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蓋州留一千漢軍守城,三百後金軍,加三千漢軍,來到複州城。
複州城裏有三百蒙古軍,加兩千多漢軍。
兩下彙聚,有近六千人,比明軍兵力還多。
原本這些人裏,隻有三百蒙古騎兵,三百後金軍都有馬,漢軍一千騎兵。
李率泰又說,能帶的馬都帶上。
紮巴這人以前很看不起明人,特别明人降将,但和李率泰一聊天,大夥對丁毅都深深忌憚,紮巴馬上感覺李率泰是員良将,金州城能讓他做主的話,明軍定然無法攻破,當下也很謙虛,讓李率泰指揮,一定要把丁毅弄死。
木剌利和古布爾齊自然沒意見,打赢了他們都有功,打輸了誰指揮誰有錯。
複州留一千守城,于是後金可以動員五千兵馬,有兩千五百帶馬。
但李率泰并沒急着攻向金州。
在他看來,明軍奪了金州,如果他們現在去攻,隻要明軍把門一關,他們也要攻城。
他們兵馬才比明軍多一點,這去攻城不是找死。
所以日夜派哨騎監視金州城。
很快李率泰得到消息,明人不知在金州幹嘛,反正有源源不斷的東西被從金州運出來。
李率泰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明人不敢守金州,要運完東西就跑。
紮巴等人問怎麽辦?
李率泰獰笑,不急,等他們最後走時,在屁鼓後面追他們,而且明軍可能沒那麽多兵馬了。
衆人皆深以爲然。
于是到11月6日,丁毅最後一拔人撤往南關口,并準備在南關口大興土木時,李率泰、紮巴等人率後金兵馬五千,其中近半數有馬,追到南關口。
此時徐敷奏和陳有時等人的兵馬早就回去了。
隻有丁毅防着後金兵過來,兩千兵馬沒走。
聽到後金兵突然出現,衆将很快聚集到丁毅身邊,有人臉上欲欲躍試,有人想撤退到旅順口,必竟好不容易才練出兩千兵馬。
“大人,怎麽說?”
“打還是撤?”衆将都看着他。
張經微微皺眉:“哨騎估計,對面有五千人以上,騎兵過半。”
明軍哨騎數的不準,但也八\九不離十,必竟他們不敢靠的太近。
衆将一聽騎兵過半,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丁毅腦子裏飛快盤旋着。
眼下隻有兩種做法。
一是趕緊退向旅順口,那邊有徐敷奏兵馬守着,和徐的兵馬一起守。
一是就在南關口列陣,與後金再戰一場。
前者死傷肯定要少,而且肯定擋的住後金軍。
後者必将是場血戰。
如果可以,丁毅甯願選擇前者。
但是。
丁毅眼下雖然有兩千兵馬,但勉強能稱的上精銳的,就是從徐大堡血戰活下來的兩百多人。
後來多次擴兵,一下子擴了十倍,達到兩千兵馬,其中絕大部份都是新兵。
這次丁毅帶的徐威那營,還是老兵最多的一營,就這樣,剛剛槍铳變陣,還有好多新兵動作慢了,現場慌了,而被敵軍當場射殺。
所以說,雖然經過了這個世界最嚴格的隊列訓練,可沒有經過血戰的部隊,永遠稱不上精銳。
丁毅很快打定注意,他看向四周衆将,緩緩道:“咱們南營,現在雖然兵馬衆多,但遠遠稱不上精銳。”
“所謂精銳,必然是百戰餘生,用鮮血和戰績鑄就的鋼鐵之師。”
“後金大軍入關,眼下駐守的都是漢軍爲主。”
“後金精銳必然不多。”
“看金州城,也就一個牛錄。”
“鞑子集蓋州複州,最多兩個牛錄。”
“隻要打垮了後金牛錄,漢軍必然崩潰。”
“所以我決定。”
丁毅一字一字,大聲道:“原地迎戰,一決勝負。”
“打他娘的。”趙大山率先嚷嚷:“不要怕死,活下來就是精銳。”
衆将對視一眼,紛紛舉手贊同。
正如丁毅所說,如果不打,他們的兵馬再多,也是新兵。
“打。”
“打。”
“打他娘的。”現場很快達成共識,打他娘的。
