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松道:“那邊一共住了二十七戶,大部分是精工機械廠的,還有一些是什刹海體校的老師。”
杜飛問道:“那租房的協議呢?”
金大松道:“呃~差點忘了。”說着又拿出兩張發黃的字據:“當初隻跟機械廠和體校簽的,他們再根據情況,轉給個人。”
杜飛看了看,微微皺眉。
院子裏的住戶,情況比他想的更複雜。
好處則是戶數比預料的少。
原本杜飛估計,主院和西跨院,這麽大兩個院子,怎麽也得住三四十戶,實際卻隻有二十七戶。
但這都是細枝末節,即使不算那兩個院子,五根大黃魚買下這座西跨院,外加後邊的園子也賺大了。
杜飛端起茶,示意一下,笑呵呵道:“金先生,那咱們就說定了!明兒上午十點,房管所門口,不見不散。”
金大松哈哈一笑,看了看手表道:“那得嘞~咱明兒見!”
杜飛也沒想多待下去,起身跟他握了握手:“金先生,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金大松和楊衛國把杜飛往外邊送,卻剛到前院,還沒開大門,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啪啪啪”的打門聲。
緊跟着就聽有人叫道:“老金,金叔兒開門!”
金大松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跟杜飛笑了笑道:“呵呵~來個朋友。”說着緊了兩步過去開門。
而杜飛的臉色同樣有些詫異,他已經聽出外邊叫門那人是誰!
随着“吱吖”一聲~
外邊的人推着車子進來,剛想張嘴跟金大松說話,正好瞧見杜飛,驚訝道:“嘿~兄弟,你咋跑這來了?”
杜飛也笑着道:“周哥,還真巧了!”
進來旳人正是周鵬!
金大松沒想到,杜飛跟周鵬認識,而且看那意思,倆人還當熟,稱兄道弟的。
這不由得令他對杜飛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
周鵬有多大能耐,金大松心裏最清楚不過。
這次他能繞開天津,從上海坐船到香港,走的就是周鵬的門路。
至于說周鵬爲什麽肯幫金大松一家,除了他們之間過去有些往來的交情,更主要的是金大松給的實在太多了!
金大松這次走,除了他們家三口人,還帶着三個當過兵的親戚。
香港那邊現在也亂得很,沒有自保的手段,再有錢也白搭。
六個人一共兩萬美元,換成金條相當于一百多根大黃魚!
這也是爲什麽,金家臨走想把房子也給買了,實在是這一波放血放的有點狠,差不多把他們家手頭的錢給掏空了。
雖然說在解放前,金家提前在外國銀行留了後手,但那也得等到了香港之後。
杜飛在周鵬跟前也沒藏着掖着,笑着道:“周哥,金先生這宅子要賣,正好我過來看看。”
周鵬大驚小怪道:“嚯~你小子行啊!這麽大院子都敢來瞧。”
杜飛道:“不是,您瞧不起誰?我不但瞧了,我還就買了,是不是金先生?”
金大松幹笑着點了點頭。
周鵬愣了一下,也沒再問,轉而說道:“看你這是要走?”
杜飛道:“都談妥了,明兒上房管所。”
“那正好~”周鵬擡手看了看表:“趕的早不如趕得巧,今兒中午哥帶你吃點兒好的去。”
杜飛道:“那敢情好!”
話說到這兒,杜飛也不急着走了,又跟周鵬一塊折回去。
金大松有些頭疼。
他跟周鵬要說的,都是他們家要跑路的事,讓個外人聽見,算怎麽個事呀!
不過轉念一想,看剛才杜飛跟周鵬那親熱勁兒,就算自個這邊使勁遮着,回頭人家哥倆喝點酒,也全都得倒出來。
想到這裏,他也隻能硬着頭皮,把楊衛國打發走,自個兒跟了回去。
楊衛國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
他對自個的位置擺的很清。
甭管在杜飛那邊,還是在金大松這,都是個跑腿學舌的。
而且這次他也得了不少好處。
不算昨兒晚上金展鵬給的,金大松又給了他一百塊錢。
前後不過兩三天,就到手二百多塊錢,快趕上他一年工資了。
因爲打發楊衛國,金大松回來的慢了一步。
周鵬一點也不見外,把剛才他們仨人喝的茶水倒了,重新換了茶葉沏上。
看着金大松回來,笑着道:“嬸子和展鵬都已經走了?”
金大松瞄了一眼杜飛,幹笑着點點頭。
周鵬一笑:“您這動作可夠快的哈!”
金大松歎口氣道:“歲數大了,膽子就小,不緊着點不行啊!”
周鵬道:“膽小好,膽小的人往往活得長!”說着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你們在船上的證件,可以保你到碼頭,下了船之後……就靠你們自個了。”
金大松也不顧及杜飛在場了,立刻把信封拿過來打開查看。
确認無誤,又是連連道謝。
周鵬擺擺手道:“金叔兒,您也甭謝,咱們這是錢貨兩清,以後沒準還有機會合作。”
金大松苦着臉道:“您别開玩笑了,今時不同往日了!我這點家底,就算到外頭,也就維持生活罷了。”
周鵬喝了口茶道:“您謙虛,我可知道,您大兒子那邊,在日本混的不錯。”
金大松悚然臉色大變。
周鵬笑道:“您看,您别緊張呀!我真沒别的意思。老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你說是不~”
金大松額頭滿是汗,連忙點頭稱是。
周鵬笑呵呵,站起身拍拍金大松肩膀,安慰道:“放心,金叔兒,一切都會好的。”
說完叫上杜飛,一起往外走。
前後也沒待多大一會兒。
金大松在後邊送出來,一直把兩人送到門外,看他們騎上車子走遠,才揉着太陽穴,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他原先也懷疑過周鵬的身份,但也沒别的法子。
除了周鵬這裏,他也找不到更可靠的路子。
而且話說回來,等到了香港,有這層關系,也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