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許功烈進價來算，這也就是區區一兩百斤左右生絲的價錢，就算是在松江進，也就最多五百斤。
早知生絲這麽貴，上次普利爾去找橡膠種子，距離墨西哥已經非常之近了，讓他帶個一萬斤過去，豈不是發财了？
不過他現在也隻能想想，真要帶過去一萬斤生絲，肯定直接被那邊當場給搶了。
而在呂宋幹這個的，全是當地的西班牙高官顯貴，并且不準明人幹出口。
當然，也沒有明人能把船開到墨西哥。
如果能開過去，許功烈估計早就自己開過去了。
現在沒有普利爾這種熟手領路，你讓丁毅開船去墨西哥，他也不敢啊。
許功烈看到丁毅動心，拼命鼓動丁毅組織大軍，征服呂宋，趕走西班牙人，然後運生絲到墨西哥賣，利潤超乎想像。
丁毅心動歸心動，但表面還是很爲難。
他長歎道：“利潤的确驚人，但從呂宋去墨西哥也不容易。”
“你應該知道，前不久，我們這邊，有人從歐洲回來，爲我帶來了橡膠種子。”
“他們也曾距離墨西哥很近。”
“前去墨西哥，要經過可怕的好望角，普利爾來回一趟，跑了三年。”
“五十六倍的利潤，我覺的并不算多高。”
僅從墨西哥到呂宋，全順風要三四個月，逆風要半年加，來回一順一逆算，最少都要九個月以上，而不可能有全順風的，估計最少一年以上。
所以五十六倍的利潤也正常。
西班人運生絲的運費和成本要八十萬比索了，這證明運過去也不容易。
想想普利爾三艘船出去，隻有一艘回來，僅船的損失也數萬兩，八十幾人更活下來六個。
這都是成本。
所以去墨西哥的事，丁毅現在根本不會考慮，在蒸汽船出來之前，肯定不會考慮。
但丁毅不想去墨西哥，想去呂宋。
大員現在水師四千五，步師一萬九。
除掉去大澳的三千步師和五百水師，還有兩萬兵馬。
天天養在島上也不是個事，他們除了跑商，都沒什麽戰事。
當盡快利用起來。
丁毅腦子裏已經想像到無數銀比索和白銀黃金。
他想了想，緩緩道：“從呂宋到墨西哥，海路漫長，來回要一年以上，這種生意，不适合我們明人。”
“。。”許功烈臉通紅，有點不甘心。
“但是西人太過份，屠殺我們明人，我狠不能提兵去爲大夥報仇血恨，拯救百姓，可惜，我是大明臣子，沒有皇帝的命令，我不敢擅動啊。”
許功烈表情難過之極。
這時趙大山終于開口了，他滴咕道：“許老闆，打仗可不容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此去呂宋路途遙遠，你知道動員一次水師和步營，要多發多少糧饷，打一場仗的軍械消耗不說，戰後死傷扶恤要花多少？咱們沒錢打呀。”
許功烈雖然不是軍人，當然也知道打一場仗要花多少錢。
他低頭沉思了會，咬牙道：“其實我與衆會員商量過。”他們有呂宋華商協會，都是當地大老闆。
“隻要丁将軍願意出兵，所有開支，我們支付。”
趙大山眼睛一亮，許功烈又看在眼裏。
“這。”丁毅一臉爲難：“都是中國人，本當相互支持幫助，豈能用金錢衡量。”
“隻是-——擅動軍戈，這是大罪啊。”丁毅跺腳：“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能這麽幹。”丁毅揮手，把許功烈請走。
趙大山欲言又止，丁毅瞪了他一眼，趙大山沒敢說。
許功烈眼珠一轉，率先起身出門。
他在門外略停留了下，好像聽到裏面丁毅和趙大山在争執。
一個說銀子，一個說皇帝，他大概能猜到兩人在說什麽。
他也不急，走到外面等了會，趙大山氣乎乎的出來了。
“趙總督。”許功烈趕緊上前。
“什麽事？”趙大山不高興的道。
“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幾個華商想請總督大人小酌一杯？”
趙大山猶豫了下，左右看看，壓低聲道：“等丁将軍走了再說。”
“丁将軍要走了？”許功烈大喜。
“過兩天他就回明朝。”趙大山道。
“好，好，過兩天再說。”許功烈喜滋滋的走了。
他和華商們焦急的等了幾天，果然，丁毅兩天後帶着三艘船走了。
丁毅走也是沒辦法，許功烈當年買過他七萬斤生絲，他現在怎麽好意思開口宰人家。
但是趙大山可以啊。
而且這種貪婪成性，敗人品的事，當然要讓趙大山幹。
丁毅走的當晚，許功烈和六名華商請趙大山吃飯。
同行還有大員水師軍官許爾顯，皮魯特，俞振泰，仇亮泰等各路軍官。
酒宴上，華商剛說到西夷慘殺華人百姓，許爾顯他們就紛紛破口大罵，叫着要滅了西夷。
搞的皮魯特表情尴尬，相當無奈。
好在那邊是西班牙人，他是荷蘭人，到也不是一個國家的。
有人立馬勸趙大山出兵。
趙大山說，朝廷沒有命，丁将軍也沒發話，我豈敢啊。
許功烈想着，你這總督，不是比将軍大嗎？
他和幾個華商對視一眼，沉聲道：“趙總督，我們幾個經過商量，如果貴軍能幫我們打回呂宋，趕走西夷。”
“我們每家會員，出銀十萬兩用作犒軍。”
“每家十萬兩？”許爾顯好像沒聽過這麽多銀子，當，酒杯掉到桌上。
俞振泰趕緊道：“你們有多少會員？”
“我們逃出來有八家。”許功烈道。
“嘶，八十萬啊。”衆人面面相觑，臉上俱出現一種貪婪的表情。
隻有趙大山紋絲不動，好像不爲所動，但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許功烈明顯感覺到趙大山的眼光也在閃爍着。
這時，另一名華商沉聲道：“我們呂宋有三萬多華人，這次遇害最少有兩萬五千以上。”
“華人幾乎被殺絕，所有的财富被他們掠奪。”
“還好我們和一個西夷關系不錯，他提前通知，讓我們跑路。”
“将軍們現在殺回去，定能搶回我們華人所有的财富。”
“整個呂宋三萬多華人，近萬戶，就算每戶有五十兩，那也是一百多萬兩呢。”
事實上，後來統計華人财産損失達七百萬比索，近五百萬白銀。
趙大山明顯心動了，但他似乎還在等什麽。
别看許功列說的好聽，而實事上是，當時的華商華人們決定反抗暴政，這些最有錢的人不同意，于是得到消息後偷偷先跑了，不過他們也算有良心，又在海面上接了很多逃難的華人華商，一起跑回來。
許功烈看趙大山還沒說話，想了想，又道：“他們西夷也挺有錢的。”
曆史上，僅1630-1635年有過統計并公開顯示，呂宋當地殖民政府五年收入合計爲爲2084781比索。
約爲白銀一百四十萬兩。
這還是五年前的收入。
許功烈說，現在估計一年收入最少有百萬比索（七十萬兩。）
若打垮了殖民政府，不但能奪回華商的财富，還能搶到他們的财富，至少收入能到兩百萬以上。
衆将聽的一個個眼睛發光，果然丁大人說的是對的，想要賺大錢，還得靠打仗。
趙大山這時終于開口了：“我朝皇帝沒有命令，我擅動兵戈可謂大罪。”
“我們冒着這麽大風險打仗，若是沒有兩百萬兩怎麽辦？”
許功烈等人面面相觑。
“你們不要覺的我貪婪。”趙大山語重心長道：“你們說當地最少三千武力，我起碼也要動員五千人吧。”
“五千人的開支就是一大筆錢，每人發五十兩，就是幾十萬了，萬一被打沉一艘戰船，就是血虧。”
趙大山的意思，除了他們八十萬之外，若打下來賺不到兩百萬，是虧本的。
“沒有兩百萬，我們補足。”許功烈這時爲了能打回去，已經不計一切，他回頭看看諸華商，衆人同時咬牙點頭。
“好。”趙大山聽到這句話，拍案而起，義憤填膺的道：“西夷野蠻殘忍，殺害我們的同胞。”
“當讓他們血債血還。”
“血債血還。”衆将和華商們異口同聲，俱大聲叫道。
曆史上第二次慘案發生後，明廷曾讓鄭芝龍出兵打呂宋，但又不給饷，而海上出兵消耗更大，鄭芝龍當然也不願意。
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這讓西夷看到了明廷的軟弱，二十幾年後，于1662年，再次開始第三次慘案。
要說明人也不長記性，前面兩次被屠，還要往呂宋去，經過二十幾年後，呂宋當地的華人再次達到四萬多人。
西夷這次先發制人，以鄭成功會打過來爲借口，全島大搜捕，同樣是見人就殺，這次殺了十八天，具體殺多少人沒記錄，但最少又是兩三萬。
接着陸續又有第四次，第五次。
而丁毅的到來，提前終止了未來發生的三次慘案。
趙大山在丁毅走後，按丁毅要求，着手準備攻伐呂宋事宜。
呂宋距離大員很近，順風的話，七八天就能到。
但趙大山不急着打過去，根據他們前期的測探和許功烈等居民的述說，此時呂宋大概有三四千人兵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