“嗚”丁毅這邊吹号角的時候,後金那邊也在吹。
雙方同時吹号。
丁毅的兵馬開始集合,他原本有兩千兵馬,身後還有幾千降軍,當下兩百騎兵隻留十騎,其餘押着降軍和老百姓先往旅順撤去,這樣丁毅要用一千八百人左右迎戰後金軍。
此時雙方還有五裏左右,後金兵也在觀察這軍情況,丁毅也在左右觀看。
他騎在馬上,很快選中了作戰地點。
“大軍背對南關口,右側靠着南關口舊堡,把堡門堵上即可。”
“諾”諸将馬上調動兵馬。
趙大山在後面學着,大路就在南關口堡前面,後金兵必經之路,丁毅的兵馬等于站在南關口堡右側,這樣有一個好處,右側不需要防守,隻需守着前方和左側。
右側有南關口堡,後金兵不可能越堡過來,攻打丁毅右側。
所以堡裏沒有人守着都沒事。
“丁大人就是會打仗。”趙大山心中歎服。
“西勞經”
“在,親愛的丁大人,我在。”西勞功笑道。
他的紅夷大炮在攻下金州後就叫人運回去了,從金州奪到十幾門佛朗機,大将炮也先後運回去,還好今天最後一批留了兩門佛朗機炮和炮彈。
這也是丁毅爲防着後金軍回來,故意留下的。
“把炮架在南關堡上,咱們把門堵了,後金兵沒帶輔兵和雲梯,應該不會攻你們,先不要露頭,聽我命令再出來打。”
“明白丁大人,放心好了。”西勞經帶着兩門炮架到了南關口上,先藏在後面,并不顯露。
就在丁毅分配兵馬時,對面的李率泰也在指揮。
“好機會,明軍大部好像不在,餘下皆是丁毅的兵馬,當一股作氣,滅他報仇。”
紮巴大怒:“他還敢列陣,真是當我大金無人。”
“誰讓他是精兵。”李率泰道:“明人铳兵在後,長槍盾在前,打仗很有章法,不慌不亂。”
紮巴問:“如何破之?”
“一會讓漢軍騎兵沖陣,不顧一切沖上去。”李率泰說這裏,壓低聲音:“紮巴額真讓大金勇士跟在漢軍騎後面,讓漢軍先沖陣。”
紮巴意味深長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李率泰讓自己同胞送死,臉上面無表情,一臉泰然。
“當是如此。”紮巴伸手拍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是員良将。”心中想,打明人,還是要用明人,明人最喜歡内鬥,對付丁毅這種無恥下作的人,必然要更加無恥下作的明人才行。
李率泰一臉受寵若驚。
有人問:“若明軍其他部有埋伏殺出來呢?”
“咱們退就是,咱們騎兵多,隻要咱們退,他們還敢追上來?丁毅那無恥東西,隻敢列陣等别人打他,不敢追上來的。”紮巴不滿道。
衆人無語。
李率泰又道:“蒙古牛錄不沖陣,兩邊掠射,不停的射,專射明軍铳兵後陣,别讓他們的铳兵咱打咱們正面的騎兵。”
紮巴點頭,深以爲然:“木剌利,你聽到沒有?”
木剌利雖然不願意被漢人指揮,但有紮巴在,他也沒辦法,而且不用他沖陣,自然最好:“騎射是咱們蒙古的絕技,定不讓諸位失望。”
于是後金這邊很快決定了打法。
漢軍一千九百騎先沖陣。
大金精銳在後壓上,蒙古三百騎兩邊掠射。
李率泰說完,紮巴擡頭看向諸人,厲聲道:“金州已失,這戰必然要勝,不打敗明軍,回頭大汗,都要治我們的罪。”
“明人丁毅,膽小如鼠,除了挖坑,沒屁本事。”
“今天,咱們就讓丁老鼠見識見識咱們大金的厲害。”
“此戰,有進無退,誰敢後退,立斬。”
“殺。”紮巴最後拔刀。
“殺。”後金兵馬齊齊大呼,士氣高昂。
李率泰心神激蕩,似乎看到勝利的署光,隻要這仗打勝,丢金州的罪過,自然就可以輕松劃過。
可惜,他雖然是良将,但忘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盡量不要在對方選擇的戰場開打。
(本章完)