓下走去。
陳忠原一直目送他下了樓梯,這才回過頭看一下杜飛和吳志遠這邊,沖着他們招了招手。
他倆人立刻并肩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
陳中原先跟吳秘書道:“志遠,你去機要室,把這份資料入檔。”說着拿出一個檔案袋遞過去,随後才叫杜飛進去。
杜飛跟着進到辦公室裏邊兒。
就見陳中原坐下來,閉上眼睛掐着鼻梁按了按,不由得問道:“三舅,剛才那人誰呀?”
陳中原長出了一口氣:“甭管他,跟咱們不是一路的。”
杜飛點點頭,也沒再刨根問底兒。
這明顯是派系問題,轉又問道:“對了三舅,您打電話叫我來有啥事兒?”
陳中原臉色陰沉道:“已經可以确認,紅星小學的魏老師就是王文明!”
杜飛的心頭一動。
非常清楚王文明這個人的重要意義。
現在确認魏老師就是王文明,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進展。
可現陳中原非但沒有喜色,反而一臉陰沉,一準是出事兒了!
果然,沒用杜飛多問,陳中原便接着道:“昨兒晚上,布置抓人,讓他給跑了!”
杜飛心說難怪,好不容易逮到這樣一條大魚,竟然脫鈎了!
陳中原接着道:“汪大成追擊過程中被捅了一刀……”
杜飛皺起眉頭,連忙問道:“人沒事吧?”
陳中原吐出一口氣:“人沒大事,沒傷到内髒,但從傷口上看……殺老胡的兇手~也是他!”
說到最後,陳中原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杜飛也有些意外。
沒想到,從大年三十到現在,這些人和這些事兒,竟然轉着圈都連到了一起。
大年三十那天。
趙青和彭亮在新街口捅人的案子,應該也是這個王文明背後指使的。
可是他這樣幹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隻是爲了躲在暗處看熱鬧?或者單純的制造混亂?
這兩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杜飛先否定了。
王文明可不是一般的小蟊賊。
根據陳中原這邊掌握的信息,從打解放那會兒,王文明就潛伏下來,一直堅持到現在。
他的毅力和能力絕對毋庸置疑。
根本不可能毫無意義的去做這些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事情。
但一時半刻杜飛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這時陳中原也說明叫他過來的原因。
這次關于王文明的線索,是由杜飛提供的。
現在目标跑了,陳中原還得寫報告,相關情況必須入檔。
杜飛作爲重要的環節,必須留下書面的筆錄。
另外,汪大成住院了,雖然沒有什麽緻命傷,杜飛這邊也得過去瞧瞧。
等杜飛按部就班,從市局出來,再看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
陳中原那邊,在跟他交代完了之後,立即又上部裏去彙報工作。
杜飛則是騎上車子,直奔公an總醫院。
到了醫院,連打聽帶問,很快找到了汪大成的病房。
住院部的環境還挺不錯。
杜飛上了三樓,找到305房間,順着門上的小窗戶往裏邊看。
竟然還是個單人間!
原本汪大成的級别,住不進這種檔次的病房,但他這次因公負傷,算是一個優待。
在病房裏邊,還有一個女人陪護,看年紀應該是汪大成的姐姐。
杜飛敲了敲門,推門進去,叫了一聲“汪哥”。
汪大成扭頭一看,臉上露出笑容:“兄弟,你咋來啦?”
杜飛把拎來的午餐肉和水果罐頭放在一旁的桌上,笑着道:“我還不能來啦~”
汪大成咧嘴一笑,雙手推着床,坐起來些。
杜飛忙道:“你别動啦!”
汪大成道:“沒事兒,就是一點皮外傷,把肚皮捅破個口子,沒傷到内髒。”說着又跟杜飛介紹:“這是我三姐。”
杜飛跟着叫了一聲“三姐”,又笑着道:“我叫杜飛,您叫我小杜就行。”
汪大成三姐笑着點頭:“小杜,我們家大成沒少在家說你……正好,你們聊,我去打點飯。”說着起身出去。
杜飛則坐到旁邊,把今兒上午陳中原打電話叫他去的事說了。
汪大成一臉遺憾道:“唉~都怪我,當時我要是……”
杜飛打斷他道:“汪哥,當時那種情況,換誰也反應不過來。您這算厲害的,發現他化了妝,不然就讓那孫子神不知鬼不覺跑了。”
原本,陳中原他們沒想這麽早收網。
但在老楊提供,那個王家媳婦可能是日本人的情況後。
上邊改變主意,決定必須抓捕王家那兩口子。
而這倆人與魏老師有過接觸,一旦這邊抓了,肯定打草驚蛇。
索性兩邊一起動手。
然而,令人沒想到。
王家那邊一切順利,但在魏老師這邊卻出了纰漏。
不知道怎麽回事,在抓捕開始之前,對方竟然喬裝改扮,若無其事從隔壁的隔壁鑽出來。
有點像當初張富貴避開蔣東來的法子。
後來進屋一看,原來挖了地道。
但當時誰也沒發覺,隻有汪大成越想越不對勁,立即追上去确認。
卻被對方捅了一刀,差點要命!
好在汪大成身手不錯,當時也是高度戒備,這才躲開了要害,然後果斷開槍,叫來同伴。
可惜,那王文明實在狡猾,早就準備好了退路。
在地形複雜的胡同裏三轉兩轉,硬是甩開了追兵。
之前在市局。
因爲陳中原太忙,沒顧得上跟杜飛仔細說。
直至聽汪大成講述昨晚的經過,杜飛才知道全部來龍去脈。
不由得疑惑道:“汪哥,按您這麽說,他是怎麽提前發現咱們的?”
汪大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反而搖搖頭說“不知道”。
杜飛看出他欲言又止,索性挑明了道:“你懷疑……有内應?”
汪大成皺了皺眉,沒有作聲。
身爲一名公an,他絕對信任自己的戰友。
可昨天那種情況,如果不是有内應,怎麽可能提前暴露?
要知道,喬裝改扮可不是川劇變臉,刷的一下就成了。
那是需要時間準備的。
從昨天晚上的情況看,王文明顯得十分從容,根本不是倉促應變。
但在沒有确鑿證據之前,汪大成無論如何不願往這方面想。
杜飛沒這些思想包袱。
繼續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在外圍設置了暗哨,咱們在外圍展開包圍圈的時候驚動了暗哨。”
汪大成點點頭,這一點他們也想到了。
事後也立即展開調查,卻并沒什麽收獲。
汪大成歎了口氣:“唉~這次好不容易摸到了這孫子的狐狸尾巴,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杜飛也覺着有點可惜。
而且,這次的失敗,不知道會不會對陳中原有影響。
不過應該問題不大,畢竟王文明這案子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在部裏都挂了号的。
市局這邊沒抓住,似乎也不算什麽過錯。
怕就怕有人在這時候,拿這件事做文章。
想到這裏,杜飛又想到剛才那個秃頂的中年人。
恐怕這人就是來者不善呀!
不過這些事也輪不到他操心。
陳中原頂不住,上邊還有楚紅軍,還有朱家和肖家的聯合。
這個時候,汪大成的三姐也從外邊回來。
杜飛很識趣的起身告辭。
剛才汪大成三姐出去,就是給他們留出說話的空間。
現在回來,則是人家覺着時候差不多了,畢竟汪大成還是個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