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恩在徐瑩和杜子雄面前都保證不再追究,卻出爾反爾。
也有人勸顧天賜,丁毅不好惹,現在是錦衣衛,而且顧天恩前車之鑒,當心被反殺。
但顧天賜好像鐵了心要報仇,所以懸賞五十萬。
當然,他沒指名道姓,隻是大夥心知肚明。
大力哥和丁毅說完,丁毅笑道:“這事好辦。”
“有多少人想投靠我們?”
“大概有一百二十個左右。”大力哥道:“都是些青皮混混,大部份隻會打架,不願做工作,也有少量外地人,廣西,陝西,遼東的比較多。”
“很多人在影視城跑過龍套。”
這些在社會上混的,都是爲了混口飯吃。
有人以前也是良民,實在混不下,才開始當混混。
“本地的不要,收外地的。”丁毅道:“然後找五個比較狠的,比較聰明點的過來。”
“明天行不行?”
“行。”大力哥一口答應。
第二天大力哥又來找丁毅,他一共收了五十多人,全是外地的。
丁毅讓他們分成幾組,跟大力哥,風仔、黑狗、肚皮各一組,留一組在東海KTV。
平時沒事,每天就是訓練,練體能,跑步。
每月他負責發工資,每人三百。
衆人聽了非常高興。
因爲跟着顧天恩時,平時沒錢,隻有出工打架的時候,才會有錢。
中午時,大力哥叫來了五個人。
五個人在橫店一個破舊的倉庫裏,見到丁毅。
五個人高瘦不一,看起來都很精壯,其中一個很年輕,丁毅一問才十七歲。
而且這個還是個從遼東來的女真人。
大力哥說他以前在橫店專門演鞑子,但每天賺不到五塊錢,大力哥看他聰明,所以叫了過來。
“你們把名字都報下。”
幾人紛紛報了報名字。
聽到這女真人報名時,丁毅愣了下。
“肅順?”丁毅瞪着他:“你姓什麽?愛新覺羅?”
“那是過去的事,現在俺就是毅哥的人。”肅順陪着笑。
這個十七歲的小家夥,居然是曆史有名的肅順。
丁毅這時才想起來,當年滅滿清,隻有濟爾哈朗投降的快,跟着洪承疇和祖大壽去打日本。
而肅順正是濟爾哈朗的七世孫。
“你們真心想跟我?”
“真心想跟毅哥。”幾人都拍着胸膛發誓。
“橫店這麽多大哥,爲啥要跟我?”
“毅哥不虧待兄弟。”
“毅哥豪氣大方。”
“毅哥你最猛。”
“毅哥你最有本事。”
大夥争相着說。
“好,但我不是啥人都願用。”丁毅道:“你們得證明給我看,不是顧家派來的人,是真心跟我,以前有個阿鬼,也跟着我,後來老子才知道,是顧家的奸細,差點把老子害死。”
“毅哥你怎麽說,我們怎麽做。”有人森然道。
“你們去砸了天河國際,但不要傷害客人。”丁毅淡淡的道:“按我說的來。”
五人臉色微變。
那肅順第一個反應過來,馬上點頭:“俺們幹了。”
當天下午,肅順等人到天河國際唱歌,然後找了個借口,突然發标,把包廂一頓砸,顧天恩雖然不在,顧家還是有點安保看場的。
他們和安保打了會,快速的跑掉。
人沒傷着,但現場一片混亂,還好是下午,沒什麽客人。
顧家不打算報案,因爲江湖事,江湖了。
但第二天晚上,這批人又來了,直接在門口被安保堵住,雙方又打起來,把大門玻璃給砸掉。
然後又跑了。
顧天賜氣的半死,準備安排人在街邊圍他們。
但連續幾天,人家不來了。
就在顧天賜這邊有所松懈時,突然又出現,又砸了第三次。
這幾人陰魂不散,連續的過來砸場子,明眼人都知道是誰派出來的。
顧天賜惱火的很,又抓不到人,沒證據。
想同樣派人過去吧,又怕丁毅。
但這時,橫店鎮撫郭松打電話過來了。
鎮撫是大乾鎮級的官員,原本這職位隻在前明朝的衛所裏,後來因爲丁毅的兵馬退役後,安排鎮撫和村長的比較多,然後就定爲鎮撫,品級是正八品。
郭鎮撫很不滿,顧天賜我和你是合夥做生意的,現在KTV生意剛好點,你就天天這樣搞,我還怎麽賺錢?
顧天賜又不能公然說是丁毅在搞事,隻能道:“我知道有人在搞事,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掉。”
“咱們做生意,不希望有仇家,你懂不懂?”郭鎮撫道:“和氣才能生财。”
顧天賜若有所思,大概知道郭鎮撫的意思。
可是殺弟之仇,怎麽不報呢?
可沒幾天,杜子雄叫他去談話。
橫店這兩年一向很太平,你弟弟今年弄了這麽多事情出來,上次叫了幾百人打廣西人,差點有人告狀到府裏,你們再這樣搞事,我要關你KTV了。
顧天賜心中怒罵,以前你們錦衣衛還幫着我弟弟欺負廣西人呢,現在我弟死了,你們立馬就調轉槍頭?
“丁毅欺人太甚。”顧天賜直說道:“杜千戶是不是一定要幫他?”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出五十萬要弄丁毅,就算成功了又如何?”杜子雄道:“他手下一批亡命之徒,你看你能不能活過三天。”
“丁毅手下比你弟弟手下忠心多了,你以爲他死了就沒人管你?”
“你好吃好喝的百萬富翁不幹,爲啥要學混混和人拼命?”
顧天賜頓時一愣。
“還有你弟弟的事,要不是他先安排遼東F4來找丁毅,會搞成這樣嗎?丁毅那邊也死了個兄弟的,留人家孤兒寡母的,特娘的,當天你弟弟在我面前保證不會找丁毅麻煩。”
顧天賜被罵的滿臉通紅,畢竟這事,的确是顧天恩不對。
“丁毅不想收拾你知道吧,不然他随時弄死你。你有五十萬了不起?你能買他的命,他不能弄沒你的命?”
“他孤家寡人一個,你顧家多少人?”
顧天賜被說的有點心動,但還是嘴硬:“那我弟弟的事,就這麽算了?”
杜子雄心中大罵,顧天恩自己找死,請遼東人埋伏丁毅,被殺了活該。
“這樣吧,我來做中間人,讓丁毅請客賠罪,你要多少錢,說個數。”
顧天賜臉色這才好看點,他想了想:“我們顧家,就是要個面子,錢多錢少無所謂,五十萬吧,他要肯賠罪出錢,以後就一筆勾銷,一起發财。”
杜子雄笑道:“就是嘛,大家都是爲了求财。”
尼還真敢開口,杜子雄可不敢保證丁毅願意拿這麽多錢。
不過三天後,杜子雄就打電話約顧天賜到橫店最好的酒店吃飯,說丁毅願意當面賠罪,但是這錢,能不能商量,有點多。
顧天賜接到電話後,洋洋得意,對着身邊人道:“姓丁的慫了,真以爲我們顧家拿他沒辦法。”
他的心腹強偉曾經做過錦衣衛,後來犯事被開除,然後跟了顧家,馬上提醒他:“姓丁的不好惹,得當心點。”
“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知道我出五十萬花紅,除了妥協,還有什麽辦法?”顧天賜嘴上這麽說,但還是帶了三十多人去現場。
自從出了花紅後,他也怕丁毅找他麻煩,進去都帶着幾十号人,沒什麽事都呆在家和公司,非常小心。
而橫店大酒店,是橫店最高級的酒店,股東有縣裏的達官貴人,顧天賜還是比較放心。
他們十幾輛汽車開到酒店門口,樓下遇到錦衣衛羅鋒,羅鋒帶着兩人在等他們:“顧老闆,百戶大人他們到了,在等您呢。”
“哼”顧天賜哼了聲,帶着人大搖大擺的上去。
進了包廂之後,杜子雄和丁毅都在。
顧天賜很小心,帶着五個人進了包廂裏面,很有排面的站在他身後,但是包廂裏卻隻有杜子雄和丁毅。
杜子雄看的冷笑:“顧老闆這排面很大啊。”
顧天賜也有點不好意思,但爲了安全,面子還是次要。
不過他也佩服丁毅,居然敢單槍匹馬過來,不怕他突然翻臉,幹了這狗東西嗎?
當晚三人聊的還算愉快,因爲丁毅似乎沒有像傳說中那麽難說話。
丁毅向他道了歉,并最終談妥,賠償三十萬,以後雙方互不追究,但丁毅有要求,就是他們顧家勢力内的KTV,隻能賣丁毅的啤酒,以前分給顧天恩的錢,則分給顧天賜。
總體來說,當晚顧天賜還是有些好處的。
他心情不錯,喝了幾杯酒,心中也隻能暗暗想,弟弟啊,大哥也是爲了生活,顧家大小都靠着我呢。
顯然顧天賜現在也不願意和丁毅死磕。
如果丁毅隻是以前一個跑龍套的,顧天賜多少錢都不會收,一定要弄死他。
但現在鎮撫,百戶,紛紛替他說話,顧天賜也得掂量掂量。
晚飯吃到九點半,顧天賜心滿意足的帶着人浩浩蕩蕩離去。
走到門口,看着門外還有二三十人在等着他,顧天賜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對強偉道:“叫兄弟們都散了吧。”
現在安全了。
強偉正想說點什麽,邊上有個兄弟走過來:“顧老闆,這事就這麽算了?”
這人以前是顧天恩手下,顧天恩死後,很多兄弟投奔其他出路,他就第一時間投靠了顧天賜。
原本指望顧天賜幫顧天恩報仇,沒想到,會是這結局。
顧天賜臉色有點不好看,緩緩道:“怨怨相報何時了,報仇的事,以後再說吧,兄弟們還是得先找些活幹幹才對。”
顧天賜又不幹偏門,不想養這麽多手下,但顧天恩的一些兄弟投靠他,他之前是沒辦法,隻能接受,現在就想脫手,不想要了。
對面一陣沉默,很顯然大夥對顧天賜很失望。
強偉一看這局面,隻能搖手:“大夥先散了吧,回家等消息,顧老闆會從大局來考慮的。”
顧天賜也不管他們,帶着五個人保镖和強偉上了兩輛車,直接回家。
上車後,強偉問:“這事真這麽算了?”
“等等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丁毅正當紅。”顧天賜冷笑:“我不信他一輩子這麽紅。”
顧天賜現在主要是忌憚杜子雄和鎮撫這些人,根本不怕丁毅。
“也可以等等,現在風頭太勁。”強偉也覺的可以等,現在丁毅死了,大夥都知道是顧天賜幹的。
但等上一兩年,丁毅被人弄死,可不一定會找到顧天賜頭上。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突然前面,吱的一聲,汽車一個急刹。
兩人差點撞頭。
“幹什麽?”強偉又驚又怒。
“撞到人了。”司機驚恐道。
“嗎的,這麽倒黴?”顧天賜罵罵咧咧。
“顧老闆别動,我下去看看。”強偉開門下車,看到後面車裏的保镖也正紛紛下車。
但見昏暗的道路兩邊,突然沖出四五個人。
撲,撲撲,對面手铳都有靜音器,對着他們一頓就打。
強偉連拔铳都不及,被連打數铳。
顧天賜驚恐的抱着頭縮在車裏,片刻之後,外面就沒了聲音。
他緩緩松手睜開眼,突然就見右側破碎的窗口中,伸進一個很幼稚的臉,看起來也有十七八歲。
肅順正在找顧天賜,伸頭進來看到,嘻嘻一笑,右手的铳也同時伸了進來。
“不要殺我,我給錢,五十萬,一百萬——”
撲,撲,撲,肅順對着他頭上、心髒連開三铳。
然後他準備轉身走的,想了想後又回頭,撲撲撲,對着顧天賜頭上又打了好幾铳,把铳彈打光了爲止,這才放心。
此時兩輛車裏,隻有顧天賜這車上的司機還活着。
他一動不敢動坐在車裏,滿臉是汗。
肅順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後面也有兩人打開門坐了進來,直接把顧天賜就擠在當中。
“開車,去顧公館。”肅順一邊換彈匣一邊道。
司機臉色難看的要命,顫抖着發動汽車。
橫店大酒店裏,杜子雄和丁毅還沒走。
杜子雄原本想走的,丁毅讓他再留會,聊會天,他當然也願意。
兩人就在酒店大廳裏聊天,前台給他們一人泡了杯茶。
杜子雄說這件事能圓滿解決挺好的,大夥都是爲了錢,顧天恩和顧天賜是堂兄弟,其實關系也沒這麽好。
說當年顧天恩是爲顧家坐過牢,所以顧天賜才想幫他出頭之類的話。
丁毅聽了會後道:“上次在杜千戶家裏,我以爲和顧天恩已經和好了。”
“沒想到他轉頭叫了F4上我家,要不是我命大,我就栽了。”
杜子雄頓時滿臉通紅,他罵道:“顧天恩這狗東西,說話不算數,不講江湖道義--”
丁毅則打斷了他:“我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個很講規矩的人。”
杜子雄不明白很久很久是多久,隻好靜靜的聽着。
“但我很快發現真相非常現實,因爲在這世道裏,講規矩的官員,得不到晉升,隻有送禮拍馬屁的人,才可以晉升。”
“講規矩的商人,賺不到什麽錢,不講規矩,有門路的商人,賺的盆滿缽滿。”
“講規矩的百姓可能一輩子買不起一間自己的房,不講規矩的百姓可以欠一屁f鼓債,吃喝玩樂。”
杜子雄若有所思。
丁毅繼續道:“所以之後我就明白,在這個世上,做個講規矩的人,下場一定會非常的慘。”
“做大事,就當不拘小節。”杜子雄這時哈哈大笑:“有時候,的确不能太古闆。”
哈哈哈,他笑着笑着,突然嘎然而止。
“尼特娘的。”杜子雄站起來破口大罵:“你不是把顧天賜給幹了吧?”
丁毅講了這麽多話,杜子雄終于反應過來。
你這狗東西,這麽陰?
杜子雄又驚又怕,不可思議的看着丁